第2章 江湖險惡

我還要再說什麽,崔輝一句別打擾他開車,就把電話掛了。

剛才電話裏確實有車子的聲音,顛顛蹦蹦的,好像路挺破,我也沒敢再打過去。

“女士,我第一天上班,業務還不熟悉,您容我考慮兩天。”我謹慎地道。

女人沒說什麽,隻是眼圈兒一紅,淚珠子劈裏啪啦就掉下來了,悲傷的情緒迅速發酵,抽泣兩聲後,女人拿茶杯的手都開始顫抖,茶水潑了一裙子。

我瞬間被她哭慌了,手忙腳亂地遞過去一包紙巾,小心翼翼地問她怎麽了?

女人一邊哭一邊告訴我,那個老舊的診所在拆遷範圍,現在已經騰空了,如果不趕在今天把胎兒的屍體搶救出來,等挖掘機把房子推了,他們就徹底被埋在地下了。

沒人超度,胎屍的怨氣會越來越重,等上麵建了新房子,他們肯定要出來鬧騰的。

如果沒意外的話,診所拆掉會建幼兒園,到時候那些深埋地下不見天日的怨胎,每天看著上麵的小朋友吃飯、睡覺、玩耍、歡笑,會幹出什麽事兒來誰都說不好。

這些沒出生就被打掉的孩子已經夠可憐了,如果再有無辜的孩子被他們害死……

“別說了!”我直接打斷女人的話,頭上汗都下來了。

女人並不是在危言聳聽,這樣的事情確實有。

我們村東頭有個張嬸特別貪財,娶兒媳婦舍不得出錢,嫁閨女卻恨不得直接要一座金山回來,結果兒子、女兒相親無數次,快三十了都還單著。

女兒恨母親耽誤自己,就把肚子搞大了,想逼母親降低要求,結果張嬸下了打胎藥,差點一屍兩命。

女兒心灰意冷,去了南方打工,兒子三十五歲終於娶了個二婚帶孩子的女人。

小男孩兒四歲半,本來挺活潑健康,可到了張嬸家就變得沉默寡言,後來還自殘,拿水果刀割自己,用開水燙自己,摳自己眼睛,甚至往廁所屎坑裏鑽,幾個月就折騰得沒人樣了。

張嬸巴不得這孩子把自己禍害死,好讓媳婦生張家的孩子,可是媳婦懷一次流一次,一個都保不住,還總夢到一個全身是血的男孩兒往她身上扔屎。

如此幾次,眼看再流產媳婦就永遠懷不了了,張叔趕緊請了大師,開壇做法後才知道,是張嬸把閨女流產的死胎扔廁所了,死胎惹不起大人,就專門禍害小孩子。

後來把死胎挖出來花錢超度,一家人才算過上了正常日子,但殘廢的小男孩再也恢複不成正常的樣子了。

男孩兒是整個家裏最無辜的,卻也是被傷害的最嚴重的。

沒有出生就被打掉的胎兒心智未開,分不清到底誰才是仇人,很容易找弱的欺負。

如果那堆醫療垃圾上麵真的建了幼兒園,事情會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好,我跟你去。”我站起來就準備出發。

女人立馬不哭了,眼淚一擦,笑靨如花,從包裏拿出一遝鈔票就往我手裏塞。

“這是四萬塊,到時候根據屍體數量多退少補,你好好準備一下,多看看崔輝那些對付怨屍的書,要是有法器也都帶上,我晚上十點過來接你。”

女人站起來就準備離開。

“等等,你不是說今天就得把屍體搶救出來嗎?怎麽又要等到晚上?”我是真被她整懵了。

女人笑道:“你呀,還真是個新手,大白天的,鬼都不敢出來,你念經給誰聽呀?”

“還是多看看書吧,這行確實需要八字硬,可也得掌握技巧,不能傻了吧唧地靠八字硬剛。”

“對了,我叫駱緋緋,觀裏的功德簿上有我號碼,有事兒電話我啊。”

說完,駱緋緋就一陣風似的開著她的大紅跑車走了,隻剩一臉懵逼的我,淩亂地站在道觀門口。

功德簿我收拾衛生的時候有看到,趕緊翻開,卻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功德簿,壓根沒人來這裏捐善款,這不過就是個賬本而已,記錄的全是什麽時候從什麽地方收來什麽樣的屍體,什麽人支付多少費用,有些還配著照片。

我簡單翻了兩頁,駱緋緋的名字就出現了三次,第一次是送來被人販子活埋的孩子,自己送上門的,沒讓觀裏的人去抬,一共六具,每具六萬。

第二次是被拐賣山區的女大學生,多次逃跑未果,被買家活活打死,屍體拆成了二十多塊,崔輝一塊一塊挖回來縫合,又在觀裏超度了兩個月,費用一共二十五萬。

第三次是拆器官後剩下的殘骸,一個經常健身,無不良嗜好的壯小夥,本來再活六十年都沒問題,可身上很多重要零件都去為別人工作了。

這具屍體駱緋緋支付了三次費用,收屍時四十九萬,後來又追加了兩次二十萬。原因是小夥的屍體始終沒有辦法找全,所以怨氣持久不散。

看著這些記錄,我後背汗都下來了,不隻因為這些內容太過駭人,更重要的是,我特麽被駱緋緋這娘們兒坑了。

醫療垃圾裏的死胎確實沒女大學生和肌肉男怨氣重,可也絕對不會是正常死屍,應該跟被乞丐活埋的小孩子差不多。

崔輝之前光超度就六萬,到我這裏連收帶存,人家就給一千五,這不純粹坑傻小子嗎?

關鍵這活我一個人還搞不定,把屍體收回來還得崔輝超度,這差價,我上哪找補去?從我工資裏慢慢扣嗎?

好像也隻能這樣了。

我雖然窮,可也知道人得為自己的錯誤負責,不能因為第一天上班就沒臉沒皮地耍賴。

吃一塹長一智,江湖險惡,以後多長點心吧。

我剛要給崔輝打電話,一聲囂張的刹車聲,崔輝的猛禽停在了道觀門口。

我趕緊過去開門,崔輝從車上跳下來,一邊接電話一邊往裏走。

“青哥,不是我不給你麵子,實在是脫不開身啊,我正跟著考古隊挖墳呢,都半月沒從墓坑子裏出去了。老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好聽點是教授,說不好聽了就是土匪,我要是敢撂下他跟你去獵九命妖屍,他能直接拿槍把我突突了的。”

我一臉詫異地看著崔輝,你這滿嘴跑火車的,撒謊能打打草稿不?墓坑子在哪呢?

不過這老板交際也是夠廣的,一個道觀裏收屍體的玄門從業者,居然還認識考古隊的大教授。

崔輝發現我看他,倒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還擠眉弄眼地跟我顯擺,似乎是很為自己這個高級的謊言得意。

不過我是真不看好他這撒謊的技術,對方但凡接受個九年義務教育,也不能這麽容易被他唬弄。

果然,電話那頭一聲咆哮:“倒黴崔,你特麽能別放屁嗎?你不來就直接說,別拿老陸當擋箭牌。你告訴我誰的墓坑子信號這麽好?墓主人裝好WIFI歡迎你把他扛進博物館是吧?你敢開視頻嗎?”

崔輝謊言被拆穿,倒是一點不尷尬,賤兮兮的笑著道:“直接說就直接說,我不去。說不去,就不去,不去不去就不去。”

然後,崔輝不等對方說話,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我看老板抽瘋抽得高興,趕緊把胎兒屍體的事情說了。

崔輝的臉立馬就拉下來了,眼神也冷得能凝出水來。

我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