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裴大人原來是個小趴菜!

裴雲殤醒來的時候,已是青天白日。

窗外鳥語花香,窗楹處放著一個香爐,陣陣輕煙縈繞,帶著他還算熟悉的味道。

是薔薇花香,柳覓的。

所以這是汀蘭榭。

“你醒了?”裴雲殤還有些惺忪,對麵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同時陣陣飯香飄入他的鼻尖。

他抬眼望去,見柳覓身穿一襲薔薇花羅繡褙子衫,垂著眸子忙著布菜。

“餓了吧,來吃。”柳覓聲音不大,剛好能讓他聽到。

裴雲殤眸眼撲朔,想起昨晚的事情,一時間不知如何,他的事情,雖說不是個禁忌,可多少不想讓旁人知道這份窘迫。

“飛鸞呢?”他問。

柳覓終於把視線放在他身上,道:“聽飛鸞說今個大理寺卿司南大人回來。

一大早大理寺就開始審理無為子,他不放心下麵的人,親自去探聽消息,這會應該也快回來了。”

裴雲殤劍眉有著稍縱即逝的輕皺。

下一刻,他還未反應,柳覓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身邊,拿過他的手臂號起脈來。

“你做...”

“昨晚飛鸞和我把你抬進這廂房的時候,我便查了你的身子,最近可是熬夜了,身子匱乏的緊,對肝可不好。

所以你的暈血症一犯起來,就容易暈倒。”

柳覓打斷裴雲殤想脫口而出拒絕的話,把他身子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後,起身走到桌前拿過桌上熬好的沙棘湯道:“喝了吧,對身體好。”

“你熬的?”裴雲殤看著碗裏的沙棘,問道。

“嗯,周嬤嬤的廚藝雖好,但是這種藥膳她不懂,我送進來之前嚐了嚐,聽嬤嬤說你不喜歡苦的東西,所以特意加了些飴糖和桃花。”柳覓道。

裴雲殤沒吭聲,端過柳覓手中的碗喝了下去,甘甜帶著些許沙棘的味道,慢慢沁暖他的胃,一時間起床時心中的擔憂和身體不適被徹底揮散。

柳覓端過他手中的空碗,轉身準備離開。

裴雲殤猶豫間,叫住她快要離開的步子道:“昨晚的事情你沒有什麽可問我的?”

柳覓回眸看著對麵凝著她的男子。

今個天氣甚好,陽光從窗扉處照進來,灑在裴雲殤的身上,顯得他尤為的好看。

柳覓垂眸想了一下,關上門,走到裴雲殤的身邊,問道:“昨晚的事情,你早都知道對嗎?”

“你是指黑衣人要殺你的事情?”裴雲殤問。

柳覓頷首。

“是!”

柳覓眉梢一挑,這個男人倒是挺誠實。

“倘若我失敗呢?或者...真的出事兒了,你又該如何?”她問。

裴雲殤心中微微縮了一下,按道理,柳覓不過是他為了奪權的一個棋子,二人心中也是門清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場交易。

她替他辦事,他幫她和她母親張袖脫離柳府,掩蓋她八字欺瞞之事。

可不知為何,柳覓這般問,他竟然一時答不出來。

隻是因為方才那碗暖胃、護肝的沙棘湯嗎?

“我會有別的辦法證明大理寺出了岔子,比如:無為子被換。”他說的艱難,卻也是事實。

“所以呢?你這麽走一步目的是什麽?”柳覓又問。

裴雲殤道:“皇上雖極少理朝政,可是無為子的事情是他目前最擔憂的,畢竟涉及仙道。

薑妃已經把事情攬下來,還有誰想要無為子的命,他背後到底有什麽,以司南的性子,定會查清楚。”

柳覓聽到這,想起她要離開的時候無為子給她說的那番話‘我不能走,更不能死!’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測。

“那裴大人晚上又為何在貓兒胡同等我?”她又問。

裴雲殤沒吭聲。

“裴大人是不信我?”柳覓往下問。

裴雲殤劍眉隆起,思慮片刻,回答:“此次探獄屬實風險,未曾和你說細節,是我不是。

柳姑娘,抱歉了。”

柳覓柳眉輕輕挑了一下,難得她能看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大人這般謙遜。

“既是如此,事情已過,我再翻舊賬豈是顯得我不是?更何況我和大人認識不足半月,朝堂本就多涉及陰詭之事,我二人又隻是合作各取所需,大人不信我,也實屬正常。

隻是...”柳覓說著,話鋒一轉,猝不及防的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呈在裴雲殤的麵前。

裴雲殤不解的看著柳覓,視線在她的牽引下下移,當他看到一張偌大的宣紙最上麵寫著三個字‘契約書’,本來還帶著幾許抱歉的容顏,徹底凝上寒霜。

柳覓早都料到裴雲殤這個表情,自是裝佯看不到,繼續說道:“隻是,裴大人不信我,我也不信大人。

這裏有份契約書,是大人之前允諾我的事情,倘若大人有天反悔,又或者不願了,我也能找個白紙黑字控訴一二。”

裴雲殤沒吭聲,拿過柳覓寫的契約書查看。

上麵寫的內容倒是熟悉,就是她幫襯著治好靈風的病,在治病期間她幫他做事,而他幫她救出她的母親張袖,順帶保守她的秘密,禍不及家人,隻是這後麵,附加條款兩百兩銀子,預支五十兩是什麽鬼?

柳覓瞧著裴雲殤的視線在附加條款上挪動,笑了笑道:“大人之前屬實應了我百兩銀子。

我尋思著,靈風醒來還得有段日子,就想著先預支個五十兩,做點小買賣。

畢竟經曆過無為子的事情,我覺得幫大人做事都是九死一生的,很有可能還會沒命,倘若我走了,我母親當如何?

就想著,存點錢,給她養老。”

裴雲殤抬眼看著一臉無辜凝著他的女子,他怎麽沒發現,這個小狐狸還是個多愁善感的。

“什麽買賣?”他沒立刻應下而是對她嘴裏的小買賣感到好奇。

柳覓也不藏著掖著,快步走到櫃子前,拿出好些瓶瓶罐罐用托盤托著呈在裴雲殤的麵前。

裴雲殤睨了一眼,在柳覓的示意下一一把瓶子打開細嗅。

從第一瓶牡丹花香到極少用人使用的鈴蘭香氣,每一個味道都很熟悉,卻又讓人感覺到很特別。

不似普通脂粉鋪子裏賣的那股子俗氣味道,淡淡的,撫弄在人心上,若有若無,就像是...柳覓身上的那點點薔薇之氣,馥比仙,暗香來。

“如何?”柳覓瞧著他,靈動的眼眸一眨眨的,像是個等待老師誇獎的學子,帶著期盼。

“所以,你打算怎麽賣?”裴雲殤又問。

柳覓道:“我想做些香囊,還有香膏,金城沒有宵禁,白日我閑暇便做來,晚上可以拿去賣。

我前幾天問過沿街的小攤,還是有空位的。”

“拿筆來!”裴雲殤這才沒有再往下問,而是把手攤開。

柳覓聽罷,似是早都準備好了,變戲法一樣的把筆放在他的掌心。

裴雲殤這次沒猶豫,手中白雲洋洋灑灑落下,裴少瑾三個字就出現在宣紙上。

柳覓欣喜,又拿了一張紙放在裴雲殤的麵前。

裴雲殤有些不解。

柳覓道:“保證雙方的權益,一式兩份。”

裴雲殤失笑,也不知柳覓是從哪裏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也不計較,又寫了一張,隨口道:“到時候做好,給我配個合適的味道。”

“那是自然!那我再給您端一碗清湯來。”柳覓把一張契約書疊好放在裴雲殤手中,另一張如至寶似的塞進懷中,端著空碗一溜煙跑了。

裴雲殤看著她歡雀的背影,垂眸看著宣紙上的字,柳覓的字跡秀氣工整,雖是庶出,不難看出她的母親對她的要求極為嚴苛。

“爺。”就在裴雲殤陷入思緒的時候,飛鸞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裴雲殤知道飛鸞在外麵待了好一會兒,他和柳覓的對話他差不多聽了不少。

“進來吧。”

他一邊疊著手中的宣紙一邊道:“一會去給柳姑娘支五十兩銀子。”

飛鸞沒立刻應下,而是看了眼把宣紙放在袖口的自家主子道:“爺,方才柳姑娘明明是耍了計謀的,先是放鬆您的心情,又在您覺得愧疚的時候,讓您給她簽押,表明就是不信你。

況且就說爺的計劃,沒一次失手的,她這般逼問您,您為何...”

飛鸞的話剛說到一半,裴雲殤已經伸手製止了他後麵的話。

“小姑娘沒有安全感,提的要求又不過分,不過是想做點小生意,由著她去就是。

再說,她有想護著的人,就這般心思,總比那些在我麵前虛與委蛇的人好上千倍。”

裴雲殤的話,讓飛鸞一時語塞。

他看著自家主子站起身子走到桌前,一個人自飲自酌的身影,單膝跪地道:“爺,屬下知錯了。”

裴雲殤搖搖頭,道:“好了,方才的事情不說了,話說你從大理寺打聽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