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不幹淨了

就在這不速之客出現的一瞬間,褚鈺和胡逸微腦中同時浮現出一句話

“完犢子了。”

褚鈺膽小本能占領高地,跪得那叫一個縱享絲滑。

胡逸微長歎一聲,心說我就知道。這人怎們能慫成這樣。

然而三人之中,受驚最多的,還得是被褚鈺突然抱緊大腿的黑影。

隻見那人一邊拚命甩著腿,一邊嚎叫:“你幹什麽!你撒開我!男男授受不親,請你放尊重一點!”

褚鈺聽他說話,又感受到懷中大腿的溫度,知道這是個活人。

於是理智回籠,趕忙鬆開手。

黑影失去鉗製,後退幾步,使勁撣了撣褲腿,委委屈屈抱怨:“我不幹淨了。”

褚鈺手足錯站在旁邊,一個勁地道歉:“對不住對不住。”

胡逸微真是看不下去了,趴到氣窗口恨鐵不成鋼地對褚鈺說:“你道什麽歉!分明是他先出來嚇人的。”

又凶巴巴地衝那黑影說:“喂,那個黑坨坨,你誰啊?為什麽偷聽別人講話,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沒禮貌啊?”

黑坨坨縮回角落,期期艾艾:“是我想偷聽的嗎?牢房就這麽大,我還能去哪裏。”

褚鈺疑惑:“我怎麽沒發現這裏還有別人?”

黑坨坨翻了個白眼:“你一醒過來就和外麵那個人膩膩歪歪……”

褚鈺還沒講話,胡逸微倒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炸毛道:“你說誰膩膩歪歪?”

眼看話題就要跑偏,褚鈺趕緊站出來主持大局。

他先示意胡逸微冷靜一下,而後友善地對身邊人做了自我介紹:“我叫褚鈺,請問你怎麽稱呼?”

那人兩次被吼,心裏自然老大不高興,於是把頭偏向一邊,不情不願地蹦出兩個字:“青竹。”

三人一時無話,這麽僵持也不是辦法,褚鈺隻好再次沒話找話:“你剛才怎麽那麽激動啊?”

青竹沒有直接回答褚鈺的話,而是故作高深地說了句:“你以為這死囚牢關的是人嗎?不不不,這裏,關的是秘密。”

褚鈺禮貌性地笑了笑,開始在心裏盤算對麵這人腦子有病的概率有多大。

青竹也不管他,自顧自說得起勁:“你我同命相連,他留著我們,就是為了有人見證他的秘密。”

褚鈺笑的臉都僵了,心想這人腦子有毛病的事應該是實錘了。

胡逸微耐心終於告罄,隔著氣窗居高臨下喊了句:“說人話!”

青竹被吼了個激靈,條件反射似的脫口而出:“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誰。”

幾個意思?剛剛瞌睡就有人遞枕頭,這還真是峰回路轉。

胡逸微與褚鈺齊齊看向青竹,那模樣真是像極了在等待投喂的狗。

青竹頓覺使命在肩,責任重大,清了清嗓子,傲嬌地說:“既然你們誠心誠意地發問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們。”

“你們方才說的那個姓梁的王八蛋,名叫梁績效。”

績效,這名字聽起來就讓人莫名覺得有壓力,心中煩躁,渾身難受。

“大約兩年前,他夫人死於非命。”

“那以後,他便有了執念,一心尋找見鬼之法。許是過於思念亡妻,想要與她再續前緣。”

胡逸微皺了皺眉:“人鬼殊途,若是強求,豈不有違天道?

青竹一聲長歎:“那梁績效也是執念纏身,找了不少人,做了諸多嚐試,都沒能如願。”

“此事漸漸在風水圈裏傳開,我那時手上正巧有個寶物,我想著隻要借助此物,解決梁績效的問題易如反掌。”

“這事要是成了,我便能一舉成名。”

胡逸微與褚鈺異口同聲:“什麽寶物?”

青竹答道:“犀角。”

胡逸微聽到這裏,突然插話:“我聽說,此物點燃時所散發出的煙霧可以聯通陰陽。”

青竹點頭表示肯定,接著道:“怎奈我將事情想得過於簡單,白白燃了不少犀角,仍舊一無所獲。”

“我心急如焚,生怕此事傳出去壞了名聲。正一籌莫展,梁績效突然拿出一物讓我辨認。”

胡逸微聽得著急,忍不住插嘴:“什麽東西?”

青竹答:“那是一塊‘夢髓’。”

胡逸微好奇:“夢髓?”

是的,“夢髓”。

時至今日,那天的情景仍舊曆曆在目。

當時梁績效手中拿著一個精美的檀木盒子,裏麵就裝著這件寶貝。

青竹立功心切,登時大喜過望,不及細想,將那寶貝的來曆與作用和盤托出。

“梁大人,你可知世間有一神獸,稱為‘貘豹’,此神獸以夢境為食。”

“天長日久,吸日月精華,若能活千年,體內便可生‘夢骨’。可入他人夢境,也可編造夢境。”

“若是‘貘豹’可活萬年,便可生‘夢髓’。不僅可以入夢,甚至可以將夢境裏所發生的事情變為現實。”

梁績效眉頭一挑:“此話怎講?”

青竹:“比如你入了我的夢,在夢裏殺了我,那麽夢裏的我死了,現實裏的我,也一樣會死。”

梁績效問:“該如何使用?”

青竹:“這個簡單,你想入誰的夢,隻消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即可。”

梁績效頷首,然後說:“還是青竹先生慧眼識珠,這東西我找了很多人幫我看過,竟是沒有一人識得此物。”

青竹有些得意,忍不住又開始炫耀起自己的學識來:“要想取得此物,需得趁貘豹活著時生生敲骨取髓。”

“貘豹能活萬年已經非常罕見,又生性凶殘好戰。取夢髓難比登天。”

“我隻當這是個傳說,沒想到還真的有。所以其他人不認識此物,也是有可能的。”

梁績效道:“如此難得又稀罕的寶物,先生不會看錯吧。”

青竹受到質疑,趕忙道:“不會,貘豹經萬年修煉,骨髓已修得晶石般堅硬。”

“且漆黑無比,如黑洞一般,任何光線都無法近身。這般顏色,任如何巧奪天工之人,也做不了假。”

回憶到這裏,青竹自嘲地笑出了聲:“我那時真是豬油蒙了心,根本沒想到,梁績效找那麽多人看過“夢髓”,為何獨獨隻有我能認得出來。”

“我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認為自己學識廣博,凡人所不能及。”

“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梁績效手上有此等寶物,又被我認出,若是任我離開,將消息宣揚開去,那梁府可就沒有一天太平日子可過了。”

褚鈺道:“所以他就把你關到這啦?”

“對呀。”

胡逸微埋怨青竹:“都怪你,不然城裏也不會死這麽多人。”

青竹也覺得委屈:“我當時就那麽一說,誰能想到他真的會用夢髓殺人啊。”

可是他為什麽要殺人呢?真讓人想不通。

“對了……”青竹若有所思地開口。

這人每句話都要鋪墊一下,胡逸微真是不勝其煩。

“對什麽對?有話說有屁放。”

說就說嘛,怎麽老吼人家,真的好粗魯。

青竹內心拚命腹誹,嘴上卻老老實實:“人死的時候如果渾身一絲外傷也沒有,體內就可以留一個完完整整的魂魄。”

“梁績效又一心想見鬼,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胡逸微也是若有所思,繼而說道:“那毒死不就行了。”

說得輕巧。

青竹砸砸嘴:“嘖嘖嘖,好美的一張臉,好毒的一顆心。”

胡逸微懶得理會青竹,隻看著褚鈺:“天快亮了,我得走了,你信我,我一定救你。”

褚鈺彎了彎眼角,衝他點頭。

胡逸微仍舊依依不舍,不願離開。

青竹牙根酸得不行,忍不住出言提醒:“他隻是被關起來了,不是死了。”

胡逸微狠狠剜了青竹一眼,攥著小拳頭氣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