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差一點命喪黃泉

雲想茶樓中,謝謹秋在二樓廂房內正與人議事,突然聽到外邊亂哄哄的,便起身出去瞧熱鬧。站在欄杆邊上向下一看,是一個身著煙水百花裙的少女正在大堂內與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爭執著什麽。

她兩手叉腰,並沒有因為自己個頭比眼前人小而輸了氣勢,厲聲正色道:“既然沒有銀子就不要來此禍害姑娘,還說什麽江南商賈,富甲天下,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先把這幾日的酒錢結了再說。”

看這少女的穿戴並不像是樓中的姑娘,倒像是哪家的貴女。

說話間,頭上的步搖碰得叮當作響,顯得少女更加滿臉凶色、張牙舞爪。

看得謝謹秋忍不住蹙眉輕笑,誰家貴女這般毫無儀態?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凶悍。

而與少女爭執的男人,身上穿戴並不像是沒錢的,但就是一副死皮無賴的模樣,下巴高高揚起,頤氣指使,“老子就是不給,能耐我何?找了這樣一個貨色來敷衍老子,整整一個晚上,是這也不行,那也不願,還說自己賣藝不賣身,都來這裏了,還給老子裝什麽貞潔烈女呢?”

此話一出,身邊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小聲啜泣了起來,想要拉住少女,卻被她一把甩開。

少女聽到男人說得話,氣急敗壞,白皙的臉龐上掙出淡淡紅暈,隻見她二話不說,擼起袖子直接衝到男人的麵前。

這一舉動,嚇得男人連連後退。

誰知,少女竟然雙手捧起男人的臉,眉眼眯起,笑意盈盈道:“哎呀,這位貴客,您既然覺得她不合心意,那我如何呢?”

少女這有些反常的舉動,令樓上看熱鬧的謝謹秋也覺得十分驚訝,不由得細細端詳起此人來。

看模樣倒是有幾分姿色,墨瞳如繁星璀璨,眸子微挑,足以魅惑人心。

謝謹秋細細思索,貌似不曾在茶樓中見過此人,京陵城的高門中也不曾聽過有哪家貴女會來這煙花之地。

隻見男人色眯眯地看向身下的人,肥膩的臉頰因憨笑而晃**不停,男人連連點頭,“老子有的是錢,隻要你把老子伺候好了,給你贖身都成……”

話音剛落,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那少女縱身一跳,狠狠地用自己頭撞向了男人的下巴。

雙手捧臉,正巧給了她一個拉力,另這一撞,穩、準、狠!

謝謹秋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下巴,暗自咋舌,隻覺得此女夠猛!

瞬間,男人“吱哩哇啦”的叫聲響徹整座茶樓,他雙手捂著下巴,連滾帶爬地躲到了一旁,十分狼狽。

一口鮮血從嘴裏吐出,豁著兩顆牙齒,被吐在了地上,看呆了在場圍觀的娘子和賓客們。

男人痛苦地指著少女,斥罵道:“我要去告官……哎呀……我要去告官,告你動手打人!”

“嗬,巧了,我也要告官,告你強搶民女!!”少女的聲音比男人還要大,氣勢上絕不認輸。

“老子何時強搶民女了?”男人又氣又疼又委屈,心有餘悸地看著少女。

那少女立即端出一副大家閨秀、嬌弱溫柔的模樣,哭泣道:“小女在京陵城的名冊中乃是良籍,且待字閨中,方才這麽多人都聽到你要小女去伺候你,若是告到衙門,小女最多是個寧死不從,為自保而傷人的罪名,而你在天子腳下,強搶民女…………”

身旁的娘子們紛紛點頭應和,說要去作證。

隻剩地上的男人痛苦地捂著下巴,呼天喊地,真是有苦說不出。

那時謝謹秋就覺得這女子十分有趣,叫來屋中的姑娘,“那是你們茶樓新來的娘子嗎?”

姑娘搖著團扇,一臉無奈:“她啊,可是我們茶樓裏的小祖宗,戚娘子的獨女戚牽牽。”

謝謹秋雙眼眯起,身子一歪,撐在欄杆上看向戚牽牽,硬生生地從男人手中要到銀子,然後給了身邊的白衣女子。

而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帕子,十分嫌棄地擦拭著方才碰過男人臉的雙手,臨走時還不忘啐上一口。

那時謝謹秋便將此人記在心上,“戚牽牽,有意思,有勇有謀,勇猛過之,但謀……有,卻不多……”

謝謹秋緩緩坐下,看著臉頰泛紅的少女,淺淺地呼吸著,眉宇間憂愁未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可見心中牽掛著什麽。

謝謹秋猜出她心中擔憂著什麽,伸手將其緊蹙的眉頭輕輕撫平,“這次也算給你漲漲記性。”

戚牽牽醒來後已是清晨,屋外傳來陣陣鳥鳴聲,陽光明媚,是個不錯的天氣。

剛一翻身,隻覺得身子虛弱,就好像昨晚跟誰打了一仗似的,渾身酸痛。

她又覺得胳膊有些癢,伸出胳膊撓了撓,定睛一瞧,竟是一大片的紅疹。

“流螢,流螢!”戚牽牽大驚,忙翻起身來喊流螢。

這時旁邊歪在躺椅上的謝謹秋被戚牽牽的喊聲給吵醒,極不耐煩地翻了身,道:“你那婢女受了寒涼,眼下正在屋裏歇息呢。”

昨天夜裏戚牽牽把謝謹秋折騰得夠嗆,生怕她腦袋燒壞了,一直用冰帕子替戚牽牽降溫,天快亮時才睡下。

“什麽?”戚牽牽翻身下床,大步走到謝謹秋跟前:“流螢怎麽了?”

“你讓流螢替你取冰散熱,結果她被鎖在了冰窖,幸好被離火給救出來了。”

“她怎麽會被鎖在冰窖呢……”一夜昏迷,戚牽牽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

話說一半,意識到不對勁兒,眼神有些閃躲,忙道:“我何時讓她取冰去了?”

聽到戚牽牽此刻還在嘴硬,謝謹秋翻過身來,一手撐著腦袋,饒有意味地看著戚牽牽,“不是你自己喝下蒞花散,然後讓流螢替你取冰散熱的嘛?”

“散熱?散什麽熱?”戚牽牽的身子還有些癢,她一邊撓,一邊避開謝謹秋如炬且犀利的眼神。

“借用蒞花散讓自己身體不適,然後讓流螢大張旗鼓地請來大夫,讓大嫂和曲婉兒誤認為你是喝了有問題的湯藥,引她們前來算賬,說你有謀害子嗣之心,然後再借用郎中之口,證實此藥是上好的補藥,隻是你不耐受罷了,當眾打她二人的臉,讓府內人都知道,你才是受委屈的那個,對不對?”

聽著謝謹秋的話,戚牽牽心中一驚,後背升起的涼意全然掩蓋住了紅疹引起的瘙癢。

隻見謝謹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更像是審問犯人一般,緊緊盯著自己。

看來他是已經猜出來了。

此事本就不打算瞞他,是他昨夜不知去哪裏廝混,錯過了好戲。

戚牽牽擼起袖子,兩手叉腰,索性直接坦白了:“一個是你溫柔賢惠的嫂嫂,另一個是懷了你孩兒的娘子,誰我都惹不起,我也不敢惹,可我不招惹她們,未必她們不來找我麻煩啊!”

看到這一幕,謝謹秋隻覺似曾相識,忍不住嘴角微揚,又立即恢複平靜。

戚牽牽越說越氣,一步步逼近謝謹秋,“我剛一進門什麽都沒幹呢,就被她二人聯手刁難,一個做戲說我為難她使她見紅,另一個端著掌家的架子,教訓我勿要太著急當主子,你說我該怎麽辦?她們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我來定王府是要做這個爭寵奪權的二少夫人嗎?”

聽著戚牽牽的話,謝謹秋眼角**開了笑意,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坐起身來,“那你也沒必要自損身子啊,真是愚蠢至極。”

“我愚蠢至極?我不是讓流螢去給我取冰壓製了嗎?”

“可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替你取冰,流螢被鎖在了冰窖,差點凍死,而你這自損身體的後果,原本等著流螢去請大夫,就因為流螢沒有及時出現,差一點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