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計謀

“我手下多少丫頭就是被這些錠子勾了心魄,以為自己得了寵,一頭紮進二少爺懷裏,結果,結果就變成了那副不得好死的樣子。你還這麽小……入了那地獄……”

張嬤嬤其實是心疼蘇雲,十五六歲的姑娘,不知原家遭了什麽罪總覺得心裏藏著很多事,被逼無奈入了謝府,才沒兩天就被二公子盯上了。

二公子從不近女色,被帶走的姑娘多半是個什麽下場,外人心裏都清楚。

謝家男子,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嬤嬤,可以退麽?”

張嬤嬤戛然而止,抬起頭怔怔的瞧著她。

多少人覺得這是好事兒,明知道是死路一條,也收下了黃金,這年頭最不值錢的就是命,花一百兩黃金很值得。

說退回去,蘇雲是頭一個。

“嬤嬤,退了,是不是就不用去二少爺院兒裏了?”

張嬤嬤摸摸她的頭,語重心長,心思沉重。

“傻丫頭,你覺得他會如此放過你麽?”

這黃金,就等於強買了,除非死,否則都得進二少爺院子。

“不去我會死麽?”

蘇雲拉起張嬤嬤的手放在自己臉上道:“我想活,怎麽才能活?”

張嬤嬤僵在原地,看著小姑娘,她也不知。

“去了的話,你機靈點兒,可以活的長些日子。”

下午,就由二少爺院兒“玉清小築”的新嬤嬤把她領走了。

臨走的時候,張嬤嬤似是有些難過,忽然拉住她,讓她機靈點,以後不能關照她了。

這個年頭,姑娘的命就是如此不值錢,她的女兒無錢治病而死,收養的蘇雲也被拽入魔窟……

蘇雲看著張嬤嬤,心裏泛著苦,伸手把頭上哥哥送的簪子拔了下來給了她,謝她收養之恩。

“嬤嬤,保重。”

玉清小築,是謝潤羽的在謝府的院邸。

謝府是當朝皇後同胞弟弟謝玄的宅院。

謝玄得姐姐皇後娘娘的威風,叱吒四方,朝中所有大臣都對其敬讓三分。

謝府育有二子,長子謝潤楓,同父親一般一身武藝,征戰殺場多年,邊疆匈奴聞風喪膽,手持禦兵虎符,可謂執掌大周半壁江山。

次子遍是謝潤羽,原本也是個天之驕子,出口成章,文采飛揚,年紀小小就對許多大事見解獨到。

那時,梁城人都說,謝家不知積了什麽德,謝玄姐姐是皇後,兒子文武雙全,人中龍鳳,謝玄也和長子謝潤楓次次凱旋……,

隻是,謝潤羽十二歲那年,母親病逝,便性情大變,暴戾恣睢,常年緊閉院門,再不外出,並開始了慘無人道的屠戮與虐殺。

細細算來,死在玉清小築的,已有半百。

也有人說,這是報應。

謝玄姐姐為登上鳳位殺了多少人……

謝玄好戰喜功導致國庫如何空虛……

謝潤楓為了取勝白白犧牲多少士兵……

謝家人說是為了為國為民,其實是在守自己家的江山。當朝皇帝也是個沉迷美色的昏君,皇後放任他廣納妃子,也隻是為了能夠讓他無心顧及朝政。

大周國,真正遮天蔽日的,是謝家。

隻是蘇雲不知道這些,她隻是一個卑微的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的丫鬟,她現在正在去見傳說中的人間修羅,謝潤羽。

她聽聞過謝潤羽折磨人的手段,他更喜好折磨女人,尤其是不諳世事的少女。

傳言,謝潤羽喜歡把她們吊起來,用鞭子打她們,或者用開水淋她們,所以運送出來的屍體都是皮開肉綻,一身鞭痕。但是更恐怖的,是有人說進去了個丫鬟,第二天運出來的時候隻剩下一堆血淋淋的白骨,肉去哪兒了?

都說,謝潤羽吃了。

蘇雲始終低著頭,跟著新嬤嬤急匆匆的走著。她有些暈乎乎的,頭腦發脹,一步一步跟踩在棉花上一樣,她知道自己昨晚可能受了涼。

麵前的腳突然停住,蘇雲也立即止步。

她進了一間屋子,從房間裏又出來一個女子,蘇雲沒有抬頭,但聽聲音猜想她應該是個年輕女子,且聲音威嚴,又帶點嫵媚。

一雙白玉筷子一般手指映入眼簾,抵上蘇雲的下巴抬起,那女子身穿火紅色長裙,深紅比甲,雙十左右,美豔動人。

“生的挺周正,不用打扮了,洗個澡直接送去少爺房裏罷。”她輕言輕語的安排了下,又皺起了眉:“怎麽才這麽大點?”

新嬤嬤趕緊回應:“回紅姑娘,這丫頭才十六歲。”

紅姑娘上下打量了蘇雲一番,最後說:“罷了,少爺也不缺女人,應該是有別的用。倒也是個美人胚子,可惜了了。”

蘇雲雲裏霧裏,沒有聽懂。

被新嬤嬤帶著洗了個澡,盥洗時嬤嬤有些抱怨。

“這身上怎麽還有傷呢?影響二少爺的心情。”

蘇雲覺得無奈,自己身上的傷都還沒影響自己,還倒影響別人了。如果見過自己最慘的時候,還不得隔應死他?

說來,這傷若是隔應到了二少爺,說不定就把自己放了。

洗完澡,新嬤嬤帶蘇雲進了一間屋子,一進屋子,就聞見撲麵而來的怪異的味道,那味兒混著什麽呢?

腥迷、腐朽,還有微微的血腥味兒。

她安安分分的跪在那兒,等著謝潤羽。

是真把她收來當個丫鬟,還是說又動了殺心想找個人折磨一番……

如果死了,希望別跟那前幾天的幾個一樣衣不蔽體的扔出去。張嬤嬤應該會替她找個草席子,說不定還會給她挖個坑。

死……又近又遠。

活,也又近又遠。

她跪著,一直跪著,屋子裏的味道聞慣了也沒覺得那麽明顯了,窗戶上透入陽光,光線裏可以看見跳動的灰塵,院兒裏一會兒腳步匆匆,一會兒又安靜至極。

蘇雲覺得好困,頭痛,可是不能睡。若是被二少爺抓個茬兒……

她好像看見哥哥了,濁霧中,他張開雙臂,好像在等自己。

可是她全身都覺得酸痛,走都走不動,她哭著往那裏艱難的爬,可哥哥卻越來越遠。

直到什麽東西敲了一下她的頭,她才醒轉。

自己竟然跪著睡著了。

蘇雲揉揉眼睛,此時已經是晚上了,不曉得時辰,但應該是很晚了,因為涼氣嗖嗖。

身後站著一個人,等她反應過來,連忙跪伏在地上,她聞見了地上清晰的血腥味。

“拜見二少爺。”

“怎麽,不叫我小傻子了?”他的嗓子明顯比昨日好了些,聽著慵懶清冷,還帶著幾分分鄙夷和玩味。

蘇雲繼續趴在地上閉眼咬牙,懊悔至極。早上張嬤嬤問她的時候,她就想到了,要不然傳說中的謝潤羽平白無故傳召她?

得罪了他,能安然無事才是怪事。

謝潤羽踱步走到麵前的椅子上坐下,微微抬眼可以看見他的白色的衣擺,暈染著墨色,扇子在手上“啪嗒啪嗒”的拍打著,一下一下,蘇雲心驚肉跳。

須臾,他開口:“過來。”

蘇雲頭也沒抬的就跪著用膝蓋爬了過去。

“抬頭。”

蘇雲僵硬在地上,像是沒力氣一般,抬不起頭。

謝潤羽起身,似乎是不耐煩了,歎了口氣。

他委下身,一隻手撐在膝上,伸出扇子,勾起她的下巴,魅惑深邃的看著她,眼中的打量似乎在審判著蘇雲,決定她的生死。

蘇雲的呼吸重了起來,她覺得越來越難受。

謝潤羽饒有興趣的問:“眼睛還腫著呢?在這等了我一天?”

蘇雲不知該回些什麽,嘴張了張,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忘了給紅英講,不該把你帶到這髒地方來,你不一樣。”

屋內暗香浮動,二人的影子一動不動,卻又極其曖昧。

“怎麽不說話?”他笑道:“昨日的話不是挺多麽?”

她一想起昨天說的那些混賬話,多半都是談論謝潤羽的,就覺得無地自容,後悔萬分。

“奴婢知錯。”

“你有何錯?”

他偏偏要她陳述一下。

“議論主人,隨意傳謠,罪該萬死。”她咬著牙,一眼一語,話音逐漸虛弱。

“那我賜你死。”

她一驚,下巴離開扇子,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一個頭,顫抖著聲音哭求:“公子,饒命。”

“嗬嗬……”他突然笑了,詭異至極。

“想活下去?”

“是。”她堅定著說。

“謝府可從沒饒過誰。”

的確,謝府甚至專門有一塊兒亂葬崗埋那些死了的人。

“但是,”他又說:“如果付出點代價,你也可以是先例。”

黑暗中,他的聲音魅惑至極。

她抬眼,殷切的目光裏透著無辜。

謝潤羽起來,轉身,蘇雲看不清他的麵容。

“做我的……侍妾。”

什……什麽?

侍妾?

謝府男子身邊絕色女人無數,謝府又有不知其幾的貪色的庶子,府裏的丫鬟但凡長的好看,多半都被他們破了身子,卻連通房都算不上。

許多,僅僅隻是相處了幾個時辰,連臉都沒被正經瞧過。

侍妾,應可以算是謝潤羽身邊女人裏地位最高的了。

“你不用怕,我現在對男女情事不感興趣,你也太小了。”

“不過我會把你將養著長大,養的好好的。”

“及笄之時,我會娶你。”

“那時你就是我謝府的第一個明媒正娶進來的女人。”

“那時……”謝潤羽說到此處,勾起嘴角,笑意意味深長:“你會有很大的用處。”

他轉頭,看向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孩兒,看著她那張麵熟的臉,笑意更深。

“那時,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從頭到尾,蘇雲都沒有明白他的心思,更沒有聽懂他的話語。

她隻知道,自己已經墜入了更深的窟窿。

不知如何,招惹了謝潤羽,成為了他某個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她明白,已經無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