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複行般若寺

“王妃,該起床吃早飯啦!”月兒的聲音突然響起,下一秒門就被推開了。

許苑堇盯著綠蕘的視線沒有因為月兒的到來有所變化,依然冰冷,依然氣勢洶湧。

月兒看到這主仆兩人間尖銳的氣氛,一時怔愣在原地,“王妃……”

“去找簪子,沒有就給我拿來條素色的頭繩。”許苑堇淡然地抬起眼轉身重新麵對著妝鏡,平和地吩咐了綠蕘一身。

綠蕘縱有再多話想用來反駁和指責許苑堇,也知道有外人在場不是時候,於是忍氣吞聲,說完“奴婢知道了”就出了屋子。

月兒把疑惑的眼神從綠蕘的背影上轉回來,走到許苑堇跟前,拿了件衣服給她披上,又苦口婆心地叮囑:“早上天涼,您小心再生了病。”

許苑堇順從地任由月兒擺弄自己,調侃道:“這不是有你嗎?”

“行行行,您最有理了。”月兒無奈。

從鏡子裏看著月兒還帶著稚氣的臉,許苑堇笑容散去,聲音平淡:“你不好奇我剛剛為什麽那麽對綠蕘嗎?”

“不是很好奇。”

月兒的話在許苑堇意料之外,她失笑,“這算什麽答案啊。”

“不好奇是因為奴婢知道肯定是她做錯了事惹到您了,好奇呢是因為奴婢不想跟她犯一樣的錯。”月兒振振有詞。

“不是很好奇的原因呢?”

“因為奴婢有信心,一定不會惹您生氣。”月兒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在立誓,臉上的稚氣變得更為明顯了。

可許苑堇卻沒有當作玩笑話去聽,她看著月兒神采奕奕的臉龐,相信自己選擇的朋友一定比許安瑗選的好千百倍。

付笙準備叫於一去催許苑堇的時候,對方正好款款朝他走來。即使距離太遠看不清麵容,但許苑堇的每一步他都能從身影中看得出來,走得很穩重也很端莊,自然而然散發著大方得體的氣質。

“我沒有來遲吧?”許苑堇在付笙麵前停住步子。

付笙垂下眼看她,一瞬後轉開視線,冷漠道:“遲了。”

信你就有鬼了!許苑堇麵上的笑不變,心裏瘋狂腹誹付笙這大早上的就挑刺,真閑。

沒有人預先告知許苑堇此行的目的是在何處,坐上馬車後,許苑堇有心想問問付笙,但看到那人一向冷峻的臉上縈繞著層悲傷摻雜著狠厲的奇怪神色,她歇了心思,沒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輕輕掀開車簾,許苑堇半是記憶著現在走著的這條路線,半是放鬆心情欣賞著這小窗限製不住的無邊春景。

比起昨天,今天的日子更燦爛了幾分。這路上,天然去雕琢的樹木和花草,雖形態比不得王府裏那些被人悉心排布照顧的,但那種自由且悠閑的感覺,是王府裏的那些學不來的。

其實這幾天付笙的異樣並不難猜,又是素衣又是素食的,多半是在紀念於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但肯定不是紀念許安瑗,先不說許安瑗是在冬天離開的,付笙可還一直堅信許安瑗能回來,所以這份緬懷追思的心情絕對不是給她的。

生父尚在人世,那就隻能是生母了。

當然也不排除是付笙的什麽好友之類,但許苑堇有這個懷疑之後,去問了月兒。月兒沒綠蕘知道的多,但比起一無所知的許苑堇,她可算得上是知道太多了。

付笙和許安瑗成親的那一年,守孝期剛滿,因為三年前他生母——惠妃——仙逝了。至於死因,都說是染了惡疾,因病而亡。

但是這樣的話,付笙的神色為什麽看起來像是在恨著她呢?許苑堇不明白,月兒也沒說那位後妃有虐待過她兒子呀。

“王爺、王妃,到了。”於一的聲音不知為何聽起來又輕又低。

下意識地去看付笙,結果隻瞟到了他起身下車時的側臉。

許苑堇跟在他身後,剛掀開車簾,就看到了一片密林,層層掩映,密不透風也不透光。

“王妃。”於一壓低身影喊了愣在那裏的許苑堇一聲。

許苑堇怎麽看怎麽覺得這樹林很熟悉,下了馬車扭頭一看,這股莫名熟悉的感覺得到了印證。

付笙這一次依然沒有等她,自己一個人,身姿挺拔,光是背影都顯得尊貴倨傲,正一步一步穩穩地攀著那仿佛能通天的台階。

但可惜,這漫長而陡立的台階盡頭,是上一次付笙差點惱羞成怒把許苑堇殺了的佛門聖地——般若寺。

“還是不能告訴我來這兒幹嘛嗎?”許苑堇盯著付笙孤傲的背影,偷偷問於一。

於一沒有言語,直接伸出胳膊擺出姿勢,示意許苑堇跟上付笙的腳步。

許苑堇無奈長歎一口氣,希望這幾個月的休養生息,能讓她不至於爬這樓梯的時候累死。

明明來時還是一路豔陽高照,可走在這一級一級的台階上時,許苑堇卻覺得天有些暗了,不知是否是因為沿階整齊分布的那一排排高聳茂密的樹木使然。

事實證明,體力跟好好吃飯關係不大。

許苑堇撐著膝蓋氣喘籲籲站在寺廟門口,再沒力氣裝出任何王公貴族的姿態。

付笙冷著臉睨了許苑堇一眼,耐心告罄一般徑直提步進了寺內,又把許苑堇扔在了身後。

許苑堇勻著氣盯住付笙的背影,暗暗提醒自己,今天付笙很可憐,別跟他置氣。

“太子呢?還沒起?”皇後剛剛接受完後宮一眾妃嬪的請安,立即就來了東宮,此刻錦衣華服,貴氣逼人。

門口站著的兩個奴才照實回話,“回皇後娘娘,已經起來了。”

皇後的表情沉的可怕,沒戴上一貫溫和慈善的麵具,她冷著聲音命令那兩個攔路的奴才:“那你們堵著路是什麽意思?不把本宮放在眼裏嗎?”

兩個太監立刻撲通下跪,“奴才不敢,隻是太子殿下吩咐奴才們不準讓任何人進去。”

“任何人?本宮養了他二十幾年,也成外人了嗎?”不怒自威的語調,壓得兩人不自覺地把頭埋得更低。

“讓母後進來吧。”

聽到屋內的聲音響起,皇後如刀劍般鋒利的眼神從那兩個奴才身上收起,她將自己尖銳的下巴微抬,繡桔從善如流地上前一步把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