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壽宴

容清放開手,被咬的手臂嫌惡的在她衣裳上一擦,而後站起身,就著八仙桌坐下。

他已經兩日沒有入食,即便滿桌精致的菜食,卻依舊沒有多少胃口。不過礙於身處人界,還是要養著這副身體。

娘之!誰準他用她的食具的!

鳶栩看到眼前一幕,恨不得用靈力將那食具震碎。

她忍著骨碎之痛爬起身,方才宮女太監跑得快,根本也沒想著給這皇帝準備副碗筷,他倒是順手,直接拿起她的就用。

“今夜月中十五,是陛下該去陪皇後的日子。陛下不去看看皇後嗎?”鳶栩道。

所謂攀龍附鳳,倒也不一定要糾結在前兩個字上頭,鳶栩覺得,先抓後兩個字興許也是條路子。

“沒有這條規矩。”

“怎麽沒有,開國就曆來有的規矩,內廷大人手裏還有冊記載著。”鳶栩憑著原身記憶道。

“寡人才是規矩。”容清凜然道。

鳶栩被這話堵得一陣語塞,無力反駁。坐在一旁眼巴巴看著這人一口又一口,,她的肚子一個勁咕嚕亂叫。

算了,跟不講規矩的人是講不了規矩的。

容清慢條斯理的用著膳,鳶栩眼睛不停跟著筷子走。隻見他夾起一顆香菇,送到嘴邊,鳶栩腦子突然一驚,脫口厲聲道:“不準吃!”

他手一停,疑惑刮向鳶栩。

室內倏地寂靜,四目相對,鳶栩突然反應過來這隻不過是人界的蘑菇,菇玉山長太多蘑菇精靈,害她現在一見著這些玩意就會想起她們。

尷尬的捏了捏手指,鳶栩扯了扯嘴角,幹笑兩聲:“那個,這顆實在太醜了,不符合陛下氣質,陛下要不吃旁邊那顆,飽滿又圓潤。”

容清不屑,一口嚼了夾起的香菇,聲音脆得鳶栩突然就泛了一層雞皮疙瘩。

吃過飯,容清放下筷子,拿出不知從哪得來一張極其猙獰醜陋的麵具,遞給她。

“戴上這個,不準取下來。”

鳶栩疑惑瞧了一眼,嫌棄的拈著麵具一點邊角。

這滑膩的觸感也太真實了吧,從臉到脖頸,半張仿佛皮都被扒了下來,血肉模糊偶爾可見肌肉紋理,另外半張暴起的血管泛著黑色,仿佛中了什麽恐怖的毒一般。

“我不要。”太難看了,奇奇怪怪,鳶栩丟到桌上。

“你殺了皇貴妃,這是懲罰。”容清不容拒絕道。

鳶栩:……

不對勁,這不像他的性子啊!

若說要保護她,這人應該正大光明的出手,一副老子說什麽就是什麽,要誰活誰絕對不能死的態度。

怎麽現在也玩起暗地偷偷摸摸這套了……

不待鳶栩仔細問個緣由,容清已經起身,吃飽喝足拂袖而出,步子也比進門時穩健了不少。

鳶栩懶得再管什麽麵具,擼起袖子,開膳!

雖說麵具極其惡心人,但鳶栩還是聽話的帶上,畢竟她也確實不想成為六宮嫉恨之所在,醜一點就醜一點咯。

誰料昨夜裏去逛禦花園,碰上三個宮人,竟被她當場嚇破了膽,立馬就瘋了。

礙著出了這檔子事,她便每日以紗覆麵,極少出門。

接下來幾日,宮中開始瘋傳她那日從乾龍殿回到凝雪殿後,就被皇帝瘋狂折磨,烙鐵印,灌毒藥,割劓,抽筋斷骨……

一時之間,竟傳了百八十個版本出來,越來越玄乎。

“你不知道當時凝雪殿的叫聲有多慘烈,我在外麵聽得可瘮人了。”屋簷下,一宮女竊竊說。

“那栩妃現在豈非成了個無鹽醜妃。”

“根本不是一碼事,她現在都不像個人了,簡直就如同妖魔。”

……

一大早,鳶栩吊著手臂憑欄而立,頭帶扶額,麵掛綢紗,聽著這番對話不由扯了扯嘴角。

這種慘烈美人的事在容清身邊並不少,但她是唯一一個遭了摧殘還活著的人。據傳言說,這是皇帝的新型手段,先將人弄得半死不活,在療養好,周而複始進入新一輪的磨虐。

這傳言就是容清傳出來的吧!

鳶栩歎了口氣,皇後那邊的晨昏定省不用去了,平日還同她說兩句話的妃子也不來了,尤其是花美人和茹妃,自那之後一次都沒來煩過她。

據說花美人還因著動了茹妃的胎氣,被皇後責罰關禁閉了。

雖然這些傳言讓她這一隅清靜不少,不過在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所有人都慢慢將她遺忘了,她還如何接近皇後,接近妖王。

“娘娘,太後明日壽宴,內務府送來了衣裳,不如去選一件吧。”宮女小禾走到她身側道。

“太後壽宴要本宮去?”鳶栩眨著一雙清亮的眸子。

這倒是難得了,自從帶了麵具後,這種宴席都自動將她排在外圍。

“是太後的意思,說是年歲大了,能跟各位娘娘多見一麵算一麵,保不準就是最後一麵了。”小禾回道。

鳶栩隨著她進屋。

正在挑選之際,門外又進來一個宮女,朝她一扶身道:“娘娘,門外花美人的侍女來說花美人被皇後禁足,不便赴宴,花美人特地為太後準備了件賀禮,還望能勞煩娘娘可以一同送去。”

“嗯,收著吧,明日一同帶過去就是。”反正順手的事,也懶得同花美人為這點小事起衝突。

“是。”宮女應聲出去。

壽宴在蓮花台正中央舉辦,一眾宮嬪早早到場,一個個穿得爭奇鬥豔。

不是為得皇帝青睞,甚至不少嬪妃根本不想被暴君青睞。

刀尖舔血的生活對她們而言並不算什麽好事,隻不過是礙著妃嬪多的場合,免不得相互攀比,總不願自己落了下風。

容清也並未現身,身邊跟著的太監說他在忙政務,沒空。

理由都不帶換一個,鳶栩心中嘲諷,不知後宮佳麗中,又是誰被請了去伺候。

“讓陛下注意身子,國事重要,龍體也要保重。”皇後溫聲朝傳話的太監道,轉而眼睛開始掃向眾人。

一個一個悉數看去,落在鳶栩身上時,眸光微凝幾瞬,而後繼續滑開。

今日壽宴,她特地一改往日白色麵紗,轉為紅色,莫不是皇後瞧著這像正紅色?鳶栩暗想。

和風習習,亭中妃嬪比那荷花開得更甚,蒙著麵的鳶栩也成了一種異樣風景,各個妃嬪都要好奇看上她一眼,即便她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也恍惚成了中心展覽品。

隻看不議就是最好,若是看過後議論的也能接受。

可若是像眼前茹妃一樣,摸著平攤的肚子出言咒罵,甚至吩咐人對她上手的,她可就真忍不了了。

“給本宮掀了她的麵紗,本宮倒要看看,栩妃是不是真成了妖怪。”茹妃挑釁的一抬眉頭,揚起下巴。

“憑什麽給你看!”鳶栩憤怒一拍桌。

原以為是花美人跋扈,所以才得罪了茹妃,被皇後關禁閉,如今看來倒是因為這茹妃是個作的。

“哼!如今本宮可是懷了龍嗣,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敢衝撞我的胎,看你有幾個腦袋賠的!”茹妃惡狠狠刮向她。

座上的皇後不為所動,仿佛沒注意到這邊的鬧劇似的。

鳶栩怒了,直接掀了麵前案幾,擼起袖子,“好啊,我到看看你的胎值我幾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