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真當我沒脾氣啊

“倒兩杯茶進來。”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付笙順嘴吩咐了外麵的丫鬟一句。

茶被兩個丫鬟輕手輕腳擺好後,付笙又道:“你們都出去,沒有本王的準許,誰都不能進來。”

丫鬟福身,“是。”

書房的門被從外輕輕合上,付珩把手裏隨手從書架上取下的書又重新放回去,調侃道:“安瑗也不許嗎?”

付笙嘴角平平,並不覺得付珩這話是單純的打趣,“皇兄玩笑了。”

“她手上同你我一樣沾著血,這不是失憶就能洗幹淨的,你說是嗎?”付珩永遠都是笑著的,但永遠都不會露出真正的笑。

付笙垂著眼,不想跟付珩繼續這個話題,於是道:“皇兄此番前來,有何計劃。”

“計劃倒談不上,隻是聽說今年六月的時候,陳桓會來。”付珩端起茶杯,輕輕吹散了杯口氤氳的熱氣,“你安排在那裏的人,是不是該開始幹活了呢?”

付笙平靜如常,“我會去安排。”

“嗯。”付珩眼裏全然是陰狠的神色,語調卻溫柔得讓人膽寒:“差不多該考慮考慮父皇殯天的事了,你說明年五月初如何?草長鶯飛、風和日麗,所有的生命都在蘇醒,他的生命則走向終結。”

付笙臉上沒有任何的驚訝,有的隻是厭惡,仿佛看到了什麽極其惡心的東西,他聲音冷如深冬的寒冰,道:“換個日子,他不配死在春天。”

“嘖。”許苑堇在軟塌上翻了個身,苦惱地把眉頭緊皺。

許安瑗混亂的感情經曆讓她一如既往地頭疼,但一直頭疼這個問題也沒啥意思,所以許苑堇現在苦苦冥思的是——付珩今天感覺起來有點兒不太對,付笙也是。

剛剛對上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了。

從第一次看到付珩時起,每一次遇上,他都是很整齊地把三千墨發拿金色的發冠如數盤起,穿著杏黃或者玄色的錦衣,顯得尊貴至極。可今天他卻隻是拿一支玉簪盤著,雖然不至於散漫淩亂,卻也覺得周身的氣勢被弱化了許多。而且,連今天穿的衣服都是簡單的月牙色。

付笙也奇怪,不過他的奇怪不是從今天開始的,而是七八天前就是了。所有的錦衣華服一概被收了起來,餐餐都是素菜,每天黃昏時刻必去祠堂裏待夠一個時辰才出來。當然,讓許苑堇關注到這一點的是,付笙從那一天起,都再沒有晚上跑她房裏睡覺了。這種好事發生的原因她肯定是要弄明白,好能在以後學習模仿呀。

許苑堇把胳膊墊在腦後,越想越覺得這兩人的異樣應該是有些聯係的,但聯係是什麽呢?

“王妃,於一說來給王爺傳話。”

許苑堇聽到門外月兒的聲音,翻身從軟塌上坐起,熟能生巧地在瞬息之間把自己收拾得體,稍微提高音量回應外麵:“請他進來吧。”

於一剛跨步進門的時候,許苑堇也正正好在主位上落座,姿態端莊得體。

“屬下參見王妃。”

許苑堇點頭,“王爺有什麽話?”

“王爺說,後日卯時要帶您出府。前些天做好的衣服今天下午會送來,您到時候要穿那件,其餘裝飾點綴之物不可太過華麗,請您早些收拾出後日出行的裝扮來。”

許苑堇不得不把這則命令跟那兩兄弟的異常聯係起來,她試探地問於一:“為什麽呢?”

於一則一如既往,“屬下不知。”

把許苑堇堵得無話可說,她揮手,“行吧,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屬下告退。”

許苑堇放鬆下來的視線不期然跟綠蕘撞到了一起,隨即就看到綠蕘意味不明地朝她笑了笑。

許苑堇癟嘴,立馬把目光移開。

她清楚綠蕘肯定知道些什麽,但是不好意思,她就偏不問她。

綠蕘見許苑堇很是不耐煩地把頭扭開,本有些許得意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到了付笙囑咐的日子,綠蕘趁著月兒在廚房盯著早飯事宜,先她一步跑進許苑堇房裏,心裏肯定那人還在**呼呼大睡,正好抓著這機會去付笙那兒告一狀。

要是耽誤了今天的事情,她齊王妃有再大的能耐也平息不了付笙的怒火,兩人生了嫌隙,還愁離間不了這對夫妻嗎。

綠蕘算盤打得劈啪作響,但她從來記吃不記打,或許是根本沒在意過許苑堇這個變數。

“你來了啊。”許苑堇坐在梳妝鏡前,正在那一堆首飾盒裏亂翻著,企圖找出一根樸素的簪子,“正好幫我找找看有沒有樣式顏色素雅些的頭飾。”

要沒有的話,她就直接拿白布條綁頭發了。

心機落空,綠蕘強忍住心裏的憤恨,態度惡劣道:“您一向偏愛奢侈華麗的東西,所以從沒給您準備過不合您心意的別的東西。”

“那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呢?”許苑堇停下翻找的動作,看向一邊仿佛頗有道理的綠蕘,威而不怒,“前天於一來傳王爺話的時候,你不在跟前嗎?還是人在心不在?”

要是放以前,許苑堇也就任由綠蕘作威作福去了。但如今,先不說她越發過分而目中無人,就是單看在月兒不被欺負的份上,她許苑堇也不能繼續放縱綠蕘明裏暗裏地給她使絆子。

不給綠蕘辯駁的機會,許苑堇加重語氣道:“要是連這些小事都辦不好,你還有什麽臉麵繼續占著著王妃近身大丫鬟的名號?不如早些讓給別人算了!”

“我……”

“要是再敢在本王妃麵前自稱是‘我’,不分尊卑亂了規矩,就讓院子裏的嬤嬤給你掌嘴,好好長長記性!”

綠蕘心裏滔天的火氣快把五髒六腑都燒爛了,怒火之中,還若有若無地摻雜了些許委屈,逼得她在眼眶裏蓄上了淚,“可當初明明是您親口跟我說要同我做姐妹,同甘共苦的。”

那隻能說明當時的許安瑗沒腦子!

許苑堇冷了臉,越看綠蕘越覺得厭惡,甚至心裏翻滾著一股反胃的感覺。

這就是她拿自己的命救下的人啊!雖然並非出於自願,可對於主動救過她的許安瑗,她現如今也是這樣對待的。

情同姐妹就是處處想盡辦法地為難她,同甘共苦就是現在讓她這王妃吃盡苦楚而她自己享福。

“你也說了,那是當初。”許苑堇這一瞬變得跟付笙無異,將他那冰冷徹骨的無情模樣學了個半成,輕飄飄扔出幾個字:“現在的許安瑗,再不可能是以前那個會拿你當什麽姐妹的許安瑗了。”

“而你,隻需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

看著綠蕘眼裏失控的淚,和眼淚底下被模糊了的又驚又懼的神色,許苑堇心裏居然品嚐到一絲快意。

“至於原因,你沒資格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