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追殺 上
傾城與那神秘姑娘代月的第一次相遇就停留在這句“日後有緣自會明了”。
去往姑蘇的路上，傾城還在想著這位神秘的白衣姑娘，在她與黑衣人的對話中，隱約出現了“瑤光劍譜”這四個字。傾城依稀記得，這是個頂頂厲害的劍譜，它曾經的使用者就是裁雲劍的主人、被稱作“瑤光劍仙”的代雲深。
她忽然想起師兄講給她聽的江湖三大懸案之一——十五年前鄺北山上的滅門慘案，正發生在代雲深的師門翠微劍派。代雲深作為師門唯一的幸存者，此事之後也是意誌消沉，不久便退隱江湖不問世事。說起來，這位代月姑娘也姓代，說不定與代大俠有什麽關係。
傾城猛地停下腳步，餘光瞥到路邊小攤上一根由彩繩編織的小花串起的手繩：“這是……”
“姑娘來一根嗎？這是我們姑蘇花神會的‘百花絲’，上麵編的花每一朵都不同，係在手上可好看了。”攤主趕緊拿起一根推銷：“這根是山石榴，姑娘手上那根是月光花，喜歡什麽花都有。”
傾城隻覺得它越看越像——那柄裁雲劍上掛著的劍穗，她當時以為那是隨意編的手繩，現在細想來，好像隱約能看出其上花朵的形狀，隻是已磨損得不成樣子，初時她也未曾往這方麵想。
見師兄投來目光，傾城若有所思地將百花絲放回去。她並未將那晚偷溜出去的事告訴路遠之，自然有關裁雲劍的事也得保密，趕緊顧左右而言他，一指前方：“那不就是三清堂了嗎！”
三清堂是逍遙穀名下產業，承擔著逍遙穀九成的收入來源，專門賣一些穀中比較常見的藥，這些藥療效快價格又不貴，因而十分受歡迎。現如今三清堂在江南各大城中均有分店，大部分由逍遙穀外門弟子打理。
姑蘇三清堂的掌櫃名叫霍琛，是位四十來歲的外門弟子。他平日裏不愛到穀中走動，因而傾城與他並不太熟悉，隻是據師姐說，他曾經是與穀主蕭毓一同入穀的師弟，但著實沒有什麽習武天分，被退回外門專心修習醫術。
傾城自門口到內院一路觀望，心中狐疑：怎的這三清堂中隻見夥計，卻沒看到掌櫃？
好巧不巧，就在抵達姑蘇的第二日，傾城再次遇到了代月。她有意探聽其身份，代月卻是寡言少語，傾城說十句也不一定會應上一句，隻自顧自往城外走。
傾城鍥而不舍地跟著她，出城後一路向南，行了約莫十裏路，在一片荒郊野樹林中，代月突然停住了腳步。
傾城險些撞在她身上：“怎麽……”
代月將手指豎在唇間示意“噤聲”，就在此時，一支羽箭劃破長空直直朝代月射去。那箭速度極快，代月情急之下隻得伸手握住箭身，哪成想那羽箭去勢極猛，連帶將她拖出數十步，狠狠撞在樹上。代月當即悶哼一聲，而那羽箭，將將停在她眉前半寸。
傾城吃了一驚，好快的箭！
代月低頭瞧了瞧手上被箭身磨出的怖人傷口，隨手將箭丟掉，麵上不動聲色，林子深處緩緩踱出一人，左手執弓，目光淩厲。代月淡淡道：“閣下從城中一路跟隨至此，終於肯現身了。”
傾城見他手中火紅長弓十分眼熟，將腦中師兄師姐講的江湖故事全部過了一遍，大驚：“你是‘逐日箭’淩風羽！”
傳說逐日箭淩風羽箭法無雙，若是生在九日淩空的年代，他定能先後羿一步把太陽給射下來。可惜如今是沒有多的太陽給他射，他便挑了乾門三處分舵，一箭射穿了乾門的聞聲鼓，從此在江湖上名聲大噪。
淩風羽被點破了身份也不慌，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代月，聲音冰冷：“終於找到你了，瑤光劍傳人。”
“等會，什麽傳人？”傾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淩風羽並不理會她，隻看向代月，出言恫嚇：“你是代雲深的徒弟，世人皆知瑤光劍譜在你手中，搶奪之人想必不少。更何況你的畫像現下已傳遍江湖，你再無容身之地了，不若識相點交出瑤光劍譜，免得將來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他頓了頓，目露凶芒，“不要以為我不會動手殺你，沒有你，我依然有其他辦法找到瑤光劍譜。”
代月緩緩抬眸，對上淩風羽狹長的雙目，她白皙秀氣的臉上是一貫的沒有表情，語氣更加漫不經心：“那閣下何需多言？”
淩風羽竟被她的眼神震在原地，眼中便有些許遲疑：“你真的不知道瑤光劍譜的下落？”
代月卻將唇角一揚，淡淡笑了：“我知道。”
她的話音未落，淩風羽驟然出手，飛身上前捏住代月的脖頸，冷聲說道：“那你最好乖乖告訴我，我手下可——”他的話卡在喉間，神色俱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怎麽可能？你……你竟沒有內力？”
代月反問：“為何不可能？”
“你若沒有內力，如何修習瑤光劍？”
代月又問：“我幾時說過，我會那劍法？”
淩風羽大驚之下後退一步，原本扣在代月頸間的手已不自覺鬆開：“號稱天下第一劍的瑤光劍，你既擁有劍譜，為何不自己修習？”
傾城見他因震驚而陷入短暫的彷徨失神，心道，此時正是個好機會，指間捏了許久的琉璃針脫手而出。
淩風羽不曾提防，猛一中招又連退數步，左手不由自主摸向頸間。
傾城不動聲色將代月拉到自己身後，故意賣弄玄虛：“你怎的如此不依不饒？既然不願離去，那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麵了。”
淩風羽豈會被她一兩句話嚇到，一把拔出頸間所刺銀針，嗤笑道：“你二人一個沒有內力，另一個……”他略帶不屑地揚揚下巴：“另一個也沒強到哪去，口氣倒是不小。”
傾城並不理會他的嘲弄之意，笑盈盈問他：“這位大俠，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燙？”
淩風羽被她這麽一問，確實覺得身上有些燥熱，尤其是方才被暗器刺中的地方，隱有灼燒之感，登時目光一凜：“你到底是何人？”
傾城兩手環抱胸前，也學他揚揚下巴，拽得二五八萬：“你看你手中的琉璃針，還不知我是誰嗎？”
淩風羽聞言低頭看向手中銀針，臉色大變：“琉璃針，鬼醫蕭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