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線索
通往巴蜀的官道上有兩人騎著馬一前一後，正是一同離開清涼寨的傾城和白竹衣。至於這倆人是怎麽走到一路的嘛……
“莫姑娘，你為何一直跟著我？”白竹衣第八次看向自己身後，見傾城攥著韁繩，還不遠不近地跟在自己後頭，終於忍不住開口發問。
傾城頗為無辜地眨眨眼睛：“這路這麽寬，又不是隻能你一個人走，我隻是湊巧也要走這條路，怎麽就成我跟著你了？”
白竹衣被她睜著眼睛說的瞎話堵得啞口無言，這姑娘打清涼寨出來，就一直慢悠悠跟著，跟了得有好幾日了，難道每一條路都是湊巧？天下哪有這般巧的事。
傾城見白竹衣那難得吃癟的表情，笑得更開心了，繼續試探他：“白公子，你這是要往哪去呀？”
白竹衣又不傻，才不上套，幹巴巴回答：“往該去的地方去。”
傾城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盯著白竹衣看，嘴角含笑：“白公子竟連我也要有所隱瞞，我們不是約定好的一起調查嗎？”
“我並沒有……”白竹衣反駁的話說到一半，歎了口氣，敗下陣來。那日沈星問及他與此事的關係，傾城好意出言替他解圍，確實說了要與他一同調查。
當時自己沒有拒絕，甚至是默許了的。話雖如此，可是……
“白竹衣，你說，會不會是江湖上哪個秘密的殺手組織幹的？”傾城見他悶聲不再反駁，已經開始了天馬行空的想象，“或者是什麽西域魔教之類的，不然怎會如此心狠手辣？”
白竹衣頗有些無奈地順著她回答：“破案要講求線索，不可無端猜測。”
“可是我們現在沒有線索了呀。”傾城將兩手一攤，扭頭看向白竹衣，“你之前說的那個什麽未言齋，真的有這麽厲害，有問必答？”
白竹衣點點頭：“起初我也不太信，但他的消息的確非常準確。”
傾城聽完更加疑惑了：“要是真的可以有問必答這麽厲害，你為什麽不直接問他凶手是誰？”
白竹衣被她這稀奇古怪的想法逗笑了：“若是能直接得到答案，這世上哪還有什麽無頭懸案？未言齋隻是一個販賣情報的機構，你或許能從那裏得到線索，但並不能從那裏得到答案。”
“可是這線索指向了一個已逝之人，我們該如何繼續呢？”傾城覺得白竹衣這錢花得著實冤枉，又要給清涼寨送又要給未言齋送，卻隻得到了一個斷了線的線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冤大頭？
白竹衣卻反問道：“莫姑娘，如果是你的至親至愛之人被人謀害，你會怎麽做？”
傾城想都不想，脫口答：“當然是殺了凶手給他報仇咯。”
白竹衣緊接著問：“如果找不到凶手呢？”
“那就去找……”傾城答到一半，忽然明白了白竹衣的意思，“你是說，死者的親人朋友，這麽多年也許也一直在尋找凶手。”
白竹衣點點頭：“我之前一直認為，使用夢回的就是凶手、或是凶手的同夥。但如今已證實，夢回是裴掌門不知何故自己使用的，因為裴掌門也喪生當場，我們暫且排除他的嫌疑。那麽，作為他的弟子，代雲深的退隱就顯得格外奇怪。”
“他不去調查殺害師父的凶手，卻選擇躲了起來。”傾城打從師兄那裏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時就覺得好生奇怪，代雲深作為瑤光劍仙，世間已罕有敵手，連這樣的絕世高手都不去調查，難道真被凶手的殘忍手段嚇破了膽不成？
“況且，裴掌門並非隻有代雲深一個至親之人在世。”白竹衣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未言齋齋主臨走時交給我的，他告訴我，若沈星的答案仍不能解我所惑，這封信或許可以。”
傾城接過信打開來草草一掃，這封信字跡十分娟秀，應當是位女子所寫。白竹衣繼續說：“信中最後寫道‘今日與君和離，從此江湖浩渺，再不相見’，落款是林南霜。”
“林家家主林南霜？”傾城心道，自打出了穀，這江湖中大人物們的八卦便一個接一個不請自來，聽得好不過癮，“所以這並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份和離書？林家主與誰和離過，怎麽完全沒聽說過呢？”
“這便是林家諱莫如深的家族秘聞了。”白竹衣有些尷尬地垂下頭，似乎對於八卦長輩十分地難以啟齒，“我將這份和離書仔細研究了一下，紙是上好的青蓮紙，產自臨川一帶的青蓮縣，我家慣用的就是這種紙。觀其泛黃程度，大約已有三十餘年了。”
傾城順著白竹衣的思路，繼續分析：“三十年前，林家主不過二十來歲。蜀地一般使用的都是當地產的冷金紙，她卻用的是臨川產的青蓮紙，有可能這和離的對象就是臨川人士。”傾城數了數臨川附近的門派，結果發現臨川最為出名的便是臨川白家，“不會是你家哪位長輩吧？白家主今年也得有四十多歲了，會不會是……”
白竹衣趕緊打斷她的胡亂猜測，為自家家主正名：“師父今年剛滿四十五，三十年前不過是個未及弱冠的孩子。”為了防止傾城後麵又猜出什麽奇怪的人來，他趕緊把剩下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最重要的是，在這份和離書背麵的角落裏，有人寫了一個‘悔’字，我曾有幸見過裴掌門的書法，這個字正是他的字跡。”
傾城猜了半天，沒想到會是裴景煥：“翠微居確實也在臨川一帶，可是我沒記錯的話，裴掌門要比林家主大了十幾歲吧？而且若是裴掌門，為何最後會落到和離的地步呢？”
“這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了。”白竹衣抬眼望向巴蜀的方向，道：“未言齋不會無故將信交給我，他是想引我前往林家。既然如此，林家主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線索。”
“這個未言齋好生奇怪。”傾城所想卻與他不同，“他將裴掌門的和離書交給你，說明他早就知道，你從師叔那裏得到的答案會是裴景煥，可他又不直接告訴你，還要你百般折騰大鬧清涼寨。現在又用這份不知真假的和離書引你去林家，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白竹衣沉吟不語，傾城說得十分有理，未言齋相比初時以為的情報機構，更像是一個幕後操控者，操控著自己一路探尋真相。他所知道的事，一定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
傾城忽然想起什麽，“噗嗤”一聲把自己給逗笑了，她看向白竹衣，揶揄道：“要我說，你都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地找線索，直接拿出你一人一劍挑翻清涼寨的氣勢，殺到這個未言齋齋主的麵前問他凶手是何人，沒準他一害怕就告訴你了呢。”
白竹衣被她提起往事，頗有點不好意思：“當日以為沈前輩也是同謀，一時為心緒所累，險些釀成大錯，還多虧莫姑娘出言提醒……”
“所以我又來幫你啦。”傾城朝他眨眨眼，俏皮一笑，“我們一起找出凶手，不能讓壞人逍遙法外，好人負屈含冤。”
白竹衣聽罷此言眸光微動，他垂了垂眼睛，溫柔地笑了：“莫姑娘說得是，我們定會找出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