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您這是家庭暴力
江老太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指著江愈禮就開始罵。
“大師說的沒錯,你這個丫頭生在我們家,就是給我們帶來禍患的!”
“沒有你!我們就不會十幾年分分合合了這麽多次!我還住了幾次院!”
“都是因為你!我們一家人才會人心不齊!”
“你就是個喪門星!我們江家遲早要被你禍害死!”
江愈禮聽得身體就是一顫。
她看著江老太太,眼神堪稱平靜。
因為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江老太太好歹也是曾經為江家支撐起一片天的大女人。
可這樣帶著江家朝前走的人,怎麽會說出這樣迷信粗鄙的話。
難以置信。
江愈禮甚至不傷心。她隻覺得可笑。
覺得那個算命的大師可笑,更覺得此時此刻猙獰可怖的江老太太可笑。
她輕輕拽了下江鬱雪,示意他往旁邊讓一讓。
江鬱雪頓了一下,抿了抿唇,沒動。
江愈禮就笑了。
她眼睛很紅,嗓音還帶著哭腔的啞和悶,笑容一瞬即逝。
“哥,沒事兒的,我知道你會護著我的。”
聽了這話,江鬱雪這才猶豫著往旁邊讓了一步。
而且還是很小的一步。
這樣千防萬防生怕江愈禮被傷著的姿態叫江老太太氣的腦殼子都嗡嗡作響。
當即哼了一口,別過眼。
主打的就是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江愈禮看向江老太太。
江鬱雪以為她要說什麽自我肯定的話,江老太太以為她要給自己道歉。
誰知道江愈禮竟然朝著江老太太鞠了一躬。
直起身時笑了一下,眼神確實冷的。
她平靜且清晰的說:“我討厭你。”
江老太太臉色一寒。
江愈禮卻並不怕她。
因為過往的歲月,江老太太見到她自始至終都是這個表情。
“我也討厭這裏。”
“吃飯時不能發出動靜,座位要按照嫡庶長幼的區別來坐,晚上十點以後不得出門,早上六點以前不得進門……
這些規矩其實是給我和媽媽定的,對吧?
死板,又沉悶。”
“這裏每一處空氣都帶著一股難以消散的腐朽的味道。”
“包括你。”
“一看到你,一想象到你的存在,意識到我正在和你呼吸同一片地界的空氣,我就難受的想吐!”
江老太太很意外的沒有動怒。
她目光森然的盯著江愈禮,問道,“你敢這麽說,是不打算在江家待了?”
江愈禮看著她,眼睛裏清淩淩都一片,帶著毫無畏懼的孤勇。
“這個家,我早就不想待了。”
“鴨梨!”
江鬱雪低聲喊她,握著她手腕的指節不斷收緊,“別說氣話。”
“我沒說氣話。”江愈禮說,“今天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我這些年壓在心裏的真心話。”
她偏頭去看江鬱雪。
“哥,等媽媽恢複健康了,我會和她一起搬出去。”
“可是……”
“我們這些年在江家老宅沒有一天使開心的。”
江愈禮打斷江鬱雪的話,回頭看了一眼尚且抱著鬱婕的江銘生。
“如果媽媽……我再也不會來這裏半步。”
江老太太眯了眯眼,“你這是要和江家斷絕關係?”
“是。”
“好!”江老太太沉聲道,“有種!”
120很快這時候到了門口。
醫生護士拿著儀器和擔架快速的進來,從江銘生的手裏搶過鬱婕。
隻是剛碰到她的身體,動作就頓住了。
他們回頭看了眼江銘生,又看了眼焦急忐忑等著的江愈禮和江鬱雪,快速的給鬱婕做了檢查。
最後得出結論:
鬱婕已無死亡。
醫生說:“她的身體都已經冷了。”
江愈禮如遭雷劈。
她愣愣的站在那,好像喪失了一切的溝通能力。
這兩句話被她翻來覆去的嚼了好久,始終沒明白究竟是什麽意思。
聽不懂。
一個字也聽不懂。
周圍吵吵嚷嚷,腳步聲漸漸遠去。
嘈雜逐漸轉為平靜,江愈禮的腿好像都定在了地上。
不知道站了多久,可能是幾秒,可能是幾十秒,她才終於一步步的挪過去。
每一個動作,都耗費了她巨大的力氣。
等終於來到了床邊,她腿一軟,眼前一黑,就跪在了床邊。
江銘生在窗邊一根一根地抽著煙,臉色灰敗下去。
江鬱雪站在門邊,低垂著眼,沒有過來。
江愈禮直起身,努力向鬱婕靠近。
她的皮膚冷了。
冷的讓江愈禮都在打顫。
江老太太自從聽見鬱婕死亡這個消息,臉色就變了。
但她變臉不是因為自己的兒媳婦死了,而是因為她在江家死了。
老人心裏都有這樣一個觀念,除自然死亡之外的所有死亡,都是不吉利的。
尤其是自殺。
江老太太這會兒身子也不難受了,氣也不喘了,拐杖離地走的健步如飛。
沒等江鬱雪反應過來,她就已經來到了江愈禮身後,揮著拐杖就往江愈禮的身上砸。
“這丫頭果然就是個喪門星!滾出去!”
“現在就滾!”
“剛才不是說要脫離江家嗎?現在你媽死了,你也趕緊滾出去!”
“不吉利的母女就是我們江家的禍害!現在就給我滾!”
江愈禮猝不及防被打了幾下,暈沉沉的腦袋像是被打醒了。
拐杖沒有再打在身上。
事實上是江老太太還想打,但是被反應過來的江鬱雪攔住了。
他一手握著拐杖,用力到手臂上青筋暴起。
江鬱雪咬牙啞聲道,“我們不在的時候,您都是這樣對她的?”
江老太太拽了幾下,但是少年人的力氣太大,她奪不過,幹脆一甩手。
她冷哼道,“你這個妹妹也算識趣,不會在我眼前晃!”
江鬱雪怒極反笑。
“您這麽不待見她,她還會主動出現在你的眼前?”
“奶奶,您這是家庭暴力。”
這四個字直接把江老太太的行為定了性。
她揚聲反駁,“我隻不過是教訓一個小輩!”
“那您告訴我她到底哪裏犯了錯!”
江老太太厲聲說,“目無尊長!出言不遜!她作為一個丫頭出生在我們江家就是最大的錯!”
江鬱雪反手將拐杖扔出去。
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眼含失望。
“在我看來,她出生在我們江家,是她此生受過最大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