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啞巴吃黃連
魯教授雙手背在後麵,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院子裏麵,我一路小跑跟在後麵。
站在牆角,我清清嗓子尷尬笑道:“魯教授,您……您怎麽突然來村裏了,來之前也不提前通知一聲……”
“提前通知?通知什麽,通知你在這裏準備好裝裝樣子?張木森,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什麽了?你是咱們研究所裏的研究員,我們的職責是研究自然環境和動物習性,以此來達到保護環境保護動物的最終目的。可是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什麽?上山打獵偷獵!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魯教授的反應非常激動,雪白的山羊胡子氣的一抖一抖:“當初你毛遂自薦想要來到這大白山裏進行科考研究,我還以為你是個努力刻苦的好苗子。年後咱們研究所的李所長要親自下到一線查看科考結果,我有心照顧你,特意推薦到了這個地方。可是你……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所長!?”我瞪了瞪眼睛:“魯教授,您是說,坐在裏麵的那個人是咱們研究所的李所長?您誤會了啊,這件事情得聽我解釋,那隻狼王不是我們獵殺的……”
魯教授眼睛瞪的比我還圓:“不是你們獵殺的!?狼皮都拿回來了,還能是你們撿的不成!?”
我苦笑一聲:“魯教授,還真讓您說對了,那張狼王皮的確是我們撿回來的……”
正說著,就聽到旁邊有開門的聲音,隻見屋內的李所長也走了出來。他沒有表現的太過焦灼,但臉上卻眉頭緊皺明顯不太愉快。手裏拎著那張白狼皮,出來以後左右看了看,望著魯教授喊了一句:“教授,咱們該走了。他就是小張吧,一塊跟著走吧。”
魯教授狠狠瞪了我一眼,悄悄做了個手勢讓我在原地等著,自己答應著迎上去。接過狼王皮子放進轎車後備箱,隨後拉著李所長往遠走了幾步:“李所長,你過來聽我跟你說。”
倆人在院外僻靜的地方低聲耳語了幾分鍾,隨後李所長走回來上了轎車,魯教授跟在後麵不停的搖頭歎氣……
他們沒有再叫我一起走,兩人陸續鑽進黑色轎車,壓著積雪前行而去,沒過多久便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之中,隻在滿是積雪的路上留下了兩條明顯車轍。
等他們走後,蘇村長也跟了出來,望著轎車遠去的方向問道:“木森,他們說是你單位的人,過來檢查工作。咋了,你工作做的不好?剛才說好了留下來吃飯,怎麽一看見你,這就馬上又走了?”
我搖搖頭說了聲沒事,心裏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在科學院動物研究所裏,第一條規矩就是非必要時刻絕對不允許傷害國家保護的野生動物,即便是為了研究也不行。隻要不是出於緊急情況下的自衛保護,野生動物的生命也必須要得到應有的重視。
現在我們拿著狼王皮子興衝衝回來,也不怪魯教授誤會,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也絕對不會相信誰會在山上平白無故的撿一張狼皮回來!
並且身為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親身參與到偷獵打獵的隊伍當中,所帶來的後果將更加嚴重。
我自己在院子裏站了許久,李九福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身邊,手裏拿著一塊熱毛巾擦著臉說道:“老張兄弟,剛才那倆是你的領導?一個個趾高氣昂的,尤其是腦袋上沒頭發的那個,肯定是個當官的,跟人說話下巴抬的都特麽要戳到天花板上了!”
臘梅也從屋裏出來走到我的身邊,伮著小嘴道:“木森哥,剛才那兩個人,他們把狼王皮子給拿走了……”
我擺擺手,讓她不用再追究,深吸一口氣做了個深呼吸:“沒事,就像老叔說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順其自然吧,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他們如果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走吧,外麵冷,進屋說話。”
回到屋裏,我們跟蘇村長簡單的說了一下雪崩之後的經曆,聽聞餘年出了事情,蘇村長的眼圈立時就紅了。棉襖都沒穿,從火炕上跳下去直奔老叔家。
幾個人一塊跟著回去,火爐燃燒一段時間,屋子已經緩和過來。那隻火狐狸幼崽被老叔放在爐火旁邊取暖,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看肚皮的起伏呼吸非常順暢,應該還有救活的希望。
見到蘇村長,老叔憋在心裏的情緒也迸發出來,顫抖著胳膊將旁邊的包袱拿到近前,緩緩打開露出了餘年的一身骨骼和整張人皮!
因為時間原因,人皮已經略顯幹涸,不過仍舊能在臉麵上看出餘年的模樣。蘇村長癱坐在火炕上,伸了幾次手最終也沒去碰觸什麽,隻有兩行淚水順著褶皺的臉上蜿蜒滑下。
隨後老叔又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蘇村長聽後點點頭,調整好悲傷的情緒擦掉臉上淚水:“這幾個孩子能平安回來就好,一會都去我家裏吃飯,喝點燒酒祛祛身上寒氣。我回去看看日曆,選個好日子把餘年給葬到山裏。他生是咱們獵人村的人,死也是咱們獵人村的鬼!”
晚些時候,我們都聚在蘇村長家裏,除了老叔等人還有另外幾個村裏的長輩。他們對我們這幾天的經曆都感到十分吃驚,沒想到這一趟進山,我們幾個把山裏的稀有物種都給看了個遍。不但見到了狼王神豺火狐狸,還帶回了白狼皮子以及火狐狸的幼崽!
老叔和蘇村長還沉浸在失去餘年的悲痛當中,基本沒怎麽吃東西,一直在喝酒。幾個人把蘇村長家裏剩下的半壇子燒酒全都喝光了這才罷休,飯後已經是半夜。蘇村長直接躺下休息,臘梅在家裏照顧。我和李九福攙扶著老叔往家裏走去。
老叔惦記著餘年臨死前交代的老黑,路都走不直了,說什麽也得去餘年家把老黑接回去。
老黑是餘年養的獵犬,比大黃還要大了幾歲,這麽多年餘年娶不到媳婦,也沒有什麽親人,就跟老黑相依為命。無論好事壞事都跟老黑念叨,甚至吃飯一人一狗都共同上桌。現在餘年死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黑。
架著老叔一直走到村子北邊餘年的家裏,剛剛拉開院門,就聽到一陣吠叫從屋內響起,老黑知道是有人回來了,急不可耐的抓撓著房門。
我先走進去開了房門,老黑搖著尾巴從屋裏衝出來,目光掃了一圈沒找見餘年,便乖巧的湊到了老叔近前,一邊嗚嗚叫喚一邊舔著他的手心。
見到老黑這般聽話,可能是又被觸動了心弦,外加喝醉了燒酒,竟然抱著老黑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醉醺醺的說道:“老夥計,餘大爺回不來了,以後跟著我,你放心,餘大爺是怎麽照顧你的,我就怎麽照顧你。有我一口吃的,絕對也不會餓著你……”
老黑瞪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安安穩穩的站在原地,似乎能聽懂老叔的哭訴,低頭舔舔他的手心算是回應。
帶著老黑回了家,剛進家門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是魯教授打過來的。他聲音壓的很低,語氣也有些低沉:“你這個情況比較嚴重,如果上報到相關部門,是要坐牢的。回去的路上我已經跟李所長交流了,他已經答應不再追究這次的事情,研究所肯定是沒辦法再留你了,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我還想再說什麽,魯教授已經掛了電話,李九福安頓好老叔出來問道:“老張兄弟,怎麽個情況?”
我看著頭頂滿目星空,苦聲笑道:“沒啥情況,失業了,之前答應要給你介紹研究所的姑娘,現在怕是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