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苦難都湧向一人

許安瑗當然不無辜,甚至可以毫不過分地說,許安瑗罪大惡極。

付笙一直清楚,許安瑗是陰謀家、是劊子手,她可以機關算盡,可以毫不手軟地除掉每一個擋她路的人。

要說他為什麽會愛上許安瑗,他不知道,他說不清楚。隻是在他發現自己心意的那一刻,早已經對許安瑗愛得不可自拔了。

所以他接受她的缺點,接納她的所有。並且說實話,他更多時候不認為許安瑗做那些事有什麽過錯,因為每一個跟許安瑗有同樣目標的人都會那麽做——說謊、殺人、利用……

甚至他們可能會比許安瑗更殘忍,起碼許安瑗從來不在生理上折磨她的敵人。

這是付笙熟悉的生活,雖然他在母妃的教導下很少參與,但他對那些了若指掌。

在許安瑗之前,他把那當做保全自己清白的法子;在許安瑗之後,他把那些當做證明自己對她的愛意的手段。

不過是一個被動一個主動而已,在付笙看來,並沒有什麽不同。

所以,付笙沒有遮掩這個問題,他回複許苑堇的話,直白得殘忍,“安瑗殺你,不過人之常情罷了,換做是任何人,都同樣會為了自己而犧牲其他人。”

不想再跟許苑堇廢話,付笙扔下最後一句話:“從現在開始,規規矩矩做安瑗的替身,不管在哪裏都必須扮演她的模樣。”

“不然,本王多的是手段收拾你。”

許苑堇沒有把付笙的威脅聽進耳裏,她隻聽到外麵的雨伴著風,劈裏啪啦地排在門窗上,像在哭似的。

付笙離開了,許苑堇跌坐在椅子上。

被勒令都規規矩矩待在自己屋裏的下人們不知道兩位主子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們隻看到付笙跨出院子的背影。

月兒在付笙帶著於一剛離開的時候,立即冒雨從自己廂房裏衝到許苑堇屋裏。

她看到許苑堇淩亂的頭發、紅腫的眼眶、蒼白的麵容,和脖子上那一道被人用力掐出的紅痕。

“月兒,把門關上。”許苑堇嗓音嘶啞,很輕聲地吩咐呆在門口的月兒。

月兒像是沒有了意識的人偶,木楞地轉過身,緩緩將門合上。卻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瞬間淚流而下。

“王妃。”她哭著站在門口,像不知所措的小孩。

許苑堇無奈失笑,但礙於身體的不適,隻是簡單地朝月兒揚了揚嘴角,抬手招呼她過來。

月兒跪在許苑堇跟前,被淚水沾濕的眼睛不離許苑堇脖子間的那道紅痕,她不明白,她替許苑堇覺得難過、覺得委屈,“為什麽呢?王爺不是愛您的嗎?”

許苑堇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眼神平淡。

是,付笙一直愛許安瑗,這件事從來沒有變過,所以才有了她現在的下場。

可這個原因,許苑堇隻能沉默地將其咽進肚子裏,不能告訴任何人。

雨還是不停,一顆接著一顆毫不留情地打在葉麵上,它要讓承接自己的綠葉感到疼痛,即便它也因此而粉身碎骨。

付笙在從道長那裏得知真相的一刻,除了不可遏製的憤怒之外,還確認了一件事——讓許苑堇扮演許安瑗,潛移默化當中改變她的性格習慣,讓兩個人越發趨同,許安瑗回來的可能性更大,也會更容易。

他最開始這樣做隻是因為一時無法接受所謂換魂的事實,接受不了自己的愛人會在他最愛她的那一刻離他而去,所以才會無禮又霸道地那樣要求許苑堇。

但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一般,居然真的能幫到許安瑗。

“本王自己待會兒,你去別處候著吧。”付笙的步子停在了湖心亭裏,他放眼遠眺湖麵上縹緲朦朧的煙雨色,語氣平淡地沒有起伏。

於一從來聽話,立即道:“是。”而後轉身走開。

所有激烈的情緒早在朝湖心亭走來的一路上散盡,付笙現在又成為了那個外表溫潤得體的貴公子,平靜沉著的宛若亭子外麵環繞的這一圈湖水。

雨聲漸小,先前豆大的雨滴變成了細密如織的雨絲,隨著風斜斜地落到湖麵上,**起圈圈微小的漣漪。

“安瑗——”付笙呢喃,從他唇齒間讀出的這兩個字,纏綿又溫柔。

其實,他向所有人都撒了一個謊,包括許苑堇。

去年大雪時,許安瑗的昏迷不是因為撞到了頭,而是毫無征兆地就昏迷了過去。

付笙記得那一天外麵下起了雪,許安瑗等他忙完事從外麵回來之後,硬要拉著他來湖心亭賞雪煮茶,過一過世外隱居者們悠閑又有情調的生活。

他勸了半天,跟許安瑗說外麵太冷,等雪停了再出來賞景也一樣。

許安瑗偏不,對著付笙撒嬌生氣各種招輪番上。付笙哪裏舍得真的讓她不如願,於是叫人在亭子裏燒起爐子,又給許安瑗把大氅係掩飾,暖爐氈帽全帶齊全才陪著許安瑗來了亭中。

在發現許安瑗把煮茶變成煮酒的那刻,他也隻是無奈,陪著許安瑗一杯一杯喝下肚。

兩個人都是千杯不醉的人,可那一天,許安瑗沒喝幾杯就懶懶地靠在自己懷裏。起初付笙以為她隻是在跟自己撒嬌,畢竟她總會對著他露出些小女兒的情態,他也很喜歡。

可後來,他說話再沒人理時,才發覺許安瑗睡著了。

那個時候,付笙真的以為許安瑗就是喝醉了睡過去了而已,因為她麵容平和紅潤,沒有絲毫的不適,更遑論痛苦。

直到許安瑗昏睡到第二天還不醒時,付笙才察覺到了不對。立刻叫人請了一堆大夫過來,可沒人能看得出王妃究竟是怎麽了。

直到第三天,他在床邊守了許安瑗一晚上,第二天心神不寧地去上朝。原打算結束後跟父皇說請一位太醫去給許安瑗看看,結果剛一下朝,立刻就有太監告訴他王妃醒了。

付笙慌慌張張就立刻往府裏趕,心裏又是開心又是擔憂。

推開門看到他愛的人就那樣坐在**時,他有那麽極短暫的一瞬,覺得那個人好陌生,可不由得他去捕捉、去深思那種異樣的感覺,喜悅滿溢心髒,催促他快步上前把人攬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