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為宋家伸冤
做我的姑娘？
守著自己一輩子？
大病一場後，宋玉的腦袋本來就不好使，這會兒聽完這話，更像是漿糊一樣，下意識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撚了撚指尖兒，全是濕汗。
沈裴這個魔星，就算是表白也要這麽直白。
這人天生說話不會轉彎嘛？
況且況且……他怎麽會和自己表白？
要是從前和沈裴打嘴架，宋玉自有一百句蹬著她，可是眼下……她的嘴像是被糊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想要逃離這裏。
“你……你身體還沒恢複好，還是好好休息吧，都病成這樣，開始胡言亂語了。”
宋玉無措，眼神也躲避著沈裴，轉身就走。
可是走出去兩步她就後悔了，這可是自己的房間。
看來胡言亂語的是自己。
“宋玉，你以為我說假的？”沈裴坐著的身子緩緩站起來，表情也逐漸凝重，他知道自己在靖國的名聲不好，草菅人命，天煞魔星，他怕宋玉因為這個誤會自己。
宋玉站在那裏，像是個木頭樁子，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縫鑽進去。
深吸一口氣，她低下頭，有些難耐。
自己這是怎麽了？
若論從前，即便沈裴表白，她也隻會一笑而過，保不齊還會譏諷幾句，可眼下……宋玉的心砰砰直跳，太快了以至於她不得不摸索著坐在旁邊的圓凳上。
這麽一個大帥哥和自己表白，若換了別人，隻怕早就喜得像是範進中舉了。
可是沈裴的身份……他可是國舅爺啊，可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
自己隻不過是個孤女，老爹也隻是個小太醫。
況且自古以來就有門當戶對一說，她如何配得上沈裴。
宋玉雖然是現代人，卻也不得不麵對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和沈裴在一起，將要麵臨多少的困難，隻怕皇後會第一個不答應，而自己也會成為魏賢妃的眼中釘。
倘若他是個小門戶的公子……還能勉強答應。
“你……我……”宋玉忍不住扶額，自己居然詞窮了。
她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那在沈裴麵前的泰然自若在此刻分崩瓦解。
“我是說真的，我喜歡你宋玉，我想護著你一輩子。”
沈裴咬牙，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小兔崽子好歹給自己一些反應啊。
把自己晾在這裏算是怎麽回事啊！
難不成宋玉被自己嚇到了？
畢竟自己可是當今國舅，別說宋玉了，就是公主也會受寵若驚的！
宋玉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到連她自己都覺得離譜，捫心自問，自己對沈裴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嗎？
自己最開始接近沈裴，不就是為了利用他嗎？
這樣的話，得到沈裴的心豈不是好事？
可是……這樣的理由，連宋玉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我……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可以進宮給娘娘看病了。”宋玉起身，她甚至連頭也沒敢回，聲音垂低，為了壓製顫抖，隻得語調冰冷。
沈裴眉間皺起，看著她消瘦的背影，想要過去抱住她。
他受不了。
受不了再看著宋玉受傷或者是……離開自己。
“宋玉。”
沈裴從來都是說做就做的性格，上前攥住宋玉的手腕，難耐道：“你就打算這樣離開嗎？還是說……你心裏還惦記著那個李鶴？”
這話壓在沈裴心裏很久了，他表白不算一時衝動，但李鶴的事情……卻是他捉摸了很久之後，才說出來的。
宋玉對李鶴，和對自己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
沈裴想著，眼底浮現出些擔憂來，生怕宋玉會答應。
沈裴怕自己得到那個不想得到的答案，會控製不住自己，會想要去殺了李鶴！
“其實……李鶴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和你相比的話。”宋玉遲疑著說，“至少和他在一起，過的是安穩的日子。”
沈裴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失力的鬆開宋玉的手。
果然是……
“但是我不喜歡他。”宋玉接著道。
沈裴猛地抬頭。
剛才有一瞬間死寂的心頓時重新跳動起來。
嚇死他了！
娘的！
“我說了，我會護著你一輩子的。”沈裴強調道，“隻要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所有人，都得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
得到國舅爺的保證，本應該是開心的事，但宋玉轉身，滿眸都是愧疚。
她不想這樣。
自打師父死後，她不希望任何人為自己而死。
“算了沈裴，你不要再說了，先安排進宮的是吧。”
宋玉執拗，不聽沈裴的話，轉身出了屋子。
沈裴疲憊的坐回軟榻上，扶著額頭，痛苦像是一條蛇般如影隨形。
宋玉不喜歡自己？
他懊惱的錘著自己的腿，他光顧著說自己，卻忘了，這世間的情愛，從來都得是兩情相悅的，他不想用手段，更不想……為難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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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將軍帶著宋大夫來給您瞧病了。”
朝雲伺候著沈皇後起身，她支開厚重的幔帳，看著軟榻上的那人，沈皇後冗長的發絲像是潑在身側的墨汁，聞言睜眼，溫潤的眸子滿是病色，輕應一聲。
朝雲在心裏無聲的歎了口氣。
本來娘娘的身子就不好，前兩日沈裴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傳到她的耳朵裏，又驚又急卻又見不到弟弟，這兩日又存了些病氣在身上。
哎，真是多災多難。
從前在沈家的時候，她是跟著沈皇後一起長起來的，將門虎女，多麽的意氣風發啊，可是坐上這中宮之位成為繼後，沈皇後仿佛被剝了一層皮下去。
話說回來，這深宮內圍就是個囚籠。
從前的先皇後如此，如今的沈皇後亦是如此。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梳洗。”朝雲說著，想要喚人來。
“不必了。”
沈皇後疲憊的乘坐起來，擺了擺手：“讓他們進來吧。”
朝雲蹙眉：“可是娘娘……這樣有失規矩。”
可沈皇後執意如此，朝雲隻得照做，讓人傳沈裴和宋玉進來，沈皇後隻是單單的披了件外袍，坐在軟榻上，接過溫水喝了一口。
沈裴到了姐姐麵前，登時變得拘謹：“長姐，這是宋玉，是……從前那個宋盛的女兒，她對皮膚病有著招，所以我想著讓她來給您瞧瞧。”
宋玉低著頭，始終乖巧的站在遠處，等著沈皇後開口。
沈皇後聞言眺望，瞧見了宋玉。
她瘦瘦小小的一個人，穿著一身簡單的襦裙，用毛筆挽著個利落的道姑頭，雖然是在自己的宮殿裏，卻絲毫沒有怯懦，便淡笑道：“好。”
沈裴見狀，鬆了口氣，招呼著宋玉過來。
宋玉拎著藥箱，給沈皇後行禮，旋即拿出脈枕來放好，沈皇後配合的將手腕放了上去，宋玉跪在軟榻旁，上手按了按，瞳仁驟然一縮。
沈皇後微頓。
沈裴在宋玉背後，並沒有看到，隻是問道：“宋玉，長姐的情況如何？”
宋玉抬頭，無聲的看著沈皇後。
沈皇後微微眯眼，停了停，這才說道：“長衣啊，你先去外麵等著吧。”
沈裴不解：“怎麽了？”
宋玉接過話茬：“等下還需娘娘更衣，將軍在這裏恐怕是不合適。”
沈裴這才連連點頭，大步往出走，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了提醒道：“我就在院裏守著，有什麽時候記得叫我。”
沈皇後失笑，點了點頭。
朝雲將沈裴送出去，關上了門，屋裏隻剩下沈皇後和宋玉兩人。
“說吧，本宮到底是怎麽了？”
一個皮膚病，這麽久不好，熬得人愈發憔悴，沈皇後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並不是簡單的紅疹，今日見宋玉如此，她更加篤定。
畢竟當日的宋盛，也是這個反應。
宋玉垂眸，想了想，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沉吟片刻才道：“娘娘，恕草民無禮，還請您到內殿更衣，讓草民看一下您身上的樣子。”
本以為沈皇後會拒絕，但她卻溫柔的應聲，拉起宋玉，和她進了內殿，將衣裳脫了下去，露出那瓷白的肌膚來，隻是上麵起了許多紅疹，細看之下，每一片的疹子下還透著青紫，沈皇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已經幾年了，吃了不知道多少藥，可就是不見好。”沈皇後如實說。
而宋玉看到這病灶，整個人說不出話來，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按了按最嚴重的那一片疹子，聽沈皇後輕嘶，她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跪下，問道：“娘娘，這疹子觸之痛感，可如火灼？”
沈皇後不解的點了點頭，然後將衣裳重新穿好，見宋玉說中了，心裏有些高懸，不安的問道：“你知道這病？可是過敏還是……內裏帶的？”
宋玉抬頭，臉上嚴肅：“過敏？這是太醫署的說辭？”
沈皇後輕輕頷首。
“娘娘，這並不是皮膚病。”宋玉咬牙，“這是中毒所致。”
沈皇後聞言，登時嚇得麵如紙色，匆促的後退幾步，跌坐在**，隔著衣裳摸了摸自己，恍惚道：“中毒？當日宋大夫也是這麽說的……”
阿爹？
宋玉急忙往前膝行幾步，扒住沈皇後的腿：“我爹？”
沈皇後為難的點頭，因為宋盛的事情，她看著宋玉的眼神多有愧疚：“當日宋盛也是這麽說的……隻是喝了他調配的藥後……我的病便更嚴重了……皇上大怒便降罪與他……我想攔著卻沒來得及，真是對不住。”
宋玉詫異的眨了眨眼，一國之母居然和自己一個小賤民道歉？
“那我爹留下的方子可還在？”宋玉問。
“應該是在禦藥房收著吧，這個我也不知道了。”沈皇後無奈道，“我怎麽會中毒呢？這是什麽毒啊？”
宋玉解釋道：“從前有一遊牧民族，名衛氏，這便是他們族內養出的毒蟲所產的毒液，具體叫什麽我也不知道，但人用了之後，常年日久毀壞肌膚，最後渾身都會發爛……連著肉……一同從骨頭上麵脫落。”
宋玉的聲音輕輕的，可是聽到沈皇後的耳朵裏卻像是驚雷，她倒吸一口氣，捂住自己的嘴巴，可那極度的恐懼還是不可抑製的從眼睛裏湧出。
“不過娘娘放心，我可以治這病。”宋玉連忙安撫，旋即道，“老爹開的藥方應該沒有問題，我也會為娘娘行針放血，從而排毒，隻是……這下毒之人合該謹慎，一般來說，中了這毒之人應該在半年內就腐爛致死，可是娘娘已經挺了三年下去，說明這毒藥重新調配過，被配成了慢毒，才能叫它發作之時看起來如同普通的皮膚病一般，不會惹人懷疑。”
沈皇後點了點頭，覺得宋玉這話說的有道理，咬了咬嘴唇：“既如此，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告訴長衣，隻說是皮膚病就罷了，好嗎？”
宋玉理解，答應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衛氏……”沈皇後搖搖頭，思忖道，“我自幼也讀了不少邊蠻異誌，怎麽從來沒聽過說衛氏一族。”
“衛氏一族早就被滅族了。”宋玉說。
當然，就是被她滅的族。
隻是如今看來，這九州還有衛氏族人。
“還有，娘娘日後的一切飲食都要格外注意，切莫再被下毒，我為娘娘重新調製藥方，定保證三月以內，讓您恢複如初。”宋玉正色道。
沈皇後見狀，放心的笑了一下，打量著她，突然又道：“宋姑娘……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事情想做？”
“啊？”
宋玉抬頭，錯愕的看著沈皇後。
“你……是想為你爹正名吧。”沈皇後道，“我從長衣那裏聽來的，當日宋大夫的死我也有責任，他不該死，隻是我那時病了，是魏賢妃在統領六宮，她一口咬死是宋盛庸醫誤診，陛下急火攻心，便將宋大夫殺了，想來……我今日看到你，總是想著彌補你一些，你若有什麽別的，盡管說吧。”
宋玉沒想到自己還沒說，沈皇後便已經主動提出來了。
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善解人意。
很難讓人聯想，她和沈裴和一個肚子裏麵鑽出來的。
同樣是沈家的人，脾氣秉性居然差了這麽多。
既如此，宋玉深深的低下頭去，恭敬道：“是，我想為阿爹伸冤，替宋家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