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在座的幾位長老,見到天以,紛紛起身,拱了拱手。
天以當下不僅僅是苗神穀的長老,更是大周國師,雖無實權實職,這名號卻不容小覷,即便是段九尊,也得對他客客氣氣的。
段九尊強行壓下驟然見到晏聽潮的不安和震驚,連忙對著天以重新堆出一臉笑,做出歡歡喜喜的歡迎姿態,“國師肯回來可真是太好了。”
天以毫不留情地張口就甩了一句,“有人不想我回來,我偏偏不能讓他如意。”
說著,往天玄身邊一坐,連個眼風都不屑給段九尊。
段九尊做了多年的穀主,一向在穀中頗為威望,整個苗神穀敢損他顏麵的,除了天以也沒別人了。可天以如今有個大周國師的身份,段九尊除了忍,也別無他法。
氣氛一時很是尷尬。
還好,晏聽潮及時化解了尷尬,他氣定神閑地拱了拱手,“穀主別來無恙。”
段九尊順勢下了台階,隻是笑得很勉強,“真沒想到晏公子會再次大駕光臨。”
晏聽潮微微一笑:“穀主不歡迎嗎?”
“歡迎,怎麽能不歡迎呢?”段九尊言不由衷地哈哈兩聲,就連周小山都聽出來了不歡迎的意思。
她忍不住好笑,莫非這老頭是怕晏聽潮一來,又勾起了他孫女的傷心事?
晏聽潮客氣道:“那就叨擾穀主了。”
段九尊看向天玄,十分體貼地說:“你和國師兄弟倆多年未見,先敘敘舊。我這廂有點事要先問問晏公子,等會咱再商議競選長老之事。”
天以沒搭理他,天玄忙道:“穀主請便。”
段九尊起身,對著晏聽潮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晏公子請隨我來。”
晏聽潮扭臉對周小山笑笑,“我去去就來。”
這兩人要密談什麽?
周小山心裏好奇得要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晏聽潮和段九尊,恨不得悄悄跟蹤過去,聽聽兩人要說什麽,可惜議事堂裏有一堆人。
她隻能憋著。
段九尊走進屏風後的小暖閣,反手把門一關,臉上堆滿的笑容馬上就垮掉了。
“晏公子,我記得你離開苗神穀之前,曾經在這裏發過誓,不會參與苗神穀長老之選。”
晏聽潮不急不緩地笑了起來,把段九尊笑得氣急敗壞加心急火燎。
“晏公子不會言而無信吧!”
晏聽潮慢慢悠悠道:“穀主你誤會了,我對苗神穀的長老之位從未動過心思。如今我連天目閣的人都遣散了大半,怎麽可能不遠千裏來操苗神穀這份心呢?穀主認識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是什麽性格,穀主心裏也應該有數。”
就是因為有數,才讓段九尊急得臉上肥肉都抖了起來。晏聽潮最初來到苗神穀,他還把他當成一位清雅高貴的世家公子,後來發現大錯特錯,這家夥根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做事狂妄獨行,所有規矩都視同狗屁,對他不管用。
段九尊不解,“那你怎麽和天以一起來?你難道不是他的弟子?”
晏聽潮文縐縐道:“當然不是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答應穀主的事,豈會言而無信。”
我信你才怪。
段九尊戒備地看看他,“那你來苗神穀做什麽?”
當初走的時候可是一副老子永遠都不會再來的架勢。
晏聽潮一臉溫柔地解釋道:“我未過門的妻子是天以的弟子,我不放心她,所以跟著過來。”
段九尊怔住了,“你是說,天以身邊那個姑娘是他徒弟,也是你未婚妻?”
晏聽潮笑裏漾著甜味兒,“對,正是她。”
段九尊白白胖胖的臉上也瞬即浮起了笑容,“恭喜晏公子了。幸好我用生絕蠱替你解了毒,不然的話……”
“不然我早就翹了辮子,哪有娶妻生子的好事。”晏聽潮笑微微地接上他的話。
段九尊揣著手,等晏聽潮下文。
果然,晏聽潮這麽聰明的人,沒有讓他失望。
晏聽潮很上道地主動問:“不知穀主想讓我如何報答?”
段九尊笑笑不語。
晏聽潮心裏呸了一句,老奸巨猾的東西,又主動問:“如果阿寧能替天字派應選,讓她故意輸給地字派?”
這提議正中段九尊下懷,他麵露喜色地點頭,“那是最好不過。”
知道晏聽潮不是天以的弟子,他已經如釋重負,再聽到這個答複,就更加放寬了心。
晏聽潮:“這事好辦,隻不過,天玄的徒弟若是贏了阿寧,阿寧不能參選,那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段九尊搖搖頭,“天玄的弟子不會贏。”
晏聽潮假裝不解,“為什麽?”
“因為這些年天字派勢弱,留在穀中的天字派長老隻有天玄。有能耐的人都去拜地字派幾位長老為師。天玄隻有一位弟子還算爭氣,可惜,四年前和倉青爭長老位時,被倉青的萬花妒毒死。如今,他門下隻有兩個兒子算是他的弟子。參選長老有性命之憂,他肯定不舍得讓兒子送命,必定會讓天以的弟子去爭。”
晏聽潮臉色一變,緊張兮兮道:“那我未婚妻豈不是也有危險?”
段九尊笑眯眯地安慰他,“三項比試中以比毒最為凶險,把武功和下蠱排在前麵,比毒放在最後,如果前麵兩項輸了,自然也不用比毒,那有什麽危險。你放心吧。”
晏聽潮問:“那三項比試的順序如何定是由穀主說了算?”
“抽簽決定。”段九尊神秘地笑笑:“不過呢,我可以動動手腳,把簽筒裏的三隻簽做個標記,把下毒放在最後。”
晏聽潮假裝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那就拜托穀主了。”
段九尊嗬嗬一笑:“小事一樁,你放心好了。”
晏聽潮拱手道謝,接著又道:“穀主,有件事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段九尊笑眯眯道:“你直說便是。”
晏聽潮不解道:“我記得苗神穀設置長老閣是為了製衡,按照規矩,穀主在長老競選中須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不知穀主為何要偏向地字派?”
段九尊立刻擺手否認,“我沒有偏袒地字派。”
晏聽潮笑了,“穀主當年逼著我發誓,還不是生怕我替天字派爭奪長老?如今又讓阿寧故意輸給地字派,這還不叫偏袒?”
段九尊繃起麵孔,解釋道:“天以身為長老,對穀中事務不聞不問,另外一位長老重蓮,失蹤多年,生死不明,穀中隻剩下天玄一位天字派長老。地字派漸漸一支獨大,並非是我所偏袒導致,而是天字派拱手相讓形成的局麵。”
聽上去也是那麽回事。所以晏聽潮笑微微地洗耳恭聽,倒也沒有反駁。
段九尊接著說:“天以的心並不在苗神穀,他的弟子是你未婚妻,我倒要問問你,她若真當選長老,可否留在穀中,替苗神穀辦事出力?”
晏聽潮麵露難色,答案很顯然,恐怕不能。
段九尊道:“恕我直言,她想必也隻是擔個虛名,和天以一樣對穀中事務不聞不問,當選長老也不做事。這穀中百姓,幾千口人的衣食住行都得有人管。單憑我一個穀主,如何應對得來?設立長老閣就是為了協助穀主,得有人做事才行,你若是我,又當如何?”
晏聽潮笑微微地歎了口氣,深有同感道:“我明白穀主的苦衷。大哥去世之後,我接下天目閣的擔子才知道當家不易。穀主的確需要左膀右臂來分擔這重任。”
段九尊如釋重負,“對嘛,我並非偏袒地字派,隻是希望有人幫著我做事罷了。這穀中的人口越來越多,粥少人多的境況越來越嚴重,從外麵采買的糧食稻穀,每一筆都是錢。這穀主和長老並不是那麽好當的,我也是有苦難言。”
晏聽潮頗為理解地點了點頭,“穀主何不放手,讓大家各謀出路呢?”
段九尊臉色微變,“這,大家都習慣了穀中的歲月,出去之後怕被人欺負,不如在穀中逍遙自在,無憂無懼。”
晏聽潮聽見逍遙自在,無憂無懼八個字,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段九尊心裏隱隱有點不快,覺得晏家這小子笑得有點譏諷。
晏聽潮話題一轉,突然又問:“穀主可知道倉朱是怎麽死的?”
段九尊歎道:“這我就不知曉了。他和我決裂之後帶著幾位弟子離開了苗神穀,和穀中沒有聯係。我還以為他和重蓮一樣,從此消失。誰知道,前些日子,突然有飛鴿傳書來穀中報信說他死了。”
“他的弟子是誰?”
“倉然。也就是他兒子。比你們早了三日來到穀中,交還了倉朱的長老令牌。”
穀中規矩,人在令牌在。人死方才交回令牌,選任下一任新長老。
晏聽潮略一思忖,“他功夫如何?”
段九尊撇撇嘴,“倉然打小就被送出了苗神穀,我對他幾乎是一無所知。以我猜測,下毒下蠱的功夫恐怕不行,武功應當不弱。他是倉朱的獨子,倉朱在外麵必定會請高人教授他武功絕學。”
“地字派人選定了嗎?”
“還未定。不過天以已經到了,明日天地兩派就可定下人選。”
晏聽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段九尊不放心地再次確認,“你未婚妻會聽命於你?”
晏聽潮笑道:“這個自然。阿寧對我言聽計從。”
“那就好。”
晏聽潮:“事成之後,穀主得好好謝我。”
“你想要什麽?”
晏聽潮笑吟吟地摸著下頜,“等事成了我再來和穀主討要吧。眼下還沒做成,無功不受祿啊。”
段九尊道:“好。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
兩人達成合作,重新回到議事堂。
段九尊笑微微地落了座,掃了一眼天地兩派的五位長老,和和氣氣道:“諸位長老,今日天以長老已經帶著弟子回穀。明日,請天地兩派各自推舉出長老人選。咱們這新長老的競選就定在三日後如何?”
倉青率先道:“我無異議。”
另外兩位地字派長老點頭附和,天玄和天以也沒有反對。
“既然各位長老無異議,那就這麽說定了。”
段九尊又格外親切地看著天以,“國師雖然離開苗神穀多年,但金穀中的居處還一直替國師留著,我已經派了一位師務過去打掃,請國師安心居住,有什麽需要隻管吩咐師務。”
天以冷淡地掃了他一眼,抬步走出了議事堂。
天玄跟在他身後,小聲道:“三弟你好歹也給他幾分麵子。”
天以冷冷道:“我想到他做的惡心事,沒撕了他的麵子就不錯了。”
天玄知道天以性子倔強,難以說服,索性也閉了嘴,隻是搖頭苦笑。人生際遇難以預測,原本穀中人都認為天以這種不識時務的個性,離開苗神穀必定混得狗屁不是,誰能想到他卻成為國師。
天以又問晏聽潮,“他把你叫去說什麽?”
晏聽潮笑了,“他以為我是你的弟子,替你來爭長老,嚇得不輕。”
天以冷笑:“他和地字派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生怕天字派的人占了多數,進入長老閣窺見他的秘密。”
晏聽潮點點頭,“國師知道倉朱是怎麽死的嗎?”
天以搖頭,反問道:“你知道?”
晏聽潮麵不改色道:“我怎麽會知道?自打離開苗神穀,我就沒和他們聯係。我和你一樣,不想和這裏再有任何關聯。”
周小山在旁邊吃驚地看著晏聽潮,他明明知道,為何說不知情?
詭異的是,天以居然也不知道?
刺殺賢王這麽大的事,皇帝必定會派神機營徹查刺客來曆,難道說沈照青沒有查到?
穀主住在正中的神穀樓,東西兩側的金穀,銀穀分別住著天地兩派的長老,每一位長老分派有一位專職服侍起居的傭人,在穀中稱為師務。
天以離開苗神穀多年,原先的師務早就離開,段九尊新派來的師務是一位美貌如花的姑娘,名叫阿燦。
天以修道多年,生活簡樸,一切隨意。但他知道晏聽潮是個講究挑剔的貴公子,衣食住行都要享受得舒舒服服才行,於是便交代阿燦好生招呼晏聽潮,他這邊不需要人服侍。
阿燦衝著晏聽潮嫣然一笑,“我給晏公子用的都是穀中最好的東西。”
周小山一聽阿燦這麽稱呼晏聽潮,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若初次見麵,不會這麽親切,且知道他姓晏,顯然是過去的老相識。
一想到他在這裏住過五年,不僅認識阿燦這樣的漂亮姑娘,還招惹了段九尊的孫女,她心裏隱隱不快,偏偏阿燦還不長眼地問,“這位姑娘是你的侍女?”
晏聽潮正色道:“周姑娘是我未婚妻。”
阿燦露出一副驚呆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周小山。
周小山冰雪聰明,自然從這份目光中覺察到阿燦是在心裏評價她配不配得上晏聽潮。
被阿燦認為是晏聽潮的侍女,她已經有些鬱悶,此刻被這樣打量琢磨,心裏更加不快,隻是臉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淡淡微笑。
阿燦打量完,轉臉又對晏聽潮笑若春花,“晏公子,我這就去安排茶水飯菜,給公子準備你最愛吃的熏肉和芽菜。”
真是熟悉得很呢,不僅知道他喜歡吃什麽,還記得這麽清楚。
周小山原本有很多話要問晏聽潮,此刻卻已興致全無,等阿燦一走,便轉身要去隔壁休息。
晏聽潮機敏過人,覺察到她情緒不對,立刻抬手攔住她,“你是不是不高興?”
“我沒有偷聽到你和段九尊的談話,當然很不高興。”周小山不想被他看透自己究竟為何不悅,又追了一句,“當初天以私下叫我去問話,你在外麵偷聽得一清二楚。這不公平。”
晏聽潮柔聲道:“那我一字不落地都告訴你行不行?”
周小山瞟他一眼,“你這個人最善扯謊,誰知道你一字不落說出來的是不是真的。”
晏聽潮正色道:“當然是真的。”
周小山哼道:“得了吧,你方才還麵不改色地對國師扯謊。說你不知道倉朱是怎麽死的。”
晏聽潮解釋道:“我是想試探聖上是否知曉倉朱就是刺殺李瓚的凶手。沈照青如果查到倉朱的身份,必定會稟報給聖上。聖上也會告訴天以。國師不知道倉朱的死因,那就說明,聖上還蒙在鼓裏。”
周小山道:“會不會是沈照青已經查到了,但是為了袒護單家,隱瞞不報倉朱的真實身份?”
晏聽潮搖頭,“依我看,不是沈照青要替單家隱瞞,而是他根本查不到倉朱的身份。”
周小山不解,“倉朱的手心裏有苗神穀的地字標識,而且相貌也比較奇怪,應該不難辨認吧。”
“正因為如此,所以單雪洲借口刺客身帶劇毒,給屍體撒了石灰粉,麵目全非無法辨認。如果不是你當時恰好在場,見到了倉朱的相貌,而我恰好又在苗神穀見過倉朱,我們也很難查到凶手是他。”
周小山回憶起李瓚遇刺那天,單雪洲讓人洗掉倉朱臉上的油彩時,表情十分驚訝,說明單敏儀派倉朱刺殺李瓚是瞞著他的,顯然他認識倉朱,而且萬萬沒想到,刺殺李瓚的人會是倉朱。
單敏儀千算萬算,沒算到李瓚會去找單雪洲求助,更沒想到倉朱會被單雪洲抓住。如果那天李瓚不是利用了她,提前離開天寶樓,必定會被炸死,壓根就不用倉朱出手。自然倉朱也不會死。
而單敏儀也真的是狠絕,兩次暗殺,都備了兩手殺招,一招不成還有後手,遺憾的是,碰見了李瓚這種機敏過人又運氣爆棚的人。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李瓚福大命大,竟然連著兩次,都從必死無疑的境況中脫身,簡直是個奇跡。
“單雪洲毀掉倉朱容貌,怕被沈照青查到單家和苗神穀的勾連,說明他還是向著單家向著單敏儀的,可他為何又要對抗單敏儀去護著李瓚呢?”周小山說到這裏,突然腦子一激靈,衝口道:“李瓚會不會是單雪洲的兒子?”
晏聽潮道:“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然實在難以解釋,單雪洲會護著這個不親的外甥,而不向著自己的親姐。”
周小山吃了一驚,“親姐?”
“我派人暗中查了單雪洲的身世,他其實並非是單太傅的養子,而是和一瘦馬所生的私生子。為了名聲不肯承認罷了。”
小山真是太意外了。因為單太傅在大周清名遠播,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潔身自好,自發妻去世便不再續弦,府中更無妾侍,所以膝下隻有一子一女。
阿燦的話,已經讓她有些不舒服,此刻再聽到這個讓人吃驚的秘密,心裏更加不痛快。
男人當麵一套,背地一套的把戲,實在是太多了,太不可信。
比如李含章,看上去是個正經人,卻背著夫人在外麵花天酒地。沈欽南小小年紀也不忘流連花叢。單太傅平生不二色,卻原來有私生子。
少女心事本就患得患失,飄忽不定,突然之間,她就有點喪喪的。
情情愛愛的隻會讓腦袋發暈,心眼變小,拔劍的速度都要慢上一拍。
算了,還是遠離男人吧,以免變成笨蛋。更何況是假男人,啊不,假夫君。
她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哈欠,懶懶道:“閣主好好休息吧。”
正事談完了,她轉身打算走人。
晏聽潮再次攔住她,提醒道:“到了苗神穀,你還叫我閣主?”
關於稱呼他專程和她交代過,讓她不要再叫閣主,可以直呼他的表字,若是她肯在表字後麵再加上哥哥那就更好不過了,不過依照他對這丫頭的了解,還是不要妄想了。
周小山微微一笑,故意道:“侍女自然稱呼你為閣主啊。”
晏聽潮一聽就知道她介意阿燦的那句話,柔聲道:“她口無遮攔,你別生氣。”
“她說的也沒錯,我不生氣。”周小山一本正經地解釋:“我原本就是打算做你的侍女,替天目閣效勞三年啊。”
原本?晏聽潮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閣主一開始也是打算讓我當侍女的不是嗎?”
說到這兒她心裏苦笑,晏聽潮對她一好,她居然把這事給忘了。
晏聽潮越發覺得情況不妙,這是要翻舊賬,還是要撇清關係?
“我拿你當侍女了嗎?”
小山無言以對,自怨自艾地想,她身份就是如此啊。
“不過我當初是和閣主交換了一個條件。請閣主替我尋找沈如寄,我把香雪膏的方子送給你,外加替天目閣效勞三年。可沒想到沈如寄就是我幹娘,我幹娘也是我自己找到的。所以我也不用踐約了。”
晏聽潮麵沉如水地問:“什麽意思?”
周小山粲然一笑,“就是,我隨時可以走人哎。閣主白得了一張香雪膏的方子,也不吃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