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飛鸞走到門前探看四周無人,關上門走到裴雲殤的身邊,拱手說道:“爺預料的沒錯。

無為子承認他攛掇薑妃娘娘讓皇上冒天下之大不韙招攬純陰體質的女子放血煉丹,隻是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後主使。”

裴雲殤聞言,沒吭聲,等著飛鸞後麵的話。

“此人正是禮部尚書南宮洮。”

裴雲殤聽到這個名字表情沒有飛鸞預想一般的驚訝,甚至淡定地拿起麵前再次斟滿茶水的杯盞喝了起來。

飛鸞看著自家主子這般表現,有些不解地問道:“爺似是早料到?”

裴雲殤看著他,給他了一個‘不然呢’的表情。

飛鸞知道自家主子謀段頗深,可是無為子不是他們的人,他又是怎料到這般的?

“爺,飛鸞不懂了,無為子是皇後那邊的人,昨晚他已經知道要他性命的是皇後。

明明得了一線生機,為何他不咬死這一切都是皇後所作,卻把事情推給一個毫不相幹的禮部尚書?”

裴雲殤放下杯盞,起身走到窗楹邊的香爐前,指尖緩緩縈繞在煙霧中道:“他倒是想推給皇後,可是司南審案子講究個人證、物證。

無為子沒有人證,更是沒有物證,光憑口述算是無端汙蔑,反而適得其反。”

“那薑妃呢?”飛鸞又問。

裴雲殤睨了他一眼,笑道:“柳覓派去給他瞧病,那小鎖就是無為子的軟肋,如果柳覓是皇後的人,這些人為何又要取她性命?

顯而易見,柳覓很有可能是薑妃的人,皇後還不知道他一個仙道其實早都有家室,既是如此,他又豈敢輕易再攀咬薑妃?”

“所以他隻能自己認下這一切,可是又為何把禮部尚書牽扯出來?”飛鸞還是有些不懂,明明這個事情南宮家沒有多少參合。

裴雲殤反問他:“如果換成你,你說這一切都是你一個人的主意,你認為大理寺會信,皇上會信嗎?”

“所以南宮洮成了這件事情的替罪羊?”飛鸞道。

“也不算是。”裴雲殤回答。

“如何說?”飛鸞問。

裴雲殤眯緊雙眼看著窗外西邊皇陵的方向,又看了看北邊行宮,道:“十年前太皇太後南宮氏薨逝,朝堂內幾乎都是南宮家的人。

義父裴清籌謀五年奪回政權,南宮家如今隻剩下南宮洮這麽一脈,別看一個太常寺無足輕重。

上管皇陵,下管祭祀,道觀、行宮。皇帝一心撲在求仙問道上,他南宮家真的就這般幹淨?

南宮上下幾百條血脈,都靠什麽養?

況且你真以為無為子被薑妃挑中,是巧合?”

“爺的意思是,南宮家真的有在插手?那無為子不就是雙麵細作?”

飛鸞又問。

“別忘了,南宮家負責的是什麽。”裴雲殤提醒:“南宮洮想找個好拿捏的道士並不難。”

飛鸞聽罷,心中恍然。

裴雲殤繼續道:“大理寺卿司南定然會把這個事情稟報給皇上,皇上最是不喜有人在他身上打算盤。

通知點蒼閣安插在南宮家的人,讓他們暗中配合大理寺的調查,最好...是能讓司南找出什麽賬簿一類的物證。”

“是!”飛鸞頷首,正欲離開。

裴雲殤又想到什麽,喚住他的腳步:“等等!”

飛鸞走回,靜待吩咐:“年間祭祀也是南宮家負責的,找幾個會編童謠的,沒事在街坊間唱一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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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年,拜灶王,祭天地,問鬼神。

財源滾滾進洮江,撈不起,摸不著。

除夕過後問道長,七七四九祭天闕,莫思量,謊帝亡。

天打雷劈惹怨怒,洮江千帆自在央。”

柳覓坐在車子內,聽著外麵的時不時傳進來的童謠。

她忍不住好奇,掀開車簾子望去,見幾個拿著糖葫蘆的小兒蹦蹦跳跳地往遠處走,嘴裏還說著方才的童謠。

柳覓眸眼低垂,有些疑惑,她剛來金城的時候這些小兒嘴裏都說著最近流行的《剪春風》怎地不過幾日就變成了聽不懂的話語。

而且她總覺得,這童謠意有所指的樣子。

“動作快點!磨嘰什麽呢?”

“嗚嗚,大人冤枉啊,老爺的事情妾一概不知,您抓了我也問不出什麽啊。”

“囉嗦!上麵交代的話,豈容你一介婦人揣測?”

...

柳覓還沒想明白這童謠裏的去渠道,不遠處一座府邸突然想起嘈雜的爭吵聲。

她忍不住把頭探出車子內朝外麵查看。

便看到一身穿錦緞緙繡羅衫的女子被一名巡捕半拖半拽的從府中扯出來,哭哭啼啼的樣子似是很委屈一般。

柳覓認得那巡捕衣衫的樣式,是大理寺的。

她想著,抬眼朝府邸的門頭看去,大大的三個字‘南宮府’出現在眼前。

大理寺抓南宮府邸的人做什麽,在她所知道的範圍內,能有這般大宅子的金城隻有一人就是禮部尚書南宮洮。

莫不是南宮家出事兒?

“柳姑娘,馬上出城了,您坐穩了!”飛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柳覓聞言,慢慢把探出車子的身子收了回來。

依舊是去暖心閣給靈風瞧病施針。

照顧靈風的小姑娘叫十安,比柳覓小一歲,小丫頭話不多,人卻很機敏,常常柳覓在醫治,十安就安靜的在一邊打著下手。

“柳覓阿姊。”十安一邊更換靈風泡過的藥湯,一邊對著柳覓道:“十安按照阿姊的囑咐每日給靈公子按摩,昨個十安發現靈公子的手好像動了。”

柳覓在行針,聽她這麽一說,手中的動作停了一下。

十安忙活完走到她身邊道:“是不是證明靈公子要醒來了?”

柳覓沒吭聲,而是拿過靈風的脈,號了起來。

行針之前她就已經檢查過靈風的身子,發現他的經脈的確比開始要暢通許多,可是還是達不到要自主活動的情況,而且靈風究竟什麽時候醒,她到現在都拿不準。

十安那句話倒是讓她心中帶著小小的期盼,莫不是她這方法真的管用。

“如何?”十安見她把完脈,忍不住問道。

柳覓道:“暫時沒發現有蘇醒的跡象,不過這算是個好事情。

我走之後你要多觀察。”

十安聽到這,欣慰一笑道:“那是自然。”

柳覓又給十安交代了些注意的事項,根據靈風目前的情況調換了方子裏幾味藥材,這才離開。

小閣外等著她的依舊是飛鸞,他似乎很執著於手中的桃木劍,已經十幾日了,依舊沒有完成。

柳覓走到他身邊。

飛鸞正準備收起來,帶著她離開,柳覓快一步道:“你雕刻的方式不對,這個地方應該用線雕,這樣才能讓劍看起來精美,而且栩栩如生。”

飛鸞聽到她這麽說,拿著劍觀察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問柳覓:“柳姑娘懂雕刻?”

柳覓搖搖頭道:“不算懂,隻是最近閑來無事,發現金城人都喜歡收集一些玉雕,木雕,這才開始研究。”

飛鸞聽到這,撓撓頭道:“爺說姑娘聰慧,沒想到對這種東西也能知曉一二。”

柳覓聽到飛鸞提起裴雲殤,想起來之前文昌大街看到的事情,麵色微肅問道:“飛鸞我問你個事情。”

“柳姑娘您說。”

“南宮家被查,可是和前幾日無為子的事情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