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精氣

鳶栩慢悠悠抬起眼,想得個清靜都不行,真真頭疼。

“知道啊,那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弄掉啊!真生個皇子,讓邢國後繼有了人,我爹怎麽辦我哥怎麽辦,你忘了你和我哥的婚約了!?”花美人疾言厲色道。

還真是忘了。

“婚約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是陛下的妃子。”鳶栩無奈的抿了抿嘴。

這花美人還以為她會是從前的戀愛腦,一直對那花賈至死不渝,笑話,連命薄都控製不了以後的走向,她就更可以自由選擇了。

“你什麽意思?你是要背叛哥哥背叛花家不成?”

花美人雙手叉腰,指著她怒罵道:“鳶栩我告訴你,你可別忘了當初怎麽活過來的,又是怎麽過上這般錦衣玉食的日子!你身上哪一樣不是我花家賦予你的!你要敢做白眼狼,我定不會讓你好過!”

鳶栩皺了皺眉,她當然記得當初是因為賭鬼老爹還不起債,將她賣給花家。

在花家十年,原身一直過著食不果腹衣不取暖的日子,要不是她長相出眾,怎會被花賈收了房,又被花老爺看重帶入宮。

為了安撫原身,他們就給她一紙所謂婚約做羈絆,讓她在宮中心驚膽戰的做內應,好協助他們伺機逼宮謀反,篡奪皇位。

原身沒用的時候花家就棄之如敝履,有用的時候就趨附過來,如今真把他們慣的一副刻薄嘴臉。

“那孩子都沒個影,有什麽可擔心的。”鳶栩悶悶道。

花美人一聲冷笑,“你說的倒輕鬆,等著有影了,就是來索命了!”

“那我也沒辦法。”鳶栩拍了拍自己綁著紗帶的手臂,“我如今手也斷了,肋骨也斷了,就算想幫也是有心無力啊。”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不是棋子。

白黎淵把她當棋子她是無力反抗,但花家又是個什麽玩意,想讓她舍命換花家榮華,一邊去吧!

花美人聞言臉色和緩下來,溫聲道:“我都聽說了,你昨日殺了皇貴妃陛下都沒將你處死,現下還能回到宮中,想必他對你別有不同。

“你以後就在他麵前吹吹茹妃的耳邊風,撿難聽了說,讓他對茹妃的印象差到極致。”

“等到時機再借手除掉肚子裏那個孽種,當做是她的意外報應,想必有了之前你的鋪墊,到時候陛下也不會有多憐惜她。”

鳶栩扯了扯嘴角,對於花美人給她做出的打算,她自問是沒有這樣的好本事完成。

容清那人看著昏庸,但是自私自利主觀極強,怎麽可能會聽這些枕邊耳語。

“好了我知道了。”

鳶栩懶得理會,隻想快點打發了她,索性合上眼閉目養神。

花美人見她一副敷衍的態度,雖是生氣,但也自當她是因著受傷,所以心情格外差些,遂也沒再多說。

畢竟還得靠這人給花家在宮中開路。

另一邊,暗房內盤膝入定的容清,正努力調試著體內紊亂不堪的靈氣。三魂本就丟了兩魂,現在強行逆天改命,差點將這僅剩的一縷完好魂魄也給散了。

錯亂的靈力不斷湧向不同經脈,邪祟都等在他周圍防布的陣法外,隻等時機可以宿進他體內,讓它們有軀殼,不斷壯大。

容清擰起眉頭,不同功法快速來回變換,蝕骨錐心般的疼痛遍布身體,他死死咬著牙,與他瞳孔相同的暗紫色幽光隱隱現於身上,漆黑的發絲也逐漸開始變成暗紫色。

半晌,終是抵禦不過逆天後帶來的巨大反噬,一口鮮血噴出,圍在他周邊的淡紫色陣法跟著消失。

乘他沒有防備,邪祟怨靈立馬從他身體各處躥進,像是進入一間富饒殿堂,在裏麵雀躍歡騰,占據他身體的每處,企圖融進他的生魂之中。霎時間,容清如同被一團黑氣所包圍,極致陰冷,無盡黑暗。

低等的邪祟隻會被生魂的力量吞噬,不會造成任何影響,隻有高階怨靈,才有可能融進生魂。當他生魂被足夠多的邪祟所占據,就會被它們控製擺布,所謂的生魂成了他們行動的傀儡,可以自由附體於任何人身上。

還好,這一批的邪祟中,隻有一個融進了他生魂的。

容清顫抖著站起身,一掌拍散了連他身體都不能入的外圍祟氣,伸手一把擦掉嘴角血液,暗紫色瞳孔如萬年不化的冰山,寒涼凜冽。

他亦步亦趨走出房間,順著感覺,直走到凝雪殿。

落日的晚霞映照天際,夜幕逐漸升起,隱隱將半透明的月亮染上一絲殘紅,皇宮內紅牆碧瓦值此交替之時,顯得格外靜謐。

宮人剛上好精致的熱菜熱飯,扶著鳶栩坐到八仙桌前,門外突然刮起一道風,落地殘葉磨著地麵沙沙疾走。

“砰”的一聲,門突然被人從外大力推開,來人似腳下生風,吹起墨色金龍紋衣擺翻飛,廣袖也被風鼓起,青絲飄散,唯有他屹立於亂風之中。

鳶栩不由眯了眼,隻是一瞬,院中的風便停下來。

本是平靜的凝雪殿因著這人的到來變得戰戰兢兢,宮人一個個變得格外謹慎小心。

“出去!”

容清一聲厲嗬,宮人立刻如得赦放,火急火燎跟逃命似的出了大殿。

鳶栩拿著筷子的左手頓在原地,看他陰鷙淩厲的神情,心中不由忐忑。

來報複她了?可命薄上說她會成為寵妃,應該不會有事吧……

現在折斷的右手被繃帶纏得硬邦邦,隻有左手可以活動,這時候動手實在沒有勝算。

容清薄唇微微泛白,蒼白的臉色顯得他眸子愈發深邃,眉宇濃墨。他走上前,二話不說一把緊緊握住她左手腕,再無動作,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鳶栩愣愣的看了看自己手腕,又看了看他,不明所以,甚至感覺他的眼神都沒在聚焦。她掙紮兩下試圖撤出手,卻被他握得死緊,根本動彈不得。

“很痛,你放開。”鳶栩蹙眉。

容清不為所動,此刻身體已經是一副軀殼,在他與鳶栩相碰的地方,暗紫色元魂和金色元魂兩相碰撞,散出幽幽光芒。

這是肉體凡胎的鳶栩所看不到的,因著道行不夠,根本沒法在人界用元魂來看另一麵。

容清暗暗渡用她所帶的靈參精氣穩住內息,重聚體內有些渙散的生魂。他的力量已經不夠了,唯有她身體附著的萬年靈參精氣,方才能勉強給予他修複。

沒錯,是萬年,並非外人看到的千年,之所以被誤認為千年,隻是因為精氣隨同她的身體元魂被他一起被封死了。

“喂!”

鳶栩又掙了幾下,隻覺手左手也要被他握斷,幹脆一口狠狠咬上去,“唔,快點放開我。”

被這一咬,容清元魂倏地重新凝於肉身,凝眸切齒道:“鬆口!”

“你先晃。”鳶栩咬的更加用力,五官皺在一起。

容清悶哼一聲,手順勢往她脖頸一掐,鳶栩整個身體往後傾倒,重摔在地,眼前開始冒星星。

昨晚額頭被磕,今晚後腦勺又被磕,這腦子真真是要不好使了。

“膽子真是愈發大了。”容清半蹲跪在她身側,虛著眼,唇色恢複稍許。

鳶栩握著他掐住脖頸的手,雙眸圓睜,斷一隻手就夠難受了,在斷一隻,她以後拿什麽殺他。

容清不屑的刮過她,仿佛像是在看一個什麽蠢物。

鳶栩憤憤咬牙,他一副不是讓人害怕就是讓人討厭的模樣,除了長得一副好皮囊,其他和那些魔頭有什麽區別?

也難怪在仙妖大戰中,會出現叛徒了!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