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想殺了她

這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她的臉上,那個目光很澄澈,就如同他十六歲那年第一次在街上看到的那個少女,餓得麵黃肌瘦,但那雙眼睛就如現在一樣澄澈。

趙淮看著她,突然冷靜下來。

月娘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繼續道:“你是想查杜若風嗎?我幫你。”月娘看著他的手,猶豫一番,道:“我還可以幫你包紮。”

趙淮緊緊地拽住她的衣領,“你說了,你在幫我,你如果敢騙我,我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我會剖開你的心肝脾肺,讓你的血流幹而死。”

說罷,趙淮猛地鬆開她的領子,月娘不小心踉蹌一下。

此時綠衣上臉頰上鋪滿了一塊又一塊的紅色,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她偷偷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還好,就隻是在表層刺了個口子,傷口還沒手指粗。

她小心瞥了一眼趙淮,他仰靠在椅背上,眼睛已經閉上,渾身如同沒了三魂七魄的空殼。

月娘蹲下仔細檢查了趙淮的傷口,溫聲道:“將軍,我去給你拿點傷藥包紮可好?”

說罷,趙淮沒有反應,就像沒聽到一樣。

月娘又說了一遍,“趙將軍,我去給你拿點傷藥包紮可好?”

見趙淮還是沒有反應,月娘試探著往門邊走去,時不時轉過頭來看看趙淮的反應。

直到走到門邊,趙淮依舊沒有反應,月娘鬆了口氣,輕輕打開一條門縫,對著門外守著的慎林要了傷藥和布條。

回來後,她蹲下來,仔細擦拭趙淮手上的血跡,隨著血跡被擦掉越多,她越是覺得觸目驚心。

無數的劃痕交錯在蒼白的手掌心,有些傷口的肉甚至已經翻了出來。

月娘心裏疑惑,這些傷口不可能是別人傷的,一定是他自己傷的,趙淮為什麽要自己傷自己?

月娘不小心碰到那個看起來最可怖的傷口,連她自己都覺得疼,嚇得她趕緊抬起頭看了趙淮一眼。

趙淮沒有反應,就像這些傷口不是他的一樣。

月娘不由得有些佩服,不愧是將軍。

想罷繼續處理傷口,白色的藥粉厚厚地撒了半瓶,布條輕輕繞了一圈又一圈。

等她擦掉頭上的汗抬頭時,卻看見趙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眼睛,正盯著她。

這個目光似乎不含任何情緒,但又讓人覺得含了太多情緒。

月娘的心跳了一下,“將、將軍?”

他搶過她手裏的藥,給她胸口的傷上藥,上完後,又隨手將她的衣服穿上。

他的動作算不上溫柔,但月娘鬆了口氣。這代表趙淮不打算殺她了。

上完藥,他拿出一個木盒子,冷笑一聲,又恢複成以往那冷漠無情的模樣,“你最好說話算話。”

趙淮打開盒子,盒子裏有一個棕色的藥丸,彌漫著淡淡的藥味。

月娘的不安又湧上心頭。這是個什麽東西?

趙淮捏著腮幫子把藥丸往她嘴裏一塞。

那個藥丸的味兒太苦,苦得她想嘔出來。

月娘眼皮抖了一下,就是不咽下去。心想這玩意兒鐵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淮冷了她一眼,語氣冷硬道:“咽!”

咽可能會死,要是不咽,她覺得現在就得死。

見她用力將藥丸咽下去後,趙淮鬆開手,淡淡道:“這是南疆的毒藥,若一月內不服解藥,就會活活疼死。”

月娘的臉逐漸褪掉血色,腦子裏頓時慌了,急切地問道:“將軍?為什麽?”

為什麽?她這兩日事事順著趙淮,怎麽突然就被喂了毒藥?這是毒藥啊,她不想死。

趙淮就像聽到了她的心聲,拿起她的手把玩起來,聲音就如同冰碴一般冷,“你放心,不過是不信你而已,隻要這一個月你好好做事,不背叛我,我不會殺你,解藥也會還給你。”

不會死就好,能保命就好。

趙淮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對了,你和你妹妹的賣身契我已經從杜府拿過來了,從今以後,你不是杜府的人了。”

月娘心頭一喜,這可太好了,不僅脫離了杜府,這次杜若風出事,也不會被連累。

“多謝將軍。”

趙淮沒有搭理她,往外走去,月娘跟在後麵,見他在慎林耳邊吩咐幾句,而後與她一起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趙淮也不跟她說其他話,枕著她的腿開始閉目養神,這樣反而讓她輕鬆一些。真希望他一天睡十二個時辰。

等到了杜府,月娘撩開簾子才發現杜府已經被士兵團團圍住,除非趙淮允許,否則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

看著還枕在她身上的趙淮,心裏實在是心焦,離她一早出門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也不知道福丫現在怎麽樣。

月娘輕輕推了推趙淮,“將軍,已經到了。”

趙淮眼睛睜開一條縫,起身讓她出去,自己轉個身又睡在了另外一邊。

月娘一跳下馬車,急急往院子裏趕,而不知道什麽時候,趙淮讓趕馬的慎林跟在她身後。

等到了院子,慎林也不進去,就在門外等候。

月娘一進屋,見到福丫已經睡醒,正在打著哈欠揉眼睛,心裏有些酸楚,但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福丫。”

福丫一愣,轉過頭來看見是月娘,咧嘴一笑,露出一顆虎牙,邁著小短腿朝她跑過來,“姐姐!”

“姐姐,你的身上怎麽這麽多血?”福丫還沒睡飽,看到月娘猛地清醒,眼睛紅紅的就要開哭。

月娘趕緊道:“別怕,這不是姐姐的血。”月娘想了想,“這是豬血。”

福丫的眼淚立刻止住,有些慶幸道:“那就好。”聽這不是她的血後就沒再問。

月娘捏著福丫鼻子道,“累的話再睡會兒,一會兒咱們要搬家了。”

“搬家?”福丫眼睛一亮,充滿欣喜。

月娘看到這一幕有些心酸,福丫曾經是很喜歡杜府的,最近讓她受委屈了。

月娘趁收拾的間隙換了一間衣裳,等收拾好後就拉著福丫往外走。

看到慎林還等在外麵,便福了一禮,“多謝。”

此時手裏牽著福丫,才有心情看杜府內的情況。

杜府此時已經亂成了一團,聽慎林講今早剛封了杜府後不久,杜府內就有人收拾細軟準備跑路,期間爭搶的事情也發生不少。

不過大家發現根本出不去後,就安靜了一陣,但也是絕望。

月娘聽到這裏有些感謝慎林,照顧福丫的張媽是府外人,昨日剛剛請假回家,今天福丫能安安全全在家一定是慎林吩咐了的。

此刻有人見月娘能全全乎乎地進進出出,就動了心思。

幾個丫鬟和幾個府裏的老媽媽哭著跪在她麵前,“杜小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把我們當成你的丫鬟婆子帶走了吧。”

她仔細看了看這幾個人。

其中幾個不就是前幾天嚼她舌頭根子的人嗎。剛當她麵兒罵了她不久,就敢過來求她了,莫說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就算有這個能力,也不會幫幾個捧高踩低的主。

而且福丫見到其中一個婆子,往她身後縮了縮,她記得這個婆子是有個小孫子。

她還沒找這幾個人算賬,現在倒是找上她了。

月娘扶起幾個沒欺負過她和福丫的人,將她們拉到一邊,輕聲安慰了大家幾句話,畢竟與她們一起在杜府好幾年,即使救不了,安慰幾句也是好的。

這些人走後,月娘站在這個婆子麵前,還沒說話,婆子就立馬將身後的小孫子扯了出來,按著他的頭給她磕頭,磕完她磕福丫,邊磕邊道:“杜小姐,以前是我狗眼看人低,求求你,帶我們出去吧。”

一旁那幾個嚼舌頭的丫鬟也反應過來,痛哭流涕,“杜小姐,我們也錯了,是雲小姐讓我們這樣做的啊。”

月娘俯視看著這些人,“抱歉,我不知羞恥、趨炎附勢,不配救你們,你們去找那個出生好才華好的雲大小姐救你們吧。”

聽到這話,那幾個丫鬟頓時臉色一白。

月娘轉而對福丫道:“是他打的你?”

福丫奶聲奶氣道:“他用石頭打了我的頭。”

“打回去。”月娘一臉嚴肅道。

她不願意福丫被養成包子性格。

福丫邁著小短腿,回憶著上次的力度,“咚”得一聲敲下去,那小男孩哇哇地就哭起來,邊哭邊讓他奶奶幫他,結果被他奶奶嗬斥回去。

隨後,月娘牽著福丫的手剛走兩步,就被一個丫鬟扯住裙擺,月娘扯了幾下扯不出來,在她耳邊低聲道:“省點力氣,這兩天多吃點好的,別虧待自己,我不稀得和將死之人計較。”

一聽這話,所有人頓時默聲,呆在原地不知所措,那婆子直接被嚇暈過去。

月娘將裙擺從她手裏扯開,牽著福丫走了。

不過幾步就聽到後麵的人號啕大哭。

月娘牽著福丫進了馬車,福了一禮,“將軍。”

趙淮此時支著頭坐在小幾旁,睜開眼睛瞧了她和她旁邊的福丫一眼,他的眼裏一貫是冷漠威嚴的,她是習慣了,福丫被嚇得直往她身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