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看我像是想知道的樣子嗎

四月末時,樹梢抽出嫩綠的新芽,兩眼清脆的新綠隻是看著也很讓人愉悅。

許苑堇叫人往院門口搬了張椅子,午睡醒來就躺在牆外斑駁的樹影下閑賞著春色,感覺從寒冬裏回歸到身體中的靈魂在此時此刻才真真切切地蘇醒過來。

“弟妹好雅興。”

悅耳低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許苑堇聽著略有些陌生,轉頭一看。

“參見太子殿下。”她立刻著急地從椅子上起身,連忙朝踱步過來的付笙行禮問安。

付珩伸出胳膊扶住許苑堇,“無需多禮。”

“謝太子殿下。”許苑堇站直身體,不著痕跡地退開一點兒,跟付珩拉開適當的距離。

付珩精致的麵龐神色不改,溫柔卻暗含深意,“看來比起我,你更願意相信辭修啊。”

許苑堇並不想跟他談論這些又是情愛又是權勢的事,沉默地站著,垂頭不語。

嫩葉匯聚的枝頭驟然響起幾聲清脆的鳥鳴,付珩鼻息中哼出一絲輕笑,坐到了許苑堇剛剛坐過的椅子上。

“六月時,陳桓要來,你知道嗎?”

如付珩所願的,許苑堇聽他這話,把詢問的視線落到他臉上。

像是被許苑堇先前享受的那份愜意吸引,付珩也將眼眸輕輕合上,仰著椅子靠背抬起臉,讓從樹葉間散落的陽光撲灑在臉上。

付珩半天不給自己答案,許苑堇隻能順從他的意思主動開口問詢:“陳桓是誰?”

“我還以為辭修跟你說過了。”付珩這次倒是回得及時。

許苑堇目光不離付珩,腦中卻極快地搜索起付笙是否跟她提過這號人物。

“陳國的皇帝,有印象了嗎?”

付珩補充般地說這句話時,許苑堇正好想起過年時付笙因為她寫信給陳桓時大發雷霆了一次,那時她也不知道陳桓是誰。

但若要是說這人是陳國的皇帝,許苑堇可就明白了。剛醒來從般若寺得知魂歸真相的那天,被付笙撇下,跟著綠蕘回來的時候,她跟自己講過。

付珩得不到許苑堇的回應,姿勢沒有改變,眼睛卻緩緩睜開,對上了許苑堇那明顯在走神的雙眸,輕啟薄唇,給出最後一擊,“你的舊情人。”

無話可說,許苑堇唯一能給出的反應,就是疲憊又煩躁地長長歎出一口氣。

許安瑗折騰出來的爛攤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意外?”對比許苑堇的這種態度,付珩倒稍稍有些異樣,本來還以為會看到許苑堇震驚無比的表情。

早已經意外夠了,現在比較重要的一件事是,“我跟陳國的皇帝分別之後,才認識的你嗎?”

付珩可以那張精致得讓人覺得不安的臉上,豔紅色的唇瓣勾出弧度,露出抹妖冶的笑,“不是哦。”

“你在跟陳桓還在一起的時候,就找上了我。”付珩頓了一頓,繼續道:“同樣,在答應跟我在一起後,又找上了辭修。”

許苑堇覺得自己貧瘠的大腦實在接受消化不了付珩嘴裏的這番話,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但是沒有關係,安瑗,我不怪你,因為我真的很愛你。”

現在的皇帝,雖說子嗣不多,但付珩能坐上這太子之位,多少還是有一些本事的。就比如現在,先把罪責一項一項安在許苑堇身上,然後在她思緒混亂之際,溫柔安撫、誠懇立誓。

要說這一招算得上是拿捏人心頂好的一招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許苑堇並不配合。

“那你確實有點兒厲害。”病得不輕。

後半句話的意思,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許苑堇可不管付珩聽不聽得出來,反正她沒說,她才不會承認。

付珩對著許苑堇嘲弄,沒有惱怒,反倒輕笑一聲,意味不明道:“旁觀者清。安瑗,等你入局之後,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許苑堇盯住付珩,那人一如既往地神秘又恐怖,即使春風溫柔,陽光燦爛,許苑堇也不由得心底泛起縷縷寒意。

是她想多了嗎?付珩的意思……應該隻是說她現在失憶所以清醒吧?

“皇兄。”

付笙的聲音打破兩人間莫名凝滯住的氣氛。許苑堇朝付笙看過去的時候,付珩卻隻是斂眸起身,悠閑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並不淩亂的衣擺。

付笙走近二人,同樣在樹影下定住腳步,先把許苑堇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轉頭去看付珩,道:“劉管家說你在會客廳等臣弟。”

這沒有絲毫遮掩的指責意味,連狀況之外的許苑堇都聽得明白。

付珩似乎一向好脾氣,不好意思地笑著,對付笙道歉:“是皇兄的錯,不該在你府裏隨意走動。”

“皇兄言重了。”付笙擔待不起這頂大帽子,稍稍頷首,“臣弟府裏各處皇兄盡管隨意,但安瑗畢竟是臣弟的王妃,皇兄多少需要避開一些。”

付珩此行之意已經達成了一半,還有跟付笙的一半沒有完成,自然不能惹惱了自己的這位賢弟,於是上前一步拍了拍付笙的肩,示弱道:“皇兄知道了。這次來是有件事需要跟你商討。”

付笙側身讓出半邊路,“去書房談吧。”

“好。”

付珩先一步走開,許苑堇無所事事地盯著他背影看。結果付笙才一抬頭,就狠狠瞥了她一眼。

許苑堇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不慣付笙這莫名其妙的爛脾氣。

“王妃,曬了這麽久的太陽,該渴了吧?”月兒在那兄弟二人走開一段距離後,端著杯茶從院子裏出來,囑咐許苑堇:“喝口茶吧。”

許苑堇接過杯子,對月兒道了聲“謝謝”。

月兒都不知道糾正許苑堇這習慣多少次了,作為王妃,是用不著跟下人們道謝的,可許苑堇就是不改,到最後,她也沒辦法了,隻好由著許苑堇去。

輕抿下一口熱茶,許苑堇把杯子遞給月兒,“月兒,等一下找人把椅子搬進去吧。”

“這天氣正好,您不再坐會兒?”月兒往樹蔭外的藍天望了一眼,問許苑堇。

許苑堇搖頭,“有點兒事我得回屋裏想想,今天就先這樣吧,明天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