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可能自殺
案發第二天上午，周雲超的母親俞娟從河北老家來到海城。一瘸一拐地出現在火車站，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看見一名男子朝她走過來，“您是.......警察同誌吧？”
“您好，局裏安排我過來接您，”警察出示了證件。
俞娟臉上沒有太多悲痛，對警察同誌鞠了一躬，“太麻煩您了！”
開往公安局的路上，俞娟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警察同誌，俺兒子......他真的死了？”
警察看了一眼後視鏡，心中雖然不忍，但還是開口說道：“請您節哀！”
俞娟眼睛紅了。
“他說五一節回來，帶些海城市的特產給俺嚐嚐。俺兒子可孝順了，俺一直覺得他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警察喉嚨一陣酸脹，感覺說什麽都不太合適，隻想快點將她交給刑警隊的同事。
“高隊，人到了！”
高傑抬起頭，門外站著一名婦女，一頭銀發，穿衣樸素，看起來模樣有六十來歲。
女人衝著他略帶歉意地苦笑，“警察同誌，俺是周雲超的媽媽。”
高傑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屋內其他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女人一下子顯得更加拘謹，全程都是一臉給警察添了麻煩的表情。
女人一直沒掉眼淚，她越是堅強，大家看得心裏更加堵得慌。
幾個人來到法醫室，俞娟步伐開始緊張，話不由變多了。
“俺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哩，雲超說海城的早茶特別好吃，就是太貴了。”
“俺說，媽不要吃什麽，媽就希望你好好學習，以後日子過得舒心。”
“雲超很孝順，每周都給我打電話，這周還沒打哩......”
高傑臉色沉重，管瞳也在極力壓製不安。每次家屬確認屍體，這個環節是她最受不了的。
嚴勇看見高傑領著人來了，淡淡地說了一句，“跟我來吧！”
幾個人跟著嚴勇去了隔壁，打開雪櫃，拉開黑色裝屍袋，一具男屍，臉色煞白，嘴唇無色。
“確認一下吧！”高傑看向身後的俞娟，心髒一直都提著。
俞娟的嘴唇抖了兩下，五官緊張到扭曲起來。
眼睛看向屍體的那一刻，突然身體一輕，眼前的一切變成了一團黑。
再次醒來，俞娟一臉抱歉，“警察同誌，給你們添麻煩了。”
下一秒，俞娟跪地不起，“俺孩子不會自殺，他從小經曆的苦難太多了，不會為一點事情就自殺。俺求求你們，一定要查清楚俺兒子的死因！”
管瞳忙攙扶起她，“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這是我們警察的職責。”
俞娟這才起身，和警察說了周雲超的成長經曆和家裏這些年的變故。
高傑和管瞳都認為，這樣的家庭和遭遇，周雲超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不差一個窟窿了。會是一個怎樣的導火索，成為壓死周雲超的最後一根稻草？
餘娟抹著眼淚，“當初他爸為了多賺錢，春節在工地上加班。工友回頭一看他人不見了，找了半天才發現掉進了窟窿底下，一根鋼筋直接穿過他身子。
後來那人突然改口了，說沒看見俺男人去加班。俺知道是包工頭在搗鬼，那塊地是政府工程，蓋的房子要賣高價。
房子還沒建起來，就鬧出一條人命，開發商擔心價格賣不上去。俺帶著孩子去工地上找屍體，一直沒找到俺男人的屍體。
俺知道他一定不在了，包工頭後來也跑了，我們就和開發商打官司。家裏一分錢賠償款沒拿到，還連著五年找律師打官司，每一次都是敗訴。
俺就想替他爸收屍，沒想到俺命這麽苦，現在連兒子也死了.......”
生活的壓力，喪夫喪子的悲痛，讓俞娟看起來比剛才更滄桑了。
“俺兒子不可能自殺，求你們，幫幫俺，查出俺兒子自殺的原因。俺可以一分錢不要，俺就要一個真相，俺不要學校賠錢。”
“大姐，您放心，我們一定查明真相。”
高傑將周雲超的三名室友一個一個叫來問話，第一個發現周雲超屍體的大學生叫趙遠，精神不振地坐在警察對麵，“警察叔叔，我的電腦可以還給我了嗎？其實我也不想要那台電腦了，嫌晦氣，但是我的畢業論文還在裏頭呢！”
“抱歉，暫時還不能，等我們確定電腦裏麵沒有線索，我們會將電腦還給你。”
“電腦裏麵有.......”趙遠表情怪異，扭扭捏捏，“裏麵有毛片，求你們別聲張。”
“明白！”高傑揉了揉鼻子，“關於周雲超自殺，你想到什麽可疑的了嗎？他平時有沒有與人結仇？”
趙遠想了想，“他是超級宅男，除了上課就是圖書館和宿舍，沒聽說他和誰結仇啊。不過我感覺他好像有點仇富心理，有幾次我看見他沒人的時候偷偷踩藍凱的白球鞋，三千多塊錢的AJ聯名款呢。
但是我對天發誓，他自殺真的和我們都沒關係，我們三個每周都出去開房，我們有不在場證明。
這家夥怎麽就自殺了，哎，我對他可好了。他家裏窮，吃不起菜，我的盒飯經常分給他吃。他沒幾件像樣的衣服，學校有活動，我都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他穿。
周末我們幾個都會出去過夜，周日下午才回來，我擔心他一個人在宿舍無聊，每次都會把電腦借給他玩。他沒女朋友，我擔心他那方麵有需求，這些毛片隱藏文件夾的密碼都告訴他了。至於他看沒看，我就不清楚了。”
管瞳嘴角一動：“你還挺仗義的！”
“那當然，我一直很仗義。這三年，我可沒少照顧他。”
“那你們關係一定很好吧？”管瞳目光緊盯著趙遠，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跡。
趙遠臉色開始心虛，“這還用說嗎？那是當然了！”
“你確定？”管瞳其實也不清楚，她隻是看著他的表情，試探性地多問了一句。
這一下，趙遠嚇得連忙改口，說出了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