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理寺卿司南

文昌街周圍早已滅燭憐光,唯有一車子在篤篤行徑,偶傳來馬兒的嘶鳴聲,蓋過打更的更夫吆喝。

兩炷香過去,裴雲殤的車子停在宮門口,一並停下的還有另外一輛車子。

隨著車門竹簾的拉開,一張長相極為冷峻的麵容就這般出現在裴雲殤的麵前。

“裴大人,好久不見。”司南走下車子,拱手跟裴雲殤打招呼。

裴雲殤睨了身後飛鸞一眼。

飛鸞把車子引到一邊,裴雲殤才走到司南身邊道:“司大人,算算你這趟去錦州辦案也有個把月了,屬實好久未見。”

說完,他也不等司南回答,轉而跟著領路的小太監朝承乾宮走去。

司南就這般綴在裴雲殤一側,一邊走,一邊道:“想必裴大人進宮也是因為無為子的事情吧?”

裴雲殤道:“那是自然,隻是我很好奇,無為子在司大人的監管下怎地就突然自縊了。”

司南冷笑一聲,反問裴雲殤,“這事兒...裴大人應該比我清楚吧?”

裴雲殤腳步頓住,側眸看著身邊的男子,“司大人這話好像在說無為子的死和我有關係?”

司南麵色一沉,道:“幾日前深夜,大理寺後門外貓兒巷子處有人報官說有歹徒惡鬥,我起初不信,去查了發現,現場雖然有人打掃。

可依舊在隱蔽的青石板縫隙裏發現了血跡,敢問這事兒裴大人也不知道嗎?”

裴雲殤深吸一口氣,似是在回憶。

過了好半晌,他搖搖頭道:“那晚我在豢養的外室小院處休憩,司大人所說的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真的嗎?裴大人!”

裴雲殤劍眉微微跳動道:“不然司大人可以去汀蘭榭問問。”

司南眯緊雙眼,又問:“朝廷上下都知道裴大人素來極少貪戀女色,什麽時候養了外室?”

“就在司大人去錦州辦案的時候,至於這貪戀女色之說...我倒是不苟同,隻是一眼便喜歡上了,就這般簡單。”裴雲殤說完,覆手看了眼不遠處等候的小太監繼續跟上。

司南看著裴雲殤的背影,盡管他接手無為子案子的時候不知前因後果,可既然是為皇上辦事,不管行宮涉及的如何像百姓中流傳的大逆天譴,這事兒哪怕是相國若是有牽扯也是逃不掉了。

他可以肯定裴雲殤插了一手,隻是他難以找到他的把柄。

汀蘭榭?

他記住了。

二人抵達承乾宮的時候陸自洲正在擺弄桌上的幾顆藥丸子。

跪在他麵前的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公公,全都是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動作。

“吃了!”陸自洲把藥丸分了兩份,推在那兩位小公公麵前。

其中一位小公公有些抗拒,後撤了幾步,一邊擺首一邊道:“皇上,奴才,奴才...不能再吃了,奴才...嘔...”

小公公的話還未說完,胃裏不自覺一陣翻滾,血帶著些黑色的藥渣子就吐在金磚鋪成的大殿內。

陸自洲起初心情還是好的,見那小太監這般,三白眸子眯緊,厲聲道:“動手。”

他話音一落,從左右偏殿內走出六名侍衛,左右押著兩名小太監就準備把桌上放著的兩份丹藥塞進他們的嘴裏。

“皇上,皇上!”在禦前侍奉多年的鄧公公從外麵急急忙忙走了進來,他掃了一眼殿內的紛雜,連忙拱手道:“皇上,裴大人和司大人來了,就在殿外等著皇上召見呢。”

陸自洲本來想看看自己煉製的丹藥這倆藥人吃下去會是個什麽反應,沒想到這個時候來了朝臣。

他有些不耐地翻了鄧公公一眼。

鄧公公垂首一副謙卑樣子地解釋道:“是皇上說那二位大臣來了,要及時通稟的。”

陸自洲鼻腔裏冷哼一聲,不情願地說道:“宣。”

鄧公公連連頷首,對著那鉗製住兩名小太監的侍衛揮了揮手,這才焦急跑了出去。

裴雲殤進入承乾宮的時候,裏麵雖然沒有旁人,可他還是發現地上散落的小藥丸。

他看了眼站在陸自洲身邊的鄧公公,眸眼撲朔,若有所思。

“臣,裴雲殤。”

“臣,司南。”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陸自洲抬手,示意二人平身。

“朕連夜叫二位大人來,想必二位大人也清楚,朕身邊的仙道無為子所犯之事,如今他在大理寺自縊,不知裴相可有什麽想法?”陸自洲把目光放在裴雲殤的身上。

裴雲殤拱手,回答:“回皇上的話,臣雖監管行宮之事,可因為牽扯後宮,對於無為子知之甚少。

自打無為子被抓,除了經由皇後娘娘之手外,一直都在大理寺關押,至於其為何自縊,其中又發生了什麽,自是應該問司大人最是清楚。”

陸自洲聞言,視線睇到司南身上。

司南拱手道:“皇上,臣之前已經向您匯報無為子所供之事。

今個一大早臣領皇命帶手下搜查禮部尚書南宮洮家中,在南宮洮書房暗格中發現了一本賬目。”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賬簿。

鄧公公見狀接過呈給陸自洲。

陸自洲心思一直都在煉丹問藥上,隨意翻看了一下,一臉的不耐問道:“這賬簿有什麽問題?”

司南深吸一口氣道:“南宮大人一直都負責皇室,宗室的年祭祀和帝陵的一切常規事宜。

其中太常寺更是會規整南嶽國各地的道觀,宗廟和佛院,每年戶部都會按照慣例往太常寺撥款百萬兩黃金以備宗室、禮廟之用。

臣查到,南宮大人在任職禮部這十幾年,有克扣皇陵、宗祠祭祀之用的銀兩是其一。

其二...”

“其二什麽?”陸自洲追問。

“臣查到,禮部用於宗廟的銀子,一直都未曾落實。”

“什麽意思?”

“不知皇上可知否這無為子是哪個道觀的人?”

陸自洲眉頭擰了一下,回答:“朕隻知道,他是薑妃身邊的仙道,去年薑妃隨朕去清涼殿避暑,路遇凶徒,都是他算來才避了禍事的。”

“清涼殿?”裴雲殤這會插了話。

“裴相何意?”陸自洲問。

裴雲殤沉吟片刻,看了司南一眼道:“司大人若是沒記錯,你也查了這無為子的出處吧?”

司南頷首:“無為子是南嶽國寶泉觀的道長。”

裴雲殤淡淡一笑,繼續道:“若是沒記錯寶泉觀是在雨縣附近吧?”

陸自洲聽到這,心中豁然道:“裴相的意思是...”

“雨縣是無為子的家鄉,景帝在位之時,那裏就出現過邪教,雖平定但不代表徹底肅清。

如果無為子無意間知道皇上要帶著薑妃娘娘去雨縣避暑,然後招呼些邪教餘孽虛張聲勢,似乎也並非不可能,我說得對嗎,司大人?”

裴雲殤這話一出,洲帝變了臉色,嗬斥一聲道:“司南,你到底查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