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小淘氣

雖然沒有太多交流,不過我心裏知道,魯教授其實也是在暗中照顧我。如果不是他在中間說情解釋,估計下午跟車到市裏,劉所長就會把情況匯報到當地部門。有那張狼王皮作為證據,偷獵盜獵的罪責我肯定逃不過去,輕則罰款蹲拘留,嚴重一些沒準還會有牢獄之災。

我不知道魯教授跟劉所長做了多少工作才讓這件事情就此平息,隻是單純將我從研究所開除,這是最理想的處分結果了。

沒了這份自己喜愛的工作,我多多少少有些失落,不過在大白山上經曆一番,眼睜睜看著餘年為了大家死去,我突然意識到,人這一輩子,無論發展的是好是壞,隻要活著,就是最好的結果。

李九福明白我的失落,吊兒郎當的坐在旁邊遞了根煙過來:“一個工作而已,沒了就沒了。換個說法,咱們為什麽去工作,為了賺錢。這世界上賺錢的營生多了去了,沒必要吊死在這一根繩上。來來來,抽根煙,順心理氣,一口雲霧吐出來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我擺手拒絕:“你抽吧,我不會。”

李九福大嘴一咧:“誰下生都不是抽著煙出來的,書上教導我們,不懂就要問,不會就要學。這玩意也沒什麽技術含量,點著了塞嘴裏,用力嘬就行了。老話說的好,抽根煙,解心寬,解饞解懶解腰酸。抽煙抽煙,抽著抽著自己就會了。”

聽他嘴裏這一套套說辭我覺著好笑,把香煙接過來放在嘴裏,不過肺的吸了一口。雖然算不上真正的吸煙,不過內心煩躁的情緒的確減少了許多。不知道真的是香煙的作用,還是因為李九福活躍了氣氛。

一支煙吸完,我轉頭看向李九福:“你打算怎麽辦,雪山蛇沒找到,狼王皮也被劉所長給拿走了。咱們現在算是人財兩空,過後是準備繼續跋山涉水尋找雪山蛇,還是想辦法賺點錢賠了違約金,終止這趟冒險?”

他坐在板凳上,背靠著牆壁抬頭望天:“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具體怎麽辦我也還沒想好,總之走一步算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不過這趟折騰的的確是人財兩空,而且老林死了,也讓我這支‘探險小隊’元氣大傷。

繼續去尋找雪山蛇吧,隻剩下我自己,也沒錢再去購買裝備用作開銷,回南京老家我又害怕雇主找上門去要違約金。如果不嫌棄,我打算在獵人村多待兩天,想好以後的計劃再做行動。”

經過在大白山上的一番經曆,我對李九福的印象還算不錯,感覺他是個值得交朋友的人。點點頭應聲道:“我們這村子裏別的東西沒有,有的就是地方,沒什麽可嫌棄的。你如果不嫌這裏太冷,就繼續住著,什麽時候住夠了什麽時候再走。”

當天晚上我就給李九福收拾出了一個屬於他自己的房間,又跟老叔說了一下。老叔也沒什麽太大意見,點頭答應說人多更熱鬧,如果李九福隻是單純的想多留幾天,那就讓他住吧。

第二天一大早老叔就出門去了蘇村長家,和村裏其他幾個輩分比較高的老獵人商量安葬餘年的事情,最後把時間定在了三天以後,到時候陰曆陽曆都是雙日子,比較適合下葬送人。

餘年沒有親人,日子過的也並不富裕,就向他自己臨死前所說的那樣,整個家裏翻箱倒櫃最值錢的就是兩個金鐲子。那是他老母親準備留給自己兒媳婦的,沒想到最終也沒能送出去。大家你一件我一件,把下葬所需的東西全都湊齊,準備妥當以後等著三天以後送餘年入土為安。

從大白山上折騰了幾天幾夜,終於躺在自家的火炕上,身心放鬆時我才感覺到勞累。趴在被窩裏懶了一天一夜,這才休息過來。李九福和臘梅跟我的情況差不多,回來以後幾乎沒幹什麽,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吃飯睡覺了。

到了餘年葬禮的那一天,幾乎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聚集到了村外的墳地旁,由蘇村長和老叔親自動手將其安葬。

天上飄著鵝毛大雪,所有人安安靜靜的站著四周,目送著餘年被送入地下。我咬著牙沒讓自己哭出來,自始至終紅著眼圈硬撐。

老黑蹲坐在餘年的墓碑旁邊,轉動著腦袋看著蘇村長和老叔將餘年的棺材放入雪坑當中。當蘇村長將第一鏟雪灑在棺材蓋子上,它突然從原地跳了起來,縱身躍進土坑站在棺材上,兩隻前爪迅速擺動,將上麵的積雪扒向兩側。隨即高高仰起頭顱,就好像狼一樣長鳴哀嚎。

看著餘年下葬大家都還沒什麽反應,大部分悲傷都能遏製在心裏。可是聽到老黑那陣悲悲切切的哀鳴,我們瞬間淚崩,淚水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奪眶而出!臘梅哭的都數不出話來,抱著我的胳膊身體一抽一抽,我也努力瞪著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餘年的墓碑看。

整個過程大約兩個多小時,當餘年的棺材徹底被掩埋之後,大家也陸陸續續散去。老黑仍舊守在墓碑旁邊不願意離去,老叔蹲在它旁邊摟著抱了半天,嘴裏有一句沒一句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老黑聽後立時通了人性,站起來抖抖身上的雪沫,跟老叔一起回家了。

老叔跟蘇村長說了山上狼群和神豺的事情,所以蘇村長直接取消了今年的春季狩獵計劃。李九福還沒想好自己接下來的安排,我沒了工作也不用再記錄研究,大家瞬間都變成了閑人,每天在村子裏來回晃悠無所事事。

臘梅天天跟我們黏在一起,幫老叔幹點家務活,教我射箭的技巧,或者大家坐在火爐旁邊聽李九福滿口唾沫的講述著之前尋找雪山蛇的探險經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個星期以後,被我們帶回來的那隻火狐狸幼崽奇跡般的康複了。它腹部傷口恢複的很好,沒有出現任何發炎感染的跡象,不知道是老叔處理的好還是這種動物原本就生命力頑強。

小狐狸沒長毛之前就像是一隻尖嘴猴腮的小老鼠,因為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就是我們,所以不怎麽懼怕人類。每天被我們喂點飯粒或者羊奶,吃飽喝足就是睡覺。

原本老叔計劃著,等幼崽身上的傷口好了就給送回到山上去,畢竟這是我們跟那隻火狐狸所進行的一場交易,它負責帶我們走出山洞迷宮,而我們幫它把幼崽救活。現在幼崽平安無事了,也是時候回歸山林了。

隻是沒想到,大白山上連續幾天都有暴風雪,外麵寒風夾雜著雪花如同小刀子一樣,吹到臉上都刮的人生疼。這種天氣就連山下都十分危險,更別提大白山上,根本無法上山,火狐狸幼崽也隻能繼續放在家裏養著。

傷勢徹底恢複以後,小東西長的十分迅速,十天左右體型就大了三分之一。同時也變的有精神起來,整天在火炕上竄來竄去,見到我們也格外的親近。可能因為我總是喂它吃東西的緣故,每次看到我進屋就往身邊靠,順著領口和袖子往人衣服裏鑽。

臘梅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淘氣,每天都會帶著些好吃的過來看看它,我們也漸漸習慣家裏多了一個新成員。平日裏閑著沒事,就把它當成是獵犬去訓練。沒想到火狐狸的悟性和聰明程度絲毫不比獵犬差,甚至還要略高一籌,一些簡單的指令和操作用不了幾次就徹底學會。

在爺爺年輕的那個時候,因為手裏的武器都不成熟,所以幾乎每個獵人都會訓練一條獵犬。家裏可以不養豬不養牛,但絕對要養獵犬。打獵的時候,獵人和獵犬是一個組合,相互之間有著極高的默契程度。

等到了父親和老叔這輩,起初是因為家境貧窮買不起品種優良的獵犬,等到後來有條件了,相關部門已經發出了禁止公民私自打獵的公示。所以現在村裏家家戶戶養的大多都是用來看門的笨狗,像大黃和老黑這樣的聰明的獵犬,基本上也都有八九歲甚至十幾歲高齡。

曾經叱吒山間,但是現在早就該‘退休’留在家裏養老了。也正是因為這樣,餘年這次跟我們進山沒有選擇帶著老黑一起,就是擔心它歲數太大,再出些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