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女學？
薑月忍不住起身向那邊走了幾步，便看見一個身穿灰色布衣，頭發花白，手上拿著幾本書籍的老者步履矯健地走近。
樣子很普通但精神卻十分好的老人。
季伯晏剛下課的時候便有人告訴他，他有客人來了。
見到薑月倒是沒有任何的驚訝之色，隻是麵帶微笑的說道，“有客人來了！”
他將手中的書本放下，然後取了些水池的清水，洗了洗自己的手，動作行雲流水，分外自然。
杜先歧上前鄭重地行了個弟子禮，“老師，今日我又來叨擾了！”
季伯晏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歧，不先介紹一下客人嗎？”
“季先生安好，我是薑月，今日拜訪，請先生見諒！”
“原來是公主殿下。”季伯晏語氣卻沒有半分吃驚，仿佛早已經猜到她會來，“殿下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薑月看了一眼林風，林風帶著眾人退下，守在院門口，不讓任何人接近。
“看來殿下是有要是和老夫談了，不妨去內室如何？”季伯晏拎著書踱步到內間，將書認真地放在了書架上，然後端出煮茶的器具擺在桌子上，為薑月開始烹茶。
薑月跟著季伯晏進入內室，與其一起進來的還有杜先歧。
內室一如剛剛的院子一般簡樸雅致，幾個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書架旁邊有個書桌，桌子上放著上好的筆墨紙硯，這些大概就是這間房間裏最貴的東西了，除此之外就是這張桌子和幾張椅子。
隨著季伯晏手上的動作，一股茶香隨之而來，如雲似霧，讓人感覺不太真切，但又確確實實存在。
“殿下不妨直言。”季伯晏麵容慈祥，言語間不帶有任何的攻擊性，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壓迫感，他給薑月的感覺就像手裏的這杯茶一樣。
薑月本以為一個書院的山長應該是睿智精明的，但顯然對方更像是一位隱士。
對於自己的打算有些不確定了，人有所求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無所求，但真的有人無所求嗎？之前杜先生說的那些至少證明對方對這世界曾經是有過期許的。
“我今日來見先生是希望先生能來助我。”薑月單刀直入地挑明自己的意圖。
季伯晏手頓了頓，臉上依舊慈祥地笑著，“這天下於殿下而言都能得到，為何還要老夫這個老骨頭出麵呢？”
“先生既然知道我的目標，那也應該知道我會遇到的困難！女子能出入朝堂已是不易，更何談這九五之位！”薑月不禁感歎道。
“殿下此番前來想必是先歧的主意。”嘴上說著杜先歧，眼睛卻沒有看他一眼。
杜先歧聞言訕訕一笑，老師不愧是老師。
“這亦是我內心的想法，我需要先生這樣的人來助我！”薑月站起身向季老先生鄭重行禮，杜先歧也跟著一起站起了身。
“老夫有幾個問題想問殿下，若殿下能給老夫滿意的答案，此事再提不遲。”季伯晏輕歎一聲，麵色有些嚴肅起來。
薑月立即回道，“但問無妨，請先生賜教！”
“為何想成為這掌權者？”
“生如螻蟻，當有鴻鵠之誌，命薄如紙，亦有不屈之心，我輩雖為女子，但也應能出將拜相，我亦想讓這天下萬民都有這平等的權利。”
“你之誌，從何而來？”
“從這世道對人的教化中而來，從這千萬人內心所求而來，我所見到的不是男子對女子的打壓，而是強者對弱者的馴化，但女子不是弱者，男子也不是天生的強者，他們本該有著公平的權利去追尋自己心中的理想。”
“您很像我的祖母。”季伯晏臉上重新掛上了笑意，眼睛閃爍著點點光亮，他以前不明白為什麽祖母那麽固執地創辦女學，直到有一日她對自己說出了她心中的理想世界，那裏人人平等，男子女子均可以去追尋自己所求，每個人都不再是他人的奴隸，隻是為自己而活，那樣的世界便成為了他終其一生去追尋的。
薑月見他重新露出的笑意，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您其實不該來找我的。”季伯晏撫須突然道。
薑月一愣，不明白對方是何意。
季伯晏解釋，“殿下要麵對的困境不是老夫能解決的，能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方法，在殿下自己身上。”
在她自己身上？
季伯晏繼續說道，“殿下應該知道我的祖母是曲丞相，你知道她當時辭官後為何會來到這桐山書院任教嗎？”
季伯晏站起身，負手而立，眼神落在外麵的年輕學子身上，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這群學子才是燕國的未來，同樣女子的未來也應落在女學子身上！”
“殿下回去吧！若是今後有用得上老夫的，您但說無妨，隻是這未來如何，殿下還是得自己做好打算才是！”
薑月和杜先歧鄭重的向季伯晏行了個學子禮，“謝先生指教。”
得到了季老先生的承諾，二人今日的目的便已經完成了。
看著麵前已經是耄耋年紀的老人，薑月不禁有些征然，女學嗎？這是她尚未打算的事情，到底還是自己太過短視了。
自己當初隻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甚至於今日所說的話，也帶著冠冕堂皇的味道，所要做的不過是想投其所好，打動這位老先生的內心，以獲得對方的支持。
隻是沒想到對方的的確確給自己上了一課，但是一想到未來有千千萬萬的女學子進入學堂、參加科舉、進入朝堂、進入這各行各業，薑月心裏不禁有些熱血沸騰，或許那樣的新世界真的能從自己手中誕生。
季伯晏將他們送到了院門口，雙方拜別，四周的學子也不禁打量這來者是誰，有些身份高些的認出了薑月，但不敢說話。
季伯晏轉頭看向學子們，對上他們好奇的目光，“回去看書去！”
又看了看書院的一個角落，那裏便是桐山書院女學曾經存在的證明，隻是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希望能夠再見到這間房間重新打開，想到剛剛的長公主，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或者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