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她是無辜,可我就有罪了嗎

看著許苑堇沉默不語的樣子,付笙知道自己說對了。他眼眶變得猩紅,在這一刻對許苑堇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安瑗差一點兒,隻差一點兒,就可以回到他的身邊了!

“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本王?”付笙的情緒徹底失控,他每一個字都是恨,每一個字都是狠。

許苑堇攥著荷包的手緩緩垂在身側,她低著頭不看付笙,“告訴你,然後讓你跟她裏應外合殺了我嗎?”

她平靜聲音裏的悲哀和難過,早已被憤怒蒙蔽的付笙再也聽不出來。

付笙不管她說什麽,他現在一心都是錯過許安瑗的痛苦和怒火,“所以你就殺了她?”

“我沒有!”許苑堇猛地抬起頭,厲聲為自己辯駁,眼裏因為委屈和激動染上了水色,她卻沒有察覺,隻是努力地自證清白:“我沒有殺她!是她要殺我!”

“殺你?”付笙突然勾唇,像是從地獄而來的惡魔。

許苑堇在他臉上看到了跟那日許安瑗一模一樣的神情——比無情更冰冷,比嗜血更凶厲。

“你本來就該死!”

許苑堇甚至還沒來得及聽清楚付笙的這句話,她的脖子已經被牢牢地扼住。

付笙的力道在不斷地加大,如鐵般堅硬的手指還在許苑堇咽喉處不斷地收緊。

他將許苑堇因為瀕臨死亡而涕淚橫流的痛苦模樣看得清楚分明,可他仿佛失去理智一般,不管不顧地想要殺了眼前這個膽大妄為的罪人。

在般若寺殿堂裏發生過的事再一次重演,許苑堇的痛苦比起當時隻多不少。若是那時付笙真的殺了她,她對付笙的恨意絕對沒有這一刻這麽大。

許苑堇麵色漲得通紅,她抬起手拚命想要扒開付笙那雙想要殺了她的手。

荷包早就摔在了地上,還因為許苑堇的劇烈掙紮而被踩了幾腳。月牙色染上了髒汙,那紅梅也變得黯淡。

外麵的雨不知何時落了下來,又大又急,像是天破了個窟窿,雨像水一樣被人一盆接著一盆地往下倒。

“我……恨……你……”許苑堇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那破碎不堪的聲音付笙置若罔聞。

眼前這個人欺瞞他,讓他與自己的所愛擦肩而過,他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怨?要不是許苑堇從中作梗,他早就跟安瑗又在一起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除了憤怒,再無辦法。

許苑堇知道自己抵抗不了付笙,可她不甘心,明明她已經活下來了,明明她都對未來的生活有計劃有期待了,為什麽還要被殺死?她不甘心!

身體因為不能呼吸而變得虛弱無力,可許苑堇硬是拚上最後一點兒力,瘋了一樣地用雙手共同使勁去掰付笙的手。

比起許苑堇流淌而下浸濕他手的淚水,喚起付笙理智的是許苑堇左手腕上那條玉珠手串。

他鬆開手,扯斷了許苑堇的手串,白潤的小玉珠散了滿地。許苑堇劫後餘生,在付笙鬆開手的那刻,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她用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眼睛,看到了那些在地上蹦著最後滾落到各處的玉珠,霎時間,心如死灰。

付笙再不願意向許苑堇低頭,他垂眸睨著她,聲音冷若寒冰:“上次是這串珠子幫了你吧,現在你還能倚靠什麽?”

許苑堇沒有說話,她脖頸被付笙掐過的那處生疼,她開不了口。

上一次付笙這樣試圖殺時,搶走了住持給她的玉墜,這一次扯斷了她保命的玉珠手串。

她鼻尖酸澀,眼裏的淚怎麽也流不完。心裏的委屈和痛苦卻壓抑著,不斷累積,無處發泄。

“若是你再看到安瑗,最好主動告訴本王。”

許苑堇撐著地、攀著桌椅,拚上所有的力勉強地站了起來。她看著付笙,突然覺得好笑。

這人一副溫潤公子的模樣,卻對她殘忍又無情。

她錯了,她錯在當日惠妃忌日,付笙說自己注定要讓母妃失望時,不該心生惻隱,就應該承認有他這種虛偽又表裏不一的兒子,是惠妃這輩子最大的汙點。

吞咽的動作變得無比艱難,可許苑堇還是忍著劇烈的疼痛,聲音嘶啞地對付笙道:“我要是不告呢?”

付笙沒有被惹怒,語調反而變得輕鬆,“那你就祈禱別被本王查出來,不然今天的事,以後會無數次地重演。”

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冷漠又陰沉,許苑堇知道裏麵充滿了殺意,可她沒有回避躲閃,她直直地對上付笙眼睛,如呢喃一般道:“她回來了,我會死。”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有第二次,我真的會死。”

會神形俱滅,會永世不得輪回。

這是她從住持那裏問到的,趁著付笙不在的時候。

付笙對許苑堇現在隻有恨意和冷漠,從前那份不可名狀的隱秘心情在聽到道長話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他甚至覺得那個對許苑堇尚存憐憫的自己可笑得不像話。

“那又如何,你死與不死,那又如何?”付笙完全不在意許苑堇的痛苦,“可安瑗是無辜的,她必須回來!”

“許安瑗是無辜,可我就有罪了嗎?”許苑堇徹底崩潰,她嘶啞著嗓音朝付笙喊出這句話,“許安瑗無辜,那我呢?我就活該去死嗎?”

付笙為許苑堇的爆發愣了一瞬。

許苑堇淚流不止,可淚水早已無法訴說她的痛苦和悲傷,她該流出血,該嘔出心。

“付辭修,你告訴我,我做錯什麽了?”許苑堇覺得她好難過,為什麽要這樣對她?付笙憑什麽要這樣對她!許安瑗又憑什麽這樣對她!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事,要你們隻有殺了我才能解恨?”

許苑堇的力氣已經耗盡,她還是努力地撐住桌子,她不想在付笙麵前敗下陣來。

她沒有能跟付笙對抗的東西,她從來都一無所有,她隻有那一身不屈的自尊,那一身隻會讓她清醒著感受痛苦的自尊。

“那一天,是許安瑗想殺了我,她把我的靈魂架在火上烤,用匕首一刀一刀往我身上捅。”許苑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就跟你殺我一樣,我對她也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付辭修,你告訴我,”許苑堇直視著付笙的眼睛,“許安瑗真的無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