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心裴錚意

“我叫裴詩韻,詩詞韻致的詩韻。”懷國公主殿下昂了昂下巴,嬌縱得不討人厭:“你叫什麽?”

“宋樂寧。”宋樂寧嘻嘻笑:“多喜樂,常安寧的樂寧。”

裴詩韻拉長聲音哦了一句,端詳著眼前模樣可愛的小姑娘,見她目光不掩崇拜,滿意地道:“昨天未見過你,看在你長得暫且對我胃口的份上,本公主就紆尊降貴給你當一回帶路人。”

看得出來裴詩韻大概是個小話嘮,難得起了興趣,便興致高昂的把太和宮裏裏外外有的沒的全都瞎介紹一通,連正院的樹是什麽品種都捎帶著說了。

宋樂寧由此得知了她急需要知道的眾多信息。

太和宮總共有東南西北四處院子,每處院落都有五六間空曠課室,過了橋她以為的正院實則便是南院。

北院主音律課,琴笛箏等樂器一應俱全。

東院主禮法課,多由夫子講授四書五經之類,書法課也在這裏。

南院主皇族禮儀,上形體課。

西院則是飯堂,也有供休憩的房間,不過數量較少。

南院去往北院中間要橫跨一個麵積很大的校場,供學生上騎射課。

除了正兒八經的皇子公主外,也會有高官顯貴選擇不讓孩子去外麵的國子監,而是用功績換其子來皇學念書。因而皇學的人數也不止是宋樂寧起初想象的個位數,多達二十幾人。

而且皇學的上學時間也十分人性化,早十晚六。七天一旬,周期後兩日休沐。

一通講完後,裴詩韻帶著人進了東院的課室,就讓宋樂寧坐在了自己後麵——是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大早上帶著人轉悠,熱切退去,裴詩韻倦怠地打了兩個哈欠,人坐好後沒再管事,趴著補覺了。

此時課室已經坐了零星好幾個人,有男有女,看到宋樂寧時的目光都很奇怪。但轉瞬又各做各的事,仿若什麽都沒發生。

宋樂寧摸不著頭腦,沒在意,把書盒裏的筆墨紙硯都一一規整擺在了書案上。

估摸著要上課時應該用得著墨,索性無事,宋樂寧挽起袖子,倒了點清水在硯麵上,拿著墨條用右手輕輕用力斜著研磨。

不稍片刻,硯台的墨淺淺蓋了個底。宋樂寧頭回動手,還算成功,正要拿毛筆試試墨的濃淡均勻。

這時,她位置前方不遠處兩個少年似乎起了爭執,吵鬧著一個被另一個撲倒在地,課室裏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被壓倒在地的紫色衣服少年麵色漲紅,猛地翻身,掙紮間腳尖勾到了宋樂寧的書案,用力一踢——

棕色的書案順著力道往後倒,案台上擺放的東西也稀裏糊塗落了滿地。

硯台翻滾,裏麵的墨全灑了出來,整個書案被墨水浸潤還在往下滴。

宋樂寧躲閃不及,不僅被翻倒的書案猛地壓了腿,白色鬥篷上也沾染上不少黑乎乎的墨汁。

所有吵鬧聲忽地一靜。

課室門口不知道誰揚聲喊了句,太子殿下要到了。

短暫的安靜一瞬消失不見,又高高低低的熱鬧起來。

兩個扭打的少年被旁人扶著站起,紫色衣服的少年猶豫著看了眼宋樂寧,最終被拉走,誰也沒管角落處被鬧出的狼藉。

裴詩韻已經睡著,宋樂寧腿被壓著,左手使不上力,向右邊的人求助:“能幫我抬一下嗎?”

一旁的男人睨了她一眼,並不理會,又笑著和同伴打趣。

宋樂寧不氣餒,又問了幾人,都沒有人搭理她。

無聲無息地,沒人把她放在眼裏。

冷暴力呢。

宋樂寧沒有再求助,用右手使勁把桌案扶正,喘了口氣,從兜裏掏出一塊手帕蓋在鬥篷的墨團處,擦了擦,徒勞地又多了塊弄髒的手帕。

她沒放棄,轉而擰著眉再次去擦書案,照樣無濟於事。

大字紙被汙的不能再用,毛筆的筆身也滿是墨水,硯台跌落在地,撿起時破了個角。

宋樂寧吸了口氣,沒有哭。

沒人理就沒人理,哼,我自己還更自在呢。

她站起身,在東院門口找到了書童,讓他們給自己換個書案,再尋些筆墨來,話落就遞過去一片金葉子。

許是裴詩韻教訓在前,這回沒有人再為難她。

名叫墨年的書童彎著腰畢恭畢敬沒敢收那金葉子,帶著宋樂寧去淨了手。

等宋樂寧再返回課室時,書案已經換了張新的,幹淨的大字紙擺在案台,毛筆和硯台也都幹幹淨淨。

正在這時,門口進了人。

課室裏的人原本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談笑,這會全都往門口那處擠,裴複臨裏裏外外被這些貴族子弟圍了好幾層。

宋樂寧從人群中的縫隙裏瞧見了裴複臨不耐煩的表情,竟然莫名覺得心情好了些。

裴複臨擰著眉,把人群遣散開,坐到靠門那列最後一排的位子上。

目光無意識地在課室裏找人,見到宋樂寧以後又急忙收回視線,暗惱。

宋樂寧正瞅著鬥篷上巨大的墨團,沒注意到裴複臨看了她一眼,思索著接下來要怎麽辦。

如今裴複臨明確表達了對她靠近的不喜,她自然不可能就這樣莽撞的再湊上去,否則隻會讓人厭煩。

沒多久上了課,夫子年紀約莫五六十歲,留著長須,麵相瞧著蠻嚴肅的,進了課室第一件事就是用戒尺敲了敲裴詩韻的書案,把雷打不動睡得正香的人給弄了起來。

裴詩韻被吵醒滿臉不高興,睡意朦朧睜開眼睛見是李夫子立馬僵硬地揚起一個笑,坐得板板正正。

宋樂寧瞧著有趣,也跟著坐直了些。

正心散著,忽然見坐她斜前方的人轉過頭來偷偷看她。

是那個把她書案弄倒了的紫色少年。

宋樂寧怔了怔,摸不透他是什麽意思。

長了個心眼,就見沒一會,那少年又瞅了她一眼。好在這回不隻是看讓人摸不著頭腦,他似乎怕被人發現,借著彎腰撿東西的模樣隱晦地丟過來一個紙團。

紙團展開,上麵寫著幾個小字——抱歉,小心裴錚意。

許是過意不去,又找她道歉。裴錚意…姓裴,是哪位皇子嗎?為什麽要寫紙團讓她小心。

宋樂寧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簡直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