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趙淮怎麽知道這裏

黑夜劃過樹梢。

趙家的探子是在一日複一日嚴酷的戰爭中訓練出來的。

他們如同山裏的幽魂,在你想的到或是想不到的地方看著你的一舉一動,他們就像是死物,讓你無法用人與人那說不清的感知來察覺到其中的一兩個。

一旦發現目標,其中最快的哨子或通過鳥鳴,或通過五十步一人的法子來迅速傳遞消息。

消息不過一刻鍾,就能傳達給已經嚴陣以待,軍紀嚴明的軍中。

但無論是探子,還是將士,都是趙淮用心血澆灌出來的利刃,他們也如同一把盾牢牢守護著趙淮,這個被他們當做指明燈的人。

待探子跟著杜若風的人到了城西的鍛造坊,還沒等杜若風熟悉這股子常年沒有人煙的灰塵氣,一陣陣刀劍穿刺在盔甲上的刺耳聲就傳入了他的耳朵裏。

杜若風的家奴加上衙門裏的官差,怎麽比得過趙淮手下的兵,要不了半刻鍾,趙淮的人就製住了杜若風的人。

杜若風看著趙淮由暗及近,火把逐漸照亮了他半張臉,那雙眼睛,像是死潭,像是溺死了無數人的死潭,杜若風心裏燃起無法抑製的恐慌。

他想求饒,但半天發不了聲音,甚至腿軟的無法站起來。

他哆哆嗦嗦地感受自己心髒雜亂地跳動聲。

完了,全完了。

趙淮甚至沒有看他一眼,隻一句“帶走,關押起來,天亮之前不得透露任何風聲。”就判了他的結局。

趙淮觀察著這裏,可以堪比一個演武場的大小,但這裏的灰塵結了差不多有一指厚,蛛網遍結。

他上前看了看遺留在這個兵器鍛造坊的劍,這把劍與淵青山內找到的劍一樣,也與五年前在殿上被扔到他父親身前的劍一樣。

明明趙家沒有私鑄兵器,卻查出大量趙家刀劍,就是手上這把,看來髒物的出處就是這裏了。

趙淮的眼睛明明滅滅,逐漸湧起了殺氣。

他找了五年的證據,一無所獲,這次來這個地兒,不光找到了誣陷趙家的髒物出處,還找到了白顏。

嗬,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有其他蹊蹺。

慎林讓士兵給各處插上了火把,趙家軍將周圍團團圍住,就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趙淮開始勘察這個兵器鍛造坊,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可是這裏不是兵器,就是鍛造工具。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趙淮才在一個燈盞裏發現一個快要燒沒的信。

看到上麵的字跡,趙淮頓時瞳孔驟縮,心立刻提了起來。

那是白顏的字跡!

他這輩子也忘不了白顏的字跡,白顏的字是他握著她的筆杆一橫一豎教出來的,沒想到今日卻成了殺他的刀。

他輕輕碰了碰這個字,又如同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來。

信上的內容幾乎已經沒有,隻留下一句話。

“殺掉送信人,其人是叛徒,主子有令,所有人撤出去,不準動這裏的一塵一土……”

叛徒這兩字觸動了趙淮的神經,這段話無疑又在提醒他白顏是被安插在趙府的細作,將趙府推向滅亡的罪魁禍首。

趙淮的手逐漸爆起青筋,就連脖子的青筋也逐漸顯露出來。

慎林察覺不對,立刻將所有士兵全部趕出去。

小心翼翼道:“大將軍,怎麽了?”

趙淮目眥盡裂,反反複複讀著這句話,“主子有令”“不準動這裏的一塵一土”。

按常理來說,一旦事成,恨不得立刻銷毀髒物,哪有不動一塵一土的意思。

但陷害趙家的人智多近妖,誰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到底是要幫他?還是要害他?

腦子就如同在火力烤一般難受,他用力握住劍刃,鮮血順著劍往下流。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他倍受煎熬,她卻能當做無事發生。

慎林隻能在一邊兒一遍遍勸戒。

猛地,趙淮突然停下,手上鮮血淋漓,他目眥盡裂道:“馬上!馬上把杜月接過來。”

*

杜月被人從睡夢中叫醒,又馬不停蹄往這兒趕,馬太快,等她下馬車時,腳都發軟。

環顧四周,心裏一驚,這個地方簡直是一個小型兵器庫。

看來這個地方就是杜若風的秘密,這可不是杜家倒不倒的問題了,這下子怕是要抄家斬首了,府裏的眾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一路跟著慎林來到一個屋前,慎林幫她推開門,示意她進去。

她剛剛踏進去一兩步,慎林就將門關上。

聽著關門聲,月娘嚇了一哆嗦。

等緩過勁來,月娘才轉過身來,卻猛然看到坐在屋子中央的趙淮雙眼通紅,目眥盡裂,黑色的衣袍被染紅了一大塊,特別是手,已經被鮮血包裹。

月娘腳一動,下意識就想奪門而出,可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要是今天跑了,估摸著她就見不到今天的日出了。

她拔動雙腳朝趙淮走去,走近時,故作擔憂道:“將軍,怎麽了?”

剛一走到,趙淮一把將她扯過來,她翠綠的寬袖頓時染上了鮮紅的血印,濃鬱的血腥味兒一陣陣傳來。

她哆嗦的差點快要暈過去。

他這是又發瘋了?又把她當白顏了!

趙淮盯著她的眼睛看,手往她的心髒位置移去,月娘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看它是不是黑的。”

說著就把劍拿起來,劍尖在月娘心口上比劃。

月娘被嚇得這口氣似乎都上不來了。

趙淮又要殺她,她都說了多少次她不是白顏,看來還是沒信。

眼睛一瞥,看到桌上那個字條。

這應該是那個白顏寫的吧,這白顏不知道在哪兒,結果遭罪的全是她。上次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這次應該不管用了。

嘴巴支吾半天,又不敢隨便說話,怕觸了趙淮的黴頭,結果屋子裏安靜地掉根針都能聽到。

趙淮扒下她一半的衣裳,衣裳墜在腰間。

銀色的劍很冰,上麵還染著趙淮的血,紅與銀在她白嫩的胸口不斷沿著心髒的位置比劃。

她看著這場景,連大氣都不敢出,就怕呼吸起伏大一點,這劍就傷到她了。

嘶,忽然一陣刺痛,趙淮突然用力,劍尖進了皮肉,但進的太淺,若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劍已經進去。

月娘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楚,而後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掉,胸口的血也開始慢慢往下流。

她今天就要死了嗎?

他雙眼通紅,目光充滿殺氣,看著這血一滴滴地流出,他瞳孔震顫,頭突然垂下,手隱隱顫抖。

猛地,他站起來,一腳踹翻桌子,一劍劈開燈台。

月娘乘機帶著哭腔喊了句,“將軍,我害怕,你別這樣行不行。”

趙淮見她這個,整個人像瘋癲一樣,仰頭大笑,但表情確是悲傷的、惱怒的。

趙淮笑著朝她走過來,右肩一涼,繼而傳來劇烈的疼痛,月娘忍不住叫了出來。

趙淮的頭埋在她的肩上,等他起來時,嘴角有著淡淡的血跡,而她的肩膀有一道滲血的牙印。

月娘不斷在心裏祈禱,咬了她就不要殺她了。

他一隻手拽著她的衣領,像提小雞一樣把她提起來,脖子上布滿青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想幫我,還是想害我?”

月娘想到了剛才那個字條,但看著他那雙眼睛,他在恐懼!

不知道怎麽的,月娘的嘴突然冒出了聲,“幫你,我想幫你。”這句話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