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對看臉的世界一無所知

大飛自打昨天夜裏進行了一場顛覆三觀的爭吵,整個人就變得渾渾噩噩。

今日一大早又晃悠到衙門口,踟躕著不敢進去。

眼看衙役們陸陸續續開始上工,大飛不想被人撞見,隻好順勢躲在附近的小巷裏暗中觀察。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大飛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別扭,總覺得有道目光追隨著自己。

可附近明明沒有人啊。

這感覺實在過於真切,擾得大飛心煩意亂,不得不慎重打量四周。

然後……

大飛看到了一隻麻雀。

那隻麻雀停在巷口矮牆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大飛。

好像肩負著某種使命。認真的不得了。

大飛心中打鼓,自說自話:“這兩天怎麽到處都是麻雀。”

話沒說完,便感覺身邊“咻”的一聲。

有什麽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了過來。

一個身型又瘦又小的人,給大飛來了個身高懸殊的“壁咚”。

大飛看清來人,不禁脫口而出:“小白臉!”

胡逸微氣不打一處來:“有話好好說,人身攻擊就過分了啊!”

大飛隻當是在逃犯自投羅網,正準備把他生擒活捉。

沒想到胡逸微張口就來了個重磅自爆:“城外的墳確實是我挖的。”

這法子果然好使,大飛當場腦袋卡殼,瞠目結舌。

胡逸微趁此機會瘋狂輸出:“我知道你昨天夜裏因為褚鈺的事在衙門裏鬧了一通。”

“我就勉強認為你還算個好人吧,不過要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來找你。”

“墳確實是我挖的,但是裏麵根本沒有屍體。屍體全部都被藏在梁府的密室裏。”

“你看這牛皮紙,畫的就是密室的機關圖。”

說到慷慨激昂時,手裏揮舞著牛皮紙送到大飛眼前。

大概是為了極力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用力過猛,那牛皮紙幾乎就要懟進大飛的臉上。

大飛躲閃不及,被糊了一臉,有些惱怒地說道:“拿開拿開,什麽東西,還有香味,太娘了你。”

有香味?

胡逸微心頭一動,把牛皮紙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

還真的,有股花草清香。

不過味道淡得很,不湊近點的根本聞不到。

這味道,好似在哪裏聞到過。

胡逸微正思忖間,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你看這花養得可真好啊,又香又好看。”

嗬嗬,原來是你。

既然已經猜到背後之人是誰,胡逸微便不再耽擱。

他收起牛皮紙,轉頭對大飛說:“我去找人證來,你就站在此處不要走動。”

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

速度之快,幾乎把自己跑成了一道殘影。

大飛簡直要抓狂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胡逸微巴巴地跑來,話說了一半又自顧自跑走,知不知道什麽叫話說一半猶如鈍刀子殺人?

大飛氣的不行,嘴裏叨叨:“這人真是太討厭了。”

矮牆上麻雀仍舊原地不動,聽見大飛的話,小腦袋一歪,輕輕眨巴了兩下眼睛。

——

胡逸微片刻不停跑到了梁府,那狗洞已經鑽得十分得心應手。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梁府裏依然死氣沉沉沒有人氣。

想想也對,梁績效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養的下人多了,勢必人多眼雜。

倒不如現在這般,空空****,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都方便得很。

胡逸微目標明確,直接到了梁夫人的院子。籬笆院門虛掩著,並不很結實。

隻見這兔崽子二話不說,抬腳就踹開了門。

春分聽到動靜,慌忙出來查看,胡逸微逆光站著,微風吹起他的發絲,揚起好看的弧度。

看得春分一顆少女心不合時宜地躁動起來。

胡逸微才不管這些,自懷中掏出牛皮紙,直截了當地說:“這是你給我的吧。”

這不是個疑問句,這是個肯定句。

春分聞言,登時麵色蒼白,一隻手慌慌張張指向自己喉嚨。

胡逸微眨眼喚出淺瞳,然後嗤笑道:“別裝了,你魂魄毫無殘缺,根本不可能是啞巴。”

春分啞口無言,這會子倒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二人就這麽大剌剌站在院子裏,目標實在太過明顯,春分遲疑了一陣,開口道:“進屋說吧。”

聲音極為幹澀,聽得出來確實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進了屋子,兩人在桌邊分左右坐定,牛皮紙放在桌上,胡逸微開門見山:“你有什麽目的?”

春分認真思索了一陣,方才說道:“我早知道城裏有人離奇死亡之事與梁府脫不開幹係,但我一介女流,人微言輕,無法與之抗衡。”

“那日聽聞你們也在調查此事,我便想暗中給你們一些提示,好歹也算幫你們一把。”

胡逸微狐疑:“為什麽幫我們?”

春分看了看胡逸微精致的麵容,忽地臉一紅:“第一印象不錯。”

翻譯過來就是看臉。

不料胡逸微對看臉的世界一無所知。

他不解風情地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拆穿:“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不過是拿我和褚鈺當槍使。”

“若是我二人成事,剛好隨了你的心意,若是不成,左右也查不到你身上。你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春分沒想到自己被對方扒得皮都不剩,事已至此,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麽你現下是來找我算賬的?”

胡逸微搖搖頭:“你與梁府之間的前塵往事,我不想管。我隻想知道關於那間密室的事情。”

這要求也挺合理,春分不再遮掩,娓娓道來:“我是被江姐姐撿來的。”

江姐姐?

胡逸微心念一動:“想起來了,已故的梁夫人。”

這話像是觸碰了春分的神經,她有些不悅的糾正:“她隻是我的江姐姐。”

胡逸微也不想浪費時間糾結這個,於是順著春分的話說:“是是是,你的江姐姐。”

春分沉浸在回憶裏,沒有注意到胡逸微的敷衍,繼續說道:“江姐姐過世後沒多久,梁績效找到我,問我要幾件姐姐生前愛用的小玩意兒。”

“我雖然不願意,但也不敢忤逆他,所以挑了幾件姐姐最不喜歡的東西給了他。”

“可我心中別扭得很,思量再三,還是決定把那些東西再拿回來。”

這姑娘對江晗晞的占有欲,還有對梁績效的敵意,確實還挺難讓人理解的。

胡逸微一句“有病還得早點治”卡在喉嚨裏,簡直要呼之欲出。

春分倒是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悄悄跟著梁績效,想看他把東西放到哪裏了,我再趁夜裏拿回來。然後就看到他在藏寶室布置機關。”

“我心中異樣,所以三不五時就去藏寶室附近偷看,好幾次撞見梁績效半夜三更進去。”

“我想知道那裏麵有什麽秘密,但又實在不敢進去。”

“直到前些日子,城裏陸陸續續死人,正巧被我撞見他們往密室裏偷運屍體。”

明白了,都是機緣巧合。

大概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梁績效做的那些齷齪事,早晚要被掀到台麵上來。

胡逸微感歎:“虧得梁府人丁稀薄,不然你深更半夜滿府亂竄,早該被人發現了。”

春分不以為然:“這不算什麽,我很有經驗的。”

胡逸微沒忍住心底燃起的八卦之魂,問道:“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裝啞巴嗎?”

春分一臉坦然的樣子:“一個挨餓受凍的小乞丐,使些手段,想進入富貴人家,求個溫飽,這很正常吧?”

胡逸微深深看了春分一眼:裝可憐,扮弱小,激發別人的同情心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招我熟啊。

人之常情,不必過多苛責,況且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胡逸微拉住春分的胳膊,肅聲道:“我的朋友遭梁績效誣陷,現在被當成殺人凶犯關押在死囚牢。”

“我希望你幫我,做個人證,救我朋友出來,還他清白。”

春分其實是不願拋頭露麵的,不然也不會在背後搞那麽多小動作。

但她想了想,還是說:“我可以幫你,但如果這事成了,我也希望你能完成我一個心願。”

“什麽心願?”

“聽說你能通靈,能不能幫我,再見到江姐姐?”

胡逸微斟酌一番,點頭道:“我會盡力一試。”

條件談妥,二人即刻動身。

才走了幾步,胡逸微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哦,那個……”

春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胡逸微略一猶豫,終是沒有講出後麵的話。

“沒什麽,走吧。”

江晗晞屍骨也在密室的事,還是遲些再告訴春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