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們給你挖了個坑

陳員外的懷疑頓時煙消雲散,暗想:“這姑娘瞧著也不像個商人出身,多半祖輩是那些泥腿子,世子怎麽叫這麽個姑娘出麵打理生意?

外麵那些老狐狸還不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到底年輕沒經驗,起碼也該找個老掌櫃看著。”

“小娘子,非是老朽看不起你,隻是我們兩人的生意太大,怕你做不了主。”

周星月臉色當即不好看,道:“這裏都是我說了算。兩位若是覺得我不可信,那就請便。”

陳員外不怒反喜,暗道:“這姑娘隻消說兩句便喜形於色,看來這次真是來對了。”

陳員外賠笑道:“小娘子說笑,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能談談生意了。小娘子,這煤爐一個月能生產幾個?”

“倒是也不多,一千餘個。”

兩人又用眼神交流,陳員外道:“這有點少啊!”

說完皺著眉,似乎真的嫌少似的。

周星月說:“你們若是要的多,我們可以再招人擴大生產。”

“嗯,我們確實需要的比較多。

這樣吧,未來三年生產的煤爐我們全包,你生產多少我們要多少,但每個月至少不能低於四千個。”

周星月驚詫:“四千?你們哪裏需要這麽多?”

“姑娘有所不知,老朽做的是遼東生意。

遼東可不隻是有漢人,過了鴨綠江還有朝鮮國,朝鮮國去日本不遠,老朽準備把煤爐往這兩個地方賣。”

周星月拿捏不準,主要問題是她看不清這究竟是好還是壞?

按說有人搞出這麽大的陣仗,她該高興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非常忐忑。

心底不安湧動,又想道:“這兩人看起來十分和善,應該不會有什麽陷阱。再者說這可是王府,他們豈敢放肆?”

陳敬智見周星月猶豫不決,又低聲道:“小娘子,這生意若是做不了主,不妨通稟一聲世子。”

周星月十分不服,道:“不用,我是想問,這三年內所有產能你們都要?”

“對,隻要你能生產出,我們就要,這點可以在契約上寫明。”

周星月凝眉,半晌後道:“好吧,這單生意我們可以接,不過還有些細節問題需要仔細談談,明天我們就可以簽契書。”

陳員外、朱員外大喜,拱手道:“好說好說,那我們明日派個掌櫃的來,咱們再詳細談判。事兒就這麽定了,先預祝咱們合作順利。”

周星月回到後廳,朱高熾端著茶含笑看她,“恭喜你,談成一筆大生意。”

“還未簽契書,算不得談成。”

“這兩個人是一定會簽的。兩人這麽有名,你不會不知道他們做什麽生意的吧?”

周星月搖頭。

朱高熾道:“一個往草原跑,一個往遼東跑,兩個人都有大量需求,他們需要大量煤爐也是真。”

周星月疑惑看著他:“你話裏有話?”

“他們給你挖個坑。”

“坑?什麽坑?”

“他們把未來三年的產能全都包了。”

“這怎麽能叫坑?”

朱高熾放下茶杯,笑道:“當時你肯定在想,這麽大的生意,抓在手裏就值。無非是多賺點少賺點的問題。

而且未來三年內生產的所有煤爐都要通過他們的手賣,咱們不需要再花費人力物力,對咱們來說也是好事。”

周星月還是不明白,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朱高熾道:“你難道沒想過,煤爐這個產業鏈上都包含著什麽工作嗎?非但是煤爐,所有商品,都包含生產與銷售兩個方麵。現在,你是拱手把銷售送給他們。”

周星月歪頭思索,這有什麽不對嗎?

“大錯特錯。你以為咱們的煤爐是獨門絕技,但他們照樣有幾百種方式坑你,比如說,他們全部掌握銷售渠道後,反過來可以逼你降價。

咱們生產半年,需要墊付多少生產資金?不降價他們就不買你的煤爐,到時候怎麽辦?難道就指望著北平府的這點銷售嗎?

或者說,他們短時間內要求你急速擴大生產規模,從每天產三十個爐子猛然增大到三百個,而他們突然不買,隻按照契書要求購買三十個,到時候怎麽辦?

再或者說,他們幹脆利用三年的時間進行仿製,萬一成功,這生意你還能做得下去嗎?”

周星月目瞪口呆,手都在抖,氣憤道:“他們怎麽能這樣!”

“這就是商場,算是你的第一個教訓,你也不要太過在意。”

周星月怒道:“明日來我非要叫他們好看!”

“不用,正常談生意就行,不過絕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一個籃子裏,永遠都要有個備用。以後你談生意,隻要記住這條原則,大多數人都坑不了你。”

周星月意識到,生意裏的水遠比自己想象的深,原本還以為她背後有燕王世子,這些人不敢胡來,這才發現自己錯得非常離譜。

“好了,這裏的事情不要想了,你並不需要直接跟他們接觸,以後你還是先跟著老掌櫃的學學,遇到這種事情你就來找我,回去吧。”

周星月吃這麽大個悶虧鬱鬱不樂,回去路上無精打采,進府後便進自己的屋不願出來,朱高熾聽聞後一笑了之,並不在意。

晚上吃飯,朱高熾仍舊跟張瑾瑜一起吃。

吃到半途,張瑾瑜忽然道:“相公,你好像很久沒有去過楊妹妹那兒了。”

朱高熾疑惑:“楊妹妹?”說完才想起,自己還有好幾個寵妾,所謂的楊妹妹叫楊思君,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最近有點忙,過兩天吧。”

張瑾瑜急道:“相公,好幾個月你都不去,旁人會以為妾善妒,妾才沒有這樣的心思,再者說楊妹妹嫁入王府,一直鬱鬱寡歡,你這麽久不去,恐怕她心裏有想法。”

朱高熾回憶楊思君的容貌,模模糊糊,隻記得她也是溫婉大方,隻不過性子比較冷清。

“嗯,你說的也是,吃過飯我便過去看看。”

朱高熾心想:“女人多了就是麻煩,還得雨露均沾。耽誤老子大事。”但這事兒還沒辦法避免,他是燕王世子,承擔著延續家族香火的重任,多幾個女人,也是社會義務。

吃過飯,朱高熾便前往東院,順手還打包幾個從張瑾瑜那兒順來的果子。

朱高熾拎著兩盒如意軒的果子邁步進東院,未見到人先聽到笑,他一陣恍惚,記憶中的楊思君不苟言笑。

納妾那日,兩人洞房花燭,她連個笑臉都沒有,氣得朱高熾也沒了心情,當晚胡亂粗暴地與她交流,好家夥,這姑娘硬一聲不吭。

次日早上她走路都不怎麽舒服,但還是沒給朱高熾好臉色,冷著張臉像個冰塊似的。

朱高熾心裏惱火可想而知,從那之後就像中了邪似的,這美人越是不笑,朱高熾越是想辦法征服她,要不說人都賤,就是這個原因。

東院裏嘰嘰喳喳,聽聲音其中就有楊思君的,朱高熾納悶,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朱高熾走進去,看到楊思君正在畫畫。

他剛剛現身,現場立刻就冷了。

原本圍著楊思君嘻嘻哈哈的丫鬟立刻如鵪鶉似的給他行禮。

楊思君起身,屈膝行禮,平淡道:“見過世子。”

朱高熾嗬嗬笑兩聲:“剛才說什麽呢?怎麽這麽熱鬧?讓我看看。”他湊上去,看了眼桌子上的畫,畫的是梅花,此時剛剛勾出枝幹,點了幾朵花而已。

現場有些尷尬,朱高熾把果子遞給丫鬟:“這是如意軒的果子,過來給你送點。”

“謝世子。”

“怎麽,見到我有些不高興嗎?”

“沒有,臣妾怎麽敢?”

朱高熾一臉膩歪,不敢你怎麽擺出一副臭臉,給誰看呢?

“這段時間有點忙,所以沒來你這兒,你也不要抱怨。父王在前線打生打死,我總不能在後麵享受,政務繁忙,你多擔待。”

“世子忙於政務,正是人心所盼,請世子不必為小女子分心。”

朱高熾心裏很不爽,你擺著副臭臉給誰看呢?老子好心好意來看你,你連個好臉色都不給,真當老子欠你的?

“小紅你下去吧,我有些話要跟二夫人說。”

丫鬟下去前擔憂看了眼楊思君。

朱高熾望著跳動的燭火,道:“你對我有意見?”

“沒有。”

“那就是有。你的父兄把你送進來,不就是為了抱住燕王府的大腿嗎?你死了,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

楊思君沒說話。

朱高熾突然提高嗓門:“收起你那副可憐兮兮的臭樣子,自以為讀幾本書便不把旁人放眼裏,你以為你是誰?你父兄把你送進來,要怨恨你也該怨恨他們,犯不著給我臉色!”

楊思君一臉傲然站立,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外麵的暗夜。

“你是來服侍我的,不是來給爺臉色的!”

說完朱高熾猛然伸手把她的衣服撕開,把外套脫去扔地上,隨手又把中衣撕開,露出雪白的肌膚,寒冷的空氣讓皮膚上立刻泛起雞皮疙瘩。

三下五除二她就被扒光,朱高熾連半點憐香惜玉都沒有,彎腰抱起她進房。

楊思君除了稍微掙紮下表明她還是個活人外,除此外再也無動作。一番毫無感情的雲雨後,朱高熾癱**。

楊思君默默起身,朱高熾的腳邊退下床,叫來丫鬟燒水。

朱高熾仰著,默默聽著楊思君忙碌。

他為自己的怒火抱歉,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情緒激動,他自己也說不清究竟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楊思君的那張臉,也或者是因為楊思君的態度,他反思許久,找不到答案。

楊思君洗了很久,朱高熾瞪著眼等她回來。

楊思君穿著厚厚的袍子回來,默不作聲就要爬上床,朱高熾突然道:“等等。你知道什麽叫光線的折射與反射嗎?”

“???”楊思君滿頭問號。

朱高熾起身套上衣服,命丫鬟取來一碗水以及一雙筷子,把筷子插水中,朱高熾道:“你看筷子是不是變彎了?”

楊思君疑惑,這不是個正常現象嗎,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朱高熾又道:“這種現象叫做折射,要想理解這種現象,就得理解人眼究竟是如何看到物體的,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夜裏點上蠟燭能看到東西?熄滅後就不能看到?”

楊思君說:“沒有光怎麽看到?”

“那麽光究竟是什麽東西?”

楊思君傻了,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而且深入思考後,她發現這裏麵有很多問題,比如一張床,蠟燭又不是床,為何點燃蠟燭後會看到床?

朱高熾侃侃而談:“這些現象就是物理,物理現象存在於整個廣闊的宇宙中,如果我們能掌握其中的規律,人飛上天也不是難事。”

楊思君疑惑看著朱高熾。

朱高熾跑出去,不久回來,手裏還拿著方才楊思君的畫,他交給楊思君,說:“跟這幅畫有關,我看你喜歡畫畫,可畫裏也有很多物理知識,我來給你畫個。”

朱高熾隻是個物理老師,他懂個屁的畫,他畫出來的就是個正方體。

現代繪畫一般都會從畫立方體的透視學起,這訓練是學生的構型、透視以及光影表現能力。

中國繪畫缺乏光影、透視能力,所以在術上比較落後。

朱高熾講的就是這個道理,他不懂繪畫但懂物理。其實中國古代也懂得一些透視,但卻並不成體係,而且中國畫一般采用散點透視。

好處在於,咫尺千裏,畫大型場麵的時候磅礴大氣。但缺點就是,在觀察範圍較小時,很容易失真。

朱高熾很快就回到物理老師的角色,透視、光線這些講起來更是信手拈來,再加上他看的繪畫很多,所以也能多少講出來些道理。

什麽野獸派、後現代主義、印象派,他僅僅知道名字而已,說出來卻已經很叫楊思君驚訝。

楊思君歪著頭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要問上幾句,兩個人忘記了身份,隻記得繪畫。

講至半夜,朱高熾口幹舌燥,道:“這些知識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待明日忙完後,你去世子妃那兒找我,我得教你們點東西。你,包括世子妃都要學。”

楊思君道:“妾……妾必須要去嗎?”

“對,你不是喜歡繪畫嗎?大明繪畫走到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到底,這些源自於西方的繪畫技巧,對你很有幫助。”

楊思君點點頭,猶豫片刻,道:“相公,我來替你寬衣。”

“我自己來,睡吧。”

楊思君從來沒睡得這麽安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