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格的女人
一襲白衣的白子弗，手握定王府的拜帖，大步走進了廂房，他依舊那副溫文爾雅的書生模樣，不過比起迎娶戚牽牽那一日，臉色好看了許多，至少不會被人誤會死了爹娘。
但他身後跟著的掌櫃，表情就沒方才那般好了。
他一臉尷尬地給白子弗領路，走進廂房時，都不敢抬眼看裏邊的人。
原以為是什麽才子會佳人呢，萬萬沒有想到，來的竟然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一個俊俏如美嬌娘，另一個溫潤如玉。
再想想先來的公子，方才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清洗茶具的模樣，像極了一個養在閨中的小姐。
難怪要他別多聽、別多言，不願讓清兒伺候，還吩咐他守好屋子……
這二人的關係，非同一般啊。
掌櫃得把白子弗引進門後，立即退了出去，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將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此時戚牽牽衝著白子弗恭敬行禮，“三公子，那天說了後悔無期，但今日不得不見您一麵。”
白子弗身子一怔，毫不遮掩地向後退了半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戚牽牽，“怎麽會是你？”
戚牽牽目光落在白子弗手中的拜帖上，笑道：“以定王府的名義給三公子下拜帖，被人知道後，頂多讓人以為是婚事的善後，兩府之間有個說法，而以我夫君謝謹秋的名義請您過來，因為也隻有他能讓你前來赴約。”
戚牽牽清楚地記得，那日當街搶親，謝謹秋說他這是救白子弗於水火，事後還傳信於白子弗。
戚牽牽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內容，但也能猜出一二。
於是戚牽牽便以定王府謝謹秋的名義，給白子弗送去拜帖：天香樓中請君一敘，聯姻之事，尚未解決。
彼時白子弗正在書房裏練字，一聽事關戚牽牽，當即換了衣衫前來赴約。
此時看到約他的人竟是女扮男裝的戚牽牽，略顯驚訝的眼神中，隱隱閃過一絲欣喜。
他當即調整好儀態，上下打量起戚牽牽來，嗓子有些發緊，輕聲問道：“不知戚姑娘這是何意？”
“三公子怎還稱呼我是戚姑娘，如今我已經嫁給了謝謹秋，您可以喚我一聲少夫人。”
戚牽牽此言就是要讓白子弗放一百個心，今日她是以謝家新婦的身份來見他的，並非婚事真的出了什麽意外。
可白子弗聽到“少夫人”三個字後，一抹失望之色在他透亮的眸子中轉瞬即逝。
白子弗衝著戚牽牽抱拳行禮，“既然此刻你是這副裝扮，我便稱呼你一聲戚公子吧。”
戚牽牽也不與其辯駁，邀請白子弗先入座，“三公子應該從未來過我家的茶樓吧。”
白子弗剛要開口，戚牽牽垂眸輕笑：“哎呀，是我忘記了，那日你身穿喜服來到我家門前，可臉上卻是一點喜氣都沒有，我知道你們這些清流人士，是瞧不上我們這煙花之地的，想必三公子也從未踏足過。”
白子弗不語，臉色也略顯尷尬，端坐在一旁。
戚牽牽已經落在在矮幾旁，開始浸手準備，她抬眼看向白子弗，不慌不忙，溫柔道：“今日請三公子來，就是想讓您嚐嚐我家的茶。”
白子弗聞言一愣，環顧四周。
戚牽牽卻是莞爾一笑，“牽牽借花獻佛，雖然是在別家的地方，但是這點茶的手藝還是出自雲想茶樓的。”
說罷，戚牽牽開始給白子弗點茶。
如蔥白纖細修長的手從茶盒裏取出一團用上等宣紙包好的團茶，隻見她一手托起衣袖，另一隻手將團茶放到到烘茶爐上炙烤。
此時屋外陽光正好，戚牽牽又坐在窗邊，陽光傾灑在她的身上，雖然身著男裝，可少女玲瓏有致的身姿在陽光下顯得極為美好，她優雅地進行著一切，動作嫻熟，慢條斯理。
白子弗的目光是被眼前如畫般美好的景象吸引過去的，隻見少女膚如凝脂，眸如星辰，一雙纖纖玉手正拿著石杵在茶臼裏搗碎烤幹的茶葉。
而後又將搗碎的茶葉放入茶碾裏進行來回不停的碾壓，碾壓之後再把它放入茶磨裏進行研磨，直到研磨成細細的粉末。
這時戚牽牽突然抬眼看向白子弗，衝著他微微一笑。
白府中也有點茶做得極好的侍女，白子弗喜茶，見過她們做點茶。
可此時看戚牽牽嫻熟認真的模樣，白子弗竟然有種欣賞名畫的感覺。
雖然就是這些枯燥乏味的步驟，但在戚牽牽手下，更像是在完成什麽佳作似的，令人賞心悅目。
最重要的是，戚牽牽身上，既沒有勾欄瓦舍中女子的諂媚之氣，更沒有伺候他人用茶，低聲下氣的卑躬之感。
這時，隻見戚牽牽用茶帚把研磨成粉末狀的茶掃進茶羅裏，用茶羅進行不停的篩選，將粗大的茶渣篩選掉，留下粉末狀的細茶。
戚牽牽動作輕柔、仔細，極為認真。
此刻，便要開始點茶了。
戚牽牽拿起水杓取適量的茶粉至茶盞裏，然後將湯瓶裏的沸水倒適量在茶盞裏，最後用茶筅在茶盞裏不停地來回攪動，直至茶盞裏的茶粘稠成一些糊狀。
白子弗的目光仍然落在戚牽牽的身上，說不出為什麽，隻覺得少女身上有種特殊的感覺，深深地吸引著他。
準確來說，那日逃婚時，戚牽牽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撩起麵簾，仰頭看向自己，朗聲道：“白公子，我知道你不願娶我，我也不願嫁你，今日咱們就好聚好散。”
那一刻，也不知是嫁衣的鮮豔，還是戚牽牽出格的話語，在白子弗的心底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今日她又這般女扮男裝，給他點茶喝。
依舊這副不合常理、令人咋舌的模樣，白子弗的心中的種子突然發了芽，令他有種異樣的感覺。
這時戚牽牽突然笑道：“三公子，你的茶好了，快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