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惡魔盯上
謝府。
玉清小築。
時至寒冬，空氣愈發幹冷，鵝毛大雪無聲無息地下，天陰沉而晦暗，怎麽盼也不起風，壓根兒沒有放晴的意思。
蘇雲站在亭子裏，將手伸向外麵，接住點點雪花。已近傍晚，天色渾渾沌沌，蘇雲被雪花冰的發了個抖，縮了縮脖子。
她捧著一片雪花，想近看一番，結果還沒收回手雪就化了。她無奈，便直接蹲下，看欄杆上的雪花，晶瑩剔透，瑩明不滓。
看著看著，她忽然笑了。
謝潤羽倚在窗戶上，透過朦朧的大雪看著不遠處的蘇雲，微微皺眉。
這丫頭這麽冷的天出門就為了看個雪傻笑？
他莫名。
雪對他來說，也許隻為了印襯他手上的血有多鮮紅。
都說他有病，他看來，卻是這丫頭病的更厲害。
前幾個月守了次院，受了風寒，發燒燒的天昏地暗，差點連小命都沒了，還沒長記性。
瞧著瞧著，覺得愈發的冷，蘇雲縮縮脖子，吸了吸鼻子。隻能說，玉清小築裏麵的人都不怕冷，寒天冷地的也隻是一席單衣。
說是謝潤羽的意思。
他說，冬天不冷就沒意思了。
蘇雲看來，他隻是想看大家凍的跺腳卻又無可奈何，那番倍受折磨的樣子罷了。
蘇雲已經入玉清小築三月有餘了。
迄今為止，還沒有他身邊的女人能在玉清小築活這麽久。
那日她聽了謝潤羽莫名其妙又瘋狂的話後，就被完璧歸趙的送回了張嬤嬤處，說是取些用具，即刻搬到玉清小築。
張嬤嬤扒開她的袖子，使勁搓揉著那顆守宮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後來，令下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就連謝潤羽身邊見過那麽多大世麵的管事丫鬟紅英都沒緩過來。
玉清小築外，幾個小丫鬟路過，嘰嘰喳喳的同地上那一群苟且偷生的麻雀一般。
她們對陰雲密布的玉清小築總是避而遠之，但恐懼卻總是堵不住她們的嘴，每每路過這兒，都會引得她們討論一番。
“聽說了麽，二少爺要娶那個張嬤嬤撿來的小丫頭做妾？”
“是侍妾，有區別的。”
“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爬上了二少爺的床……”
“我也聽說，二少爺自從招了她，便再也未帶哪個女人入玉清小築，玉清小築也快三個月沒見過血了，我前些日子去打掃，那折磨人用的屋子都落了一層灰。”
“你小點聲。你沒聽說麽，她……守宮砂都還在！”
“那二少爺沒動她？那娶她做什麽？”
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張嬤嬤正板著臉瞧著她們，一張臉在寒冬臘月裏更顯得冷若冰霜。
“一個個都閑得慌是不是，在這裏議論起主子是非了，要不要我找個人牙子替你們再尋個忙活點的地兒？”
張嬤嬤是謝府老嬤嬤，雖然脾氣是差了點，但總是很關照這些小丫鬟，她們對其又怕又敬，見她動怒，立即住嘴，紛紛散去。
小丫鬟一哄而散，張嬤嬤卻憂愁的歎了口氣。
是啊，不喜歡她，為何又要娶她？
謝潤羽心思極深，又殘忍至極，他做的事情不會沒有目的，就怕有一天，等大家知道他要做什麽的時候，為時已晚。
晚上，玉清小築謝潤羽下了條令，每房每日多發半斤碳火，並去司衣閣裁製過冬的大麾和裘肩。
蘇雲未置可否，想來是今年冬日太冷，他自己也受不了了。
謝潤楓回來了。
此次，他一去三月，一舉擊退邊疆侵犯而來的突厥人，斬了首領首級，大獲全勝。
歸時已是寒冬，河水都結了冰，他一直未洗臉。回來的時候，臉上都還留著幹涸著的血跡。
他一進謝府，先去拜見了父親謝玄，接著直奔玉清小築。
他從小就疼愛謝潤羽這個同胞弟弟，尤其是母親過世後，他更是將弟弟護的周全。
謝潤楓對弟弟虐殺成性的怪異嗜好沒有什麽阻攔，因為他知道弟弟有心事，為此，死幾個上不了戰場的女人又如何。
碰巧，謝潤羽今日不在，他難得出門，說是要去同貴家公子相敘。
平日裏，紅英掌玉清小築大大小小的事，蘇雲便隻負責謝潤羽的日常起居。
蘇雲學的也快，雖然年紀小，幹事卻穩，每日侍候謝潤羽更衣沐浴，即便瞧見了什麽也隻是耳根子紅一紅，手上的動作卻從沒有過差池。
處事不驚，這點很得謝潤羽滿意。
蘇雲總是很穩，沒什麽驚得了她，除非鬼怪。
門裏進來人的時候，蘇雲以為謝潤羽回來了，她剛給他的書房裏點了檀香，聽到門外的動靜，便即刻出門迎接。
她始終是不敢抬頭看他那雙冷眼，低著頭等候吩咐，直到謝潤楓帶著一身殺氣和血腥味來到她麵前時，她才意識到不是謝潤羽。
抬頭，撞向一個血紅的眸子。
“小羽呢？”
她一時未反應過來，謝潤羽與“小羽”這個名字實在是聯係不到一起。
“少爺，少爺出門了，還未回來。”
“出去了三個月，小羽竟然也出門了，哈哈，好事兒。”
蘇雲微微低下頭，往後退了一步。
謝潤楓看了眼麵前剛長到自己胸前的小丫鬟，瘦小婷立，冬衣棉甲下也可以看到盈盈細軟腰肢。
戰場上沒有女人，他本也是蜂蝶隨香、倚溫柔鄉的富家少爺，一回來見到如此，不免動了心思。
謝府的所有丫鬟，他們都用之則已。
“幫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蘇雲愣愣，隨即應下。
謝潤楓看著她的背影，白色的身影很快與一地白雪融為一體，嬌小可愛，別有一番他沒見過的意味。
玉清小築屋舍眾多，蘇雲想到了他的身份，便給他準備了一間上房，兌好了熱水便將之引進了屋內。
屋子裏熱氣騰騰，薄霧彌漫，與門外的天寒地凍天差地別。
蘇雲清了清爐灰，加了兩塊碳，一轉身，謝潤楓已經進了木桶，隻露出半個上身，倚靠在浴桶邊上，墨發長披，隱隱可見鬆散的頭發下觸目驚心的傷痕。
謝潤楓同謝潤羽長的有幾分相似，卻又明顯不像。
謝潤羽陰柔，狡黠，不說話時溫潤至極，翩翩公子。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謝潤楓一張被陽光曬得閃閃發亮的臉，兩眼如電，神采飛揚，筆挺的鼻梁，一臉俊氣，透著陰狠與狂妄。
蘇雲準備離開，身後卻傳來聲音。
“站住，伺候本少爺沐浴。”
她戛然而止，微微有些不知所措。
長吐口氣，蘇雲轉身走到了木桶前，水氣彌漫四處，還好什麽也看不見。
蘇雲打濕一塊兒毛巾，替他擦拭後背，那些疤痕深的深，淺的淺，該有剛剛長好的，霧氣繚繞之間，看起來像是蔓延的裂痕。
“多大了？”
蘇雲一頓，隨即答道：“奴婢十五有餘。”
“嗬嗬。小羽何時養了你這麽個半大的小嬌娘？”
蘇雲呼吸已經開始有些紊亂，她聽了太多，那些落入謝潤楓手裏的女子，會受到怎樣慘無人道的對待。
謝潤羽是要利用她，才保她一時安寧。
而謝潤楓，對蘇雲來說，才更像是真正的惡魔。
忽然，一隻手從水裏伸出來，帶著水花，抓上蘇雲的胳膊。
蘇雲想要掙脫，卻被鉗製的更緊，那雙大手微微用力，仿佛就快要捏斷她的小細胳膊。
謝潤楓看見了她手腕處一顆朱砂紅點，不由嗤笑：“小羽還沒舍得動你？”
“大少爺自重！”她微微壓低聲音，想要繼續說些什麽，卻被猛地用力一把拉進浴桶。
一時之間，水花四起，熱水漫入口鼻雙耳，蘇雲嗆了好幾口水，便下意識的攀住什麽，等從桶裏浮上來睜開眼睛，才發覺自己掛在謝潤楓脖子上。
她避之不及，甩開他的胳膊準備起身離開，卻被一把環住腰抵上謝潤楓。
“裝模作樣。”謝潤楓嗤道。
瞧著她一副驚慌失措的小鹿模樣，雙眼濕漉漉的，水珠掛在臉上楚楚動人。
雖然穿著厚，但是蘇雲瘦小，濕了的衣服貼在身上，隱隱可見微微身形，謝潤楓心緒一動，抬唇湊上，卻被蘇雲躲開，吻到了脖子上。
謝潤楓有些生氣，發力的咬了她一口。
蘇雲驚呼，一把推開他，翻出浴桶，連滾帶爬的逃出浴桶，退避三丈。
“我這就去大少爺尋其他人伺候。”說罷，逃似的出了門。
這謝府，上趕著伺候謝潤楓的不在少數，得寵的前幾日都是很吃香的。
在寒風中，濕衣服很快被冷風吹的涼透了，蘇雲裹緊肩膀，跑回了房間。
一回屋子，她就無力的靠在門上慢慢滑下，嗚咽的哭了起來。
差一點……就差一點……
她就被毀了……
然後，又變成亂葬崗裏的屍體…………
希望謝潤楓沒記住她。
哭了沒幾聲，她就又抹掉眼淚，故作鎮靜的站起來，趕緊找幾件幹衣服換上。
謝潤羽馬上就回來了，她必須卯足精力，一絲不苟的侍候。
梳妝打扮的時候，她並沒有注意到耳下的齒痕。那鮮紅且清晰，仿佛預示著接踵而至的噩夢。
謝潤羽在書房看完書，便準備提筆寫些什麽，側目，蘇雲卻慘白著臉在一旁發愣，墨硯裏空空如也。
“小雲兒，魂不守舍的，可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蘇雲被那勾人的聲音喚醒，抬眼望去，正對上謝潤羽一雙玩味的眸子。
他本是一句玩笑話，可看到蘇雲驚慌失措帶著逃避的眼神後，笑意褪去，湧上一層瘮人的陰冷。
他幽然開口：
“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