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熊膽能治病

蘇臘梅是蘇村長的孫女,我比她大了五歲,離開獵人村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後來每次回來停留的時間都不長,也就沒怎麽見過她,現在一聽這名字我立刻反應過來,也尷尬笑了笑:“臘梅妹子,都說女大十八變,這幾年你的變化太大了,我實在沒認出來……”

臘梅告訴我,老叔得了駭咳,病了有小半年了,怕耽誤我念書就一直瞞著沒告訴。老叔沒娶媳婦,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親人,所以蘇村長就讓她沒事多幫著照顧照顧。

駭咳是一種比較少見的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主要症狀就是咳嗽,一連幾個月甚至幾年都不見好,尤其陰天下雪,咳嗽的更加厲害,甚至都沒辦法走路。駭咳是土郎中的叫法,其實說白了就是氣管炎和肺炎的並發症,不過村裏沒人懂得這些,所以駭咳也就變成了一種非常難纏的病症。

老叔最近的情況有些加重,除了咳嗽之外開始斷斷續續發燒,我坐在火炕旁邊看著臉色發紅的老叔,一想到這小半年他得了病都沒親人來照顧,心裏一陣一陣愧疚。

讓臘梅回去休息,我熬了些稀飯,晚些時候等老叔醒了喂給他吃。看見我回來了,老叔十分開心,笑著咳嗽,咳嗽著笑。每句話咳嗽的次數甚至比說出來的話還多。我想帶他去市裏的醫院看看,可他卻說什麽都不肯去,一邊咳嗽一邊念叨:“咱身子骨硬朗的很,這點小病,抗一抗就過去了,去啥醫院,那都是吃錢的地方,不去不去……”

晚上,我幾乎一宿沒睡,耳邊充斥著老叔咳嗽的聲音。不是被他咳嗽影響的睡不好,而是聽著老叔被病痛折磨的難受心裏不是滋味。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特意去到臘梅家給蘇村長問了個好,接著說起了老叔的駭咳。蘇村長歎了口氣,略顯無奈:“其實這不是啥大病,以前我也染過,啥事沒有就是咳嗽,從白天到晚上咳得啥事都做不了。後來老張頭到山上宰了頭白熊,把熊膽挖了帶回來,我吃下去三天就好了。

隻可惜現在外麵查的嚴,不讓亂打獵不讓亂拿槍,前兩年過來一些人把村裏的獵槍給繳去了大半。不能打獵賣皮子,村裏年輕的都進城幹活,除了臘梅之外就剩下一群老頭子和小娃娃,我雖然還有槍,可是歲數大了,村裏那幾個老家夥也是一樣,再也沒有打白熊的能耐了。

我盤算著,等到了開春狩獵季,那皮販子再過來,問問他有沒有熊膽,我出錢買一個,貴點就貴點,趕緊把三子的病給治好。你也甭擔心,好好照顧他,一會我讓臘梅再給你送過去兩隻麅子,是前些日子我在山上套的,你熬點麅雜湯給三子補補身體。”

我謝過蘇村長,留了些從市裏帶回來的水果糖給臘梅吃,接著回到了家裏。陪老叔聊了會天,說一說這些年在城裏的所見所聞,老叔滿眼欣慰的看著我,嘴裏不停的念叨著:“臭小子,總算沒讓我失望,總算沒讓我失望……”

不一會臘梅送來了兩隻麅子和一隻野兔,讓我拿了把尖刀送到院裏,麻利的剝皮開膛清理內髒,幫著我熬了一大鍋麅雜湯。之後又把野兔切成肉塊,找兩個鐵架子擔在灶膛餘火上麵,碳烤兔肉幹。

老叔喝了兩碗熱湯,高燒總算是退了,躺在火炕上說著話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我起身走到院外坐在房簷下麵,臘梅給我也盛了碗麅雜湯遞到手裏,接著坐在旁邊:“木森哥,你帶回來的水果糖可真好吃,城裏是啥樣子的,除了水果糖,是不是還有可多可多好吃的了?”

我笑笑:“城裏的房子大,道路寬,街上有賣糖葫蘆的。就是把山楂穿上,白糖化了,澆在上麵。咬一口,外麵是甜的,裏麵是酸的。外麵是脆的,裏麵是軟的。等有時間了,我帶你去城裏,買衣服,吃糖葫蘆。”

臘梅聽的咽了口唾沫,用力點點頭:“嗯嗯,那說好了,等老叔病好了,你就帶我進城玩去。”

提起老叔的病,我的心情又沉了下來。現在剛剛入冬,如果按照蘇村長所說,春天狩獵季的時候去找皮販子買熊膽,那意味著至少還要等三到四個月,而且還不排除皮販子沒有熊膽的可能性。一想到老叔還要連續發燒咳喘四個月,我於心不忍,又擔心會出現其他更嚴重的問題。

喝幹了碗裏的麅雜湯,我抬起腦袋:“臘梅,你說大白山裏的白熊好抓不?一槍打在腦袋上的話,也會死吧。”

臘梅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我沒抓過,也沒看咱村裏有人抓過。前幾年有一次狩獵季,村西的王大叔遇上過一回,他朝天開了一槍給白熊嚇跑了。我爺爺說生氣的白熊和不生氣的白熊是兩種動物,所以平常遇見了一定得學王大叔開槍把它嚇跑,否則它身上皮厚油厚,子彈打在身上生氣了,可就麻煩了。

不過我覺著,無論啥玩意都是血肉組成的,弱點都在腦子上。隻要槍法準,子彈打進腦子裏,再大的玩意也活不成了。”

當天晚上我想了許久,看著睡在旁邊的老叔立時就有了勁頭。老叔照顧了我半輩子,養我長大供我上學,現在到了我該報答他的時候了。於是,我打定了心中那個猶豫不決的想法——我要上山去打白熊,把熊膽帶回來給老叔治病!

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宿,淩晨五點我就爬了起來,把昨天剩下的麅雜湯熱了熱,自己喝了一碗,給老叔在炕頭擺了一碗。接著在側邊倉房翻出了老叔專門放寶貝的大紅櫃子,櫃子裏放著那把單筒獵槍,一袋子鋼珠火藥,兩把長刀以及一把大弓。

獵槍和長刀都是老叔的專屬裝備,那把大弓則是父親以前用的。我背上獵槍係好刀鞘,輕輕撫摸著那把大弓:“爸,你和二叔在下麵過的還好吧。老叔對我很好,他就我這麽一個親人,我也隻有他這麽一個親人。這趟大白山我必須要去,如果泉下有知,您別怪我,保佑我能順利把熊膽給老叔帶回來吧!”

說完我將大弓輕輕放回櫃子裏,裏麵穿上棉衣外麵套上皮甲,等到天色亮的能看清楚路了,往懷裏塞了幾塊昨天碳烤的兔肉幹,帶著大黃離開院子往大白山方向走去。

大黃跟我很有默契,不快不慢的跟在我身邊,兩隻耳朵支棱著傾聽周圍的一切聲響。走到村口,我停下來做了個深呼吸,抱著大黃在它的腦門上親了一口:“老夥計,老叔的命就抓在咱倆手裏了,咱們分分工,你負責找熊,我負責打熊。完事以後,熊膽是我的,熊肉是你的,怎麽樣?”

大黃搖著尾巴低吠了兩聲,好像在同意我的說法,我滿意的拍拍它,正要起身往村外走卻看到大黃忽然轉了轉腦袋,接著一個粗狂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站住,你要幹嘛去?”

循著聲音看去,隻見蘇村長和臘梅從後麵跟了上來。蘇村長臉色鐵青,死死瞪著我仿佛眼珠子能吃人一樣:“真是一窩下的崽子,一個隨一個!本以為你讀了幾年書能比那幾個崽子強點,沒想到你這個小兔崽子更他娘的膽肥!咋?拿著杆破槍就敢進山打白熊,活膩歪了!?”

我摸著後腦勺咧嘴一笑:“蘇村長,我看著老叔咳嗽心裏也難受,不想他再繼續受罪了。別看我在城裏念了十年書,可是以前學的那些打獵本事可都記得牢牢的,你就讓我去吧。放心,我知道白熊難對付,能殺就殺,不能殺我就回來,肯定不給你惹事。”

聽完這話,蘇村長忽的笑了,隨即歎氣道:“我哪是怕你惹事,我是怕你出事!算你小子有良心,放心,我今天不是攔你,是給你送幫手來了。”

說完,臘梅往前走了幾步,她也早就全副武裝起來,左肩背了把短槍,右肩背了個箭筒,身上側斜跨著一張木弓。摸著大黃跟它打了個招呼,大黃也開心的繞著她跑了一圈。

我皺皺眉頭,有些不敢相信:“臘梅,你一個姑娘家……能行嗎?”

蘇村長輕哼一聲:“你呀,遠不如她。別看臘梅是個姑娘,上山打獵的本事在你們這代年輕人裏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如果沒有她跟著,我才不敢讓你個虎孩子進山!去吧,早去早回!”

半信半疑的點點頭,我讓村長放心回去,接著和臘梅一起出了獵人村,進了大白山。

起初我還在發愁,打熊的同時怎樣才能保護著臘梅。不過很快我就發現,蘇村長說的一點沒錯,在上山打獵的過程中,臘梅絕對是個行家。兩人並行,用不著我保護她,隻有她保護我的份。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這趟進山我們卻遇上了比白熊更加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