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要的不多，就一個人而已

溫幼清回院子重新換了套衣裳，坐上馬車隨禦前大太監聞喜一起進宮麵聖。

到宮門時夜色初初降臨，雪將停未停，朦朧昏黃的月遙遙掛在黑灰色混混沌沌的夜幕上。

早已過了宮門落鑰的時辰，但此時的宮門外依舊燈火通明。

火光搖曳，映著宮牆上堆積的雪，更是冷得令人心尖打顫。

溫幼清攏著披風下車，隱約聽見身後有疾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她腳步一頓剛要回頭，聞喜就掐著嗓子催促：“大姑娘還得趕緊些，皇上還在重安殿等著呢。”

“是，有勞聞喜公公提點。”

溫幼清徐徐應一聲，捏緊袖口抬步跟上。

這時，一道不輕不重的叱罵從兩人後方傳來。

“聞喜，見了本王不行禮？三年不見膽子倒是肥了不少！”

聞喜聽見這聲兒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忙回轉身，臉上笑成一朵花：“王爺您回來了？哎喲，瞧您說的，真是折煞奴才了！這不是皇上召溫大姑娘進宮，奴才著急回話呢嘛？”

“這半夜三更的，皇兄單獨召溫大姑娘一個閨閣女子進宮做什麽？”

這話問的，還真是混不吝。

普天之下，也就隻有這位爺敢了。

聞喜隻能咧著嘴傻笑：“皇上方才還念叨王爺呢！王爺，您看要不您先走一步？”

“你走你的。皇兄在哪個殿？本王領溫大姑娘過去！”

說話間顧離殃翻身下馬，長腿一邁幾步走到溫幼清跟前，在她眼前籠上一片陰影。

溫幼清抬眼，隻見顧離殃正斜斜勾著唇角睨著她，一張臉隱在暗色裏，越發的勾人心魄。

溫幼清仰著臉，眸光微動，因為皇上單召而惴惴不安了一路的心忽然就安穩了些。

聞喜走在前頭，時不時用餘光瞄一眼後麵並肩而行的兩人，臉色越來越苦。

重安殿裏頭也是燈火通明。

聞喜腳下快幾分想進去提前給皇上遞個信兒，奈何顧離殃不給他機會，一句話把他釘那兒，然後自顧自進殿給皇上送“驚喜”去了。

殿內，永成帝正靠著軟榻看書。

他穿了一件明黃色的軟袍，頭戴玉冠，相比召見朝臣時的莊嚴威武，多了幾分隨性，像是在等後宮哪位妃子。

顧離殃眸色陰暗，腳下故意重重踩幾腳，永成帝聞聲抬頭，看到進來的是他明顯一愣。

“離殃？”

“臣弟給皇兄請安。”

顧離殃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永成帝又是一愣，隨即失笑拿書點點顧離殃：“你還知道回來？”

顧離殃聞言一挑眉梢，陰惻惻道：“我要是不回來，恐怕那幾個小崽子都把我這個小皇叔給忘了。”

永成帝眉心卻是狠狠一跳，他正欲多說兩句，就聽顧離殃又毛毛躁躁地催他：“皇兄不是召了溫大姑娘嗎？人就在外頭呢，趕緊讓人進來。夜裏這麽冷，要是把人凍出個好歹我可不依！”

永成帝：“……”

臉色微沉，永成帝瞧著顧離殃，意有所指問：“離殃，你當真的？”

顧離殃自己挑了個椅子坐下，瞧著桌案上的葡萄不錯，還伸手捏一顆扔嘴裏，含糊不清卻格外篤定道：“皇兄，三年前我出京那會不就跟您說了嗎？”

他抬眼，眸光漆黑湛湛，一字一頓道：“臣弟這輩子想要的不多，就一個人而已。”

顧離殃又把腦袋往永成帝眼前湊，修長的手指劃過眉骨，自顧自半真半假說道：“這疤好看吧？去年在閔州遇著個神醫說有什麽祛疤神藥，不要銀子硬塞給我我都沒舍得把它祛掉。”

永成帝被震了一下，看著顧離殃，沒說話。

君與臣，兄與弟，四目相對。

一時之間，偌大的宮殿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