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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劍的越野車開進了省公安廳的大門口,他看到,院子裏依然停了一大片的車子,辦公樓燈火通明,是個要開大會的樣子。
辦公樓的門口站了幾十個人,有十幾個武警戰士,手裏都拿著衝鋒槍,警惕地注視著院子裏的一切。
此外有四五個穿著便服的人,龐劍不認識,辦公室任主任和省廳的政治部胡主任站在那裏,有說有笑地聊著天,他們的眼睛都注視著龐劍的車子。
在下車的一瞬間,龐劍覺得,不對,一定有問題,這一切說不定都是對準自己來的。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腋下的手槍。他看到,任主任的臉一下子僵硬了,有些尷尬地看著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還是政治部胡主任比較鎮定,他是軍官轉業,早年上過對越自衛還擊的戰場呢,真刀真槍地和敵人幹過,經曆過槍林彈雨,和死神擦肩而過,所以什麽事情都淡定了。胡主任老遠就衝龐劍笑了笑,大著嗓門喊:“老龐,你才到啊,我們在這裏已經等了你十幾分鍾了。”
胡主任曾經多次到過河東市,和龐劍比較熟悉,龐劍看見胡主任笑得比較自然,於是放鬆了警惕,加快步子走上前去和胡主任握手,說:“胡主任,什麽會議?這麽隆重,連武警都出動了。”
胡主任一下子就握住了龐劍的手,不像是平常裏握手的樣子,握住龐劍的手,死死的,就不再丟了。旁邊的幾個人一哄而上,迅速下了龐劍的手槍,十幾個武警戰士分頭行動,有的給龐劍戴上手銬,有的圍著龐劍的越野車,用槍指著龐劍的司機小高,小高隻能乖乖地走出汽車,把槍繳了,接受組織上的審查。
整個抓捕過程非常順利,在樓上的石衛東連忙打電話告訴王一鳴說:“王書記,順利抓捕了龐劍,萬無一失。”
王一鳴說:“好,抓緊審查,連夜突審。”
石衛東說:“好的。”此後石衛東立即打了譚士平的電話,通報情況。
省紀委和省公安廳、檢察院的人連夜分頭行動,抓捕了劉宏,搜查了龐劍的辦公室、賓館的住處和家裏。
幾十個人折騰了一個晚上,等天亮的時候信息匯集在一起,搜查的結果,龐劍的辦公室隻找到三十多萬的現金,有些高級的印章,住處和家裏有大量的名煙名酒、高檔服裝、保健品之類的東西,但大家都設想的大量現金沒有找到,大家都很困惑。
突審了一夜,龐劍很頑固,裝睡,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吃飯,吸煙,拒絕正麵回答任何問題。對抗的味道十分明顯。
大家換了幾班人馬,一夜沒有讓龐劍睡覺,但是,龐劍有豐富的反偵察經驗,是老刑警出身,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他早就想好了,什麽也不說,反正東西已經轉移了,隻要你們找不到那大量的現金,沒有直接的證據,其他的都是小問題,不就是玩了一群女人嗎,現在哪個當官的不是這樣幹的?!坦白從寬?笑話,龐劍見多了,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主意已定,龐劍要麽和辦案人員瞎扯,說那些無關緊要的,要麽坐在那裏閉目養神。
幾個辦案人員毫無辦法,突審了一夜,沒有獲得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隻能先緩一緩,開會商量活覺得,先從劉宏身上打開突破口,找到證據後,再對付龐劍不遲。
劉宏一開始也是非常頑固的,關鍵的問題一個也不交代,他知道自己進來了,龐劍一定很著急,範雄和範一弓也一定很著急,他希望他們迅速出手,把他撈出來。這兩年舉報他開賭場的人有不少,不是照樣被他一個一個擺平了嗎!省公安廳的治安總隊副總隊長蔣兵親自帶隊,到河東市查處他的賭場。龐劍得到消息後,迅速通知了莫長天,莫長天立即就通知了劉宏。劉宏迅速做了安排,該提前疏散的都提前疏散了。省公安廳的人什麽也沒有查到,隻能不了了之。
就是這一次,龐劍認識了蔣兵。他覺得蔣兵這個位子也是很關鍵的,於是就決定把他搞掂,劉宏親自出馬,到了省城,請蔣兵出來吃飯。
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而蔣兵本身就是一個有縫的蛋。他這個省公安廳的治安總隊副總隊長,也是花了幾十萬向廳長送禮才得到的,他長期在廳機關工作,不是關鍵崗位的主要領導,手中根本掌握不了太多的資源,僅僅靠自己的死工資過日子,一個月也就是三千多塊錢,清苦得很。他老婆是一個小學教師,工資一個月才兩千多塊錢,兩口子養一個兒子,日子過得也是緊巴巴的。
在省公安廳,蔣兵發現,那些關鍵崗位上的處長、總隊長之類的同事,個個都混得風風光光的,抽的煙一般都是玉溪,或者是軟中華,每天晚上請吃飯的人要排成了隊。四五十歲的人了,身邊的漂亮女人不斷,真是令人羨慕。
但這些都需要錢,從哪裏弄錢?自然各人有各人的路子,蔣兵也想過他們那樣的生活,也知道這個劉宏不是善類,他請吃飯,肯定是有目的的。但是,蔣兵抵抗不了金錢、美女的**,他覺得,怕什麽?大家不是都這樣幹的嗎!靠自己的死工資,抽得起軟中華?喝得起茅台、五糧液?泡得起那些漂亮、年輕的女人?於是他就毫不猶豫地赴約了。
劉宏對第一次的請客自然是很重視,特意安排在省城一家檔次非常高的五星級酒店裏。在酒店的十七樓,劉宏開了兩間豪華套房,帶了兩位漂亮的女秘書,說是女秘書,其實就是酒店的公關小姐,陪客人睡覺的。
晚上六點半,蔣兵準時到達劉宏定好的餐廳包廂裏。推門一看,把蔣兵樂壞了,除了劉宏以外,還有兩位美女,都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身材高挑,一個穿著白色的連衣裙,一個穿著黑色的連衣裙,露出大大的胸部,深深的乳溝,可以想象得到,她們的身子一定很豐潤,她們身上還噴了好聞的香水,整個包廂裏彌漫著一股非常刺激的味道,讓人心曠神怡。
劉宏連忙站起來,和蔣兵握手說:“蔣總,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美女,都是我公司的精英,這個叫小方,這個小李。”
小方和小李忙笑著說:“蔣總好!”
蔣兵和她們趁機握了握手,他感到,這兩個美女的手軟軟的,細細的,是那種女人的軟玉溫香的感覺。他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看來要有豔福了,說不定這兩個美女今天晚上都是劉宏特意為自己安排的,讓自己享受的,要是真是那樣,就太好了,老子也享受享受兩個美女的伺候。
一左一右,兩個美女陪著蔣兵坐下,服務員進來,問:“先生,可以點菜了吧?”
劉宏把菜單一推,到蔣兵麵前,說:“蔣總,您來點,隨便,千萬不要客氣。”
蔣兵覺得第一次,自己還是謙虛些,就把菜單推給劉宏說:“劉總,還是您來點,隨便,不用太複雜。”
劉宏說:“那好,我就隨便點了。”
於是把服務員叫過來,說:“你們這裏的招牌菜是什麽?”
服務員往菜單上指了指,說:“這些。我們是粵菜,主要是鮑翅之類的。”
劉宏說:“把木瓜燉魚翅每人來一份,再來一個鮑魚、蒸石斑魚、一份龍蝦三吃,再來一些點心、青菜、蒸餃。”
總共是四個人,這麽多夠吃了。
服務員問:“先生你們喝什麽酒?”
劉宏問蔣兵:“蔣總您喜歡喝什麽酒?”
蔣兵說:“我白酒、紅酒都可以,最關鍵的是兩個美女,小方,小李,你們定。”
小方和小李看這個蔣兵個子高高大大的,雖然不屬於特別英俊帥氣的那種男人,但是,也是相貌堂堂,心裏早就暗暗喜歡了,心裏想,和這樣的男人睡一晚上,還有三千塊錢賺,可以了。
來之前,劉宏已經交待過她們倆了,說:“今天晚上,我們要見一個關鍵的人物,你們兩個一定要拿出渾身的本事,把他給伺候好了,回來後每個人獎勵三千元。”
陪男人睡覺是她們這些公關小姐的工作,劉宏的公司養了八個這樣的女人,她們平常裏除了陪劉宏睡覺外,還要和劉宏的關係戶睡覺。她們就是劉宏手中掌握的肉彈,想把哪個官員拉下水了,劉宏一個招呼,她們就出動了。當然,她們是有錢賺的,每個月除了固定的工資外,每接一單活,都有獎勵。
小方和小李看蔣兵這麽善解人意,就說:“我們倆都喜歡喝紅酒。”說著話兩個人用自己的媚眼對著蔣兵不斷地放電,把蔣兵搞得心猿意馬的,吃飯的時候,下麵東西就遏製不住,搭起了帳篷。
酒菜一會兒就上來了,喝著紅酒,吃著這麽高檔的飯菜,一左一右兩個美女伺候著,這個和他喝交杯酒,那個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勾著他的脖子,要和他喝花酒。
蔣兵一輩子哪裏享受過這樣的生活,這餐飯在這個五星級酒店,最少也需要五千多塊。蔣兵一下子就被劉宏的糖衣炮彈擊中了。
晚餐吃到八點鍾,劉宏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兩個美女都是臉色緋紅,有了幾分醉意了,說話也更加放肆了,坐在蔣兵的大腿上,手時不時地摸著蔣兵。
小方說:“蔣總,你好壞的。你看,你這裏都有反應了。”
小李說:“你這個**坐在人家蔣總大腿上,手還不斷地摸來摸去,你不騷人家蔣總會壞嗎!”
劉宏說:“好了,我們上樓,你們好好伺候伺候蔣總。一定要拿出渾身本事啊。”
於是又趴在蔣兵耳朵邊說:“這兩個都是**,你上去狠狠地幹她們,很爽的。”
蔣兵說:“恭敬不如從命,那就謝謝兄弟了。”
劉宏說:“沒事,大家都是兄弟,我這個人,最愛交朋友了。有錢大家一起掙。有女人大家一起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蔣兵說:“還是你劉總大氣。要不事業做得那麽大。”
劉宏說:“都是大家幫忙的結果。”
劉宏結賬完畢,大家一起陪著蔣兵上樓,到了開好的房間,這一夜,蔣兵沒有回家,在賓館的浴缸裏,兩個美女光著身子伺候著他洗澡,把他渾身上下清洗幹淨,然後大家一起回到大**,用各種姿勢,廝混了一夜。這一夜,夠**,夠刺激,是蔣兵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他飄飄欲仙,簡直是舒服死了,心裏說:“他媽的,這就是傳說中的雙飛吧,真他媽的刺激!怪不得有錢人這麽玩,當皇帝也就是這個滋味吧!”
第二天早上,他走的時候,小李交給他一個密碼箱,說是劉總給的。
蔣兵提了提,沉甸甸的,估計是劉宏送給自己的錢,於是不再說什麽,一個人提著密碼箱坐電梯下樓了。
回到家裏,老婆正好不在家,估計是出去買菜去了,兒子正在家裏看電視,今天是星期天,兒子不上學。
蔣兵關上臥室的門,打開密碼箱一看,都是一捆一捆一百元麵值的鈔票,一捆是一萬元,他數了數,總共是三十捆,也就是劉宏一下子就送了他三十萬元。我的媽呀,他心裏顫動了一下,這些錢要是靠自己從工資裏掙,一個月三千塊,要十幾年白吃白喝才能掙夠啊!現在劉宏一出手就是三十萬,這些老板他媽的怎麽那麽能賺錢啊!看起來還是搞黃賭毒來錢快!
有了錢,蔣兵穿衣也講究了,出手也闊綽了,手下有一個剛從省警察學院畢業的女大學生,才二十歲出頭,長相甜美,還十分單純,蔣兵送手機給她,請她吃飯,買衣服,很快就把她搞掂了,到賓館裏開了幾次房,那個女孩子答應做他的長期情人,等他和老婆離婚後,正式嫁給他。
養了情人,就更需要錢,為了討情人的喜歡,蔣兵的開銷一下子就大起來了,沒辦法,他隻能找劉宏借錢,所謂的借錢,就是找個借口,他根本沒打算還的。
接到蔣兵借錢的電話,劉宏都是滿口答應下來,有時候自己親自送到省城來,有時候讓手下可靠的人單獨送來,兩年左右,送了蔣兵一百三十多萬。
過春節的時候,蔣兵帶著自己的小情人到河東市遊玩,住在劉宏的酒店裏,白吃白住,走的時候,劉宏還送他們二十萬現金,說是過年了,讓他們買些衣服穿。
有了這些保護傘,劉宏的賭場才一次一次逃避了打擊,幾年下來,掙了五六千萬。
劉宏知道,自己被抓了,這些人肯定比自己還著急,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自己出來。要不然他們也危險了,大家就是一根繩子拴著的螞蚱。所以第一個晚上劉宏也負隅頑抗,什麽也不說,對抗到底。
到第二天晚上,已經兩天時間沒有合眼的劉宏實在是頂不住了,他是大老板,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受到了這個折磨,不讓你喝水,不讓你睡覺,用電燈泡烤得你汗流浹背,就像豆芽一樣,馬上要烤幹了。
劉宏說:“好了,好了,我說,我什麽都說。”
於是他一五一十地把怎麽給龐劍送禮,這麽利用範雄,怎麽買通蔣兵交代了出來。
辦案人員得了這直接的口供,馬上拘捕了蔣兵、範雄、莫長天等人。
根據劉宏、莫長天的交代,省紀委調查組掌握了龐劍曾經從劉宏那裏接受了一千三百多萬賄賂的事實,為了攜帶方便,劉宏還特意為龐劍換成了大額港幣,都是麵值一千元的。但是到哪裏才能找到那些龐劍轉移的財產呢?調查組經過分析,決定從龐劍的諸多親屬入手,他們經過分析,認為龐劍的幾個哥哥、姐姐是重點走訪的對象。
省紀委和省公安廳的人到龐劍的姐姐龐慧家裏走訪,詢問龐劍有沒有什麽東西放在他們家了,並交待說,如果窩藏贓物,一旦查處後會觸犯刑法的。
龐劍的姐姐龐慧說:“我和我老公都是處級幹部,我們不想犯法,我弟弟確實有一個保險櫃放在我們家裏,裏麵到底是什麽,我們也不知道。你們來了,那好,就交給你們吧。”
龐慧把工作人員領到書房裏,在那裏大家發現了一個一米多高的保險櫃。叫來專門的開鎖人員,經過十幾分鍾保險櫃就被打開了。工作人員一看,裏麵都是一捆捆的鈔票,有人民幣,還有港幣、美元、歐元什麽的。此外還有手表、金磚、首飾。
經過仔細清點,龐劍在這個保險櫃裏總共放有現金人民幣一百三十萬,港幣一千二百萬,美元十二萬,歐元兩萬。金磚八塊,總共有四千克。名貴手表十三塊。此外還有些高檔首飾,都是相當名貴的玉石。
掌握了這些重要的物證後,工作人員立即詢問了龐劍。一開始龐劍還想負隅頑抗,什麽都不說。
工作人員冷笑著說:“龐劍,你放在你姐姐那裏的東西已經被我們查獲了,你就老老實實交代吧!”
龐劍一聽頭上立即冒出了一串串的汗珠,他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就崩潰了,捂住臉說:“好,好,讓我想一想,我什麽都告訴你們。”
龐劍知道自己如果態度不好再負隅頑抗下去,光是省紀委查處的東西就夠判他死刑的了。他身為公安局長卻執法犯法,為開賭場的劉宏做保護傘,這個性質簡直是太惡劣了!是黨紀國法決不能容忍的。
為了活命,爭取寬大處理,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徹底交代了自己的問題。誰給他送過什麽禮物,賣一個派出所所長收多少錢,提拔一個分局的局長收多少錢,和哪個女民警睡過覺,睡過後給對方辦成了什麽事情,他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一時間河東市公安局人心惶惶,那些曾經給龐劍送過禮物的、花錢從他手裏買過官的、和他上過床的女民警個個都被叫到省紀委、省公安廳調查組的駐地,要求他們主動交代和龐劍的問題。
據後來統計,因為受到龐劍案件的牽連,整個河東市公安局有三位副局長、三十多個處級、科級幹部受到停職處理,後來被移送司法機關處理並且被法院判刑的有八位,其中有兩位是副局長。
龐劍知道自己是罪孽深重,這一次估計是逃不掉一死了,為了把水攪渾,也為了自己能多活幾天,他最後又向調查組交代了曾經向範一弓和牛振海送錢買官的問題。他說,為了當上河東市的公安局長,他曾經向當時擔任省公安廳廳長的牛振海送了三十萬人民幣。為了能夠當上副市長,他曾經到範一弓家裏送了一百萬人民幣。
因為此案牽連了兩位在職的省委常委,案情重大,調查組的人員立即向省委副書記、紀委書記譚士平做了匯報。譚士平一聽不敢怠慢,連忙聯係了王一鳴說:“王書記,我有個緊急的事情需要向你單獨匯報。”
王一鳴說:“好吧,你立即到我的辦公室來。”
十幾分鍾後,譚士平就坐車趕到了省委常委辦公樓下。
到了三樓王一鳴的辦公室,饒戰勝忙站起來迎接說:“譚書記好!”
譚士平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問:“小饒,王書記在嘛?”
饒戰勝笑著說:“在,您請進吧!”
譚士平推開門進去,看到王一鳴正在批示文件。
王一鳴一看譚士平進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文件,站了起來和譚士平握了握手說:“老譚,有什麽緊急情況?”
譚士平說:“是這樣王書記,龐劍交代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曾經為了升官,向當時擔任省公安廳廳長的牛振海送禮三十萬人民幣。為了升任副市長,讓範一弓幫忙,他曾經一次性送給範一弓一百萬人民幣。王書記你看現在怎麽辦?”
王一鳴一聽也是吃驚不小,這個龐劍一下子就咬出來兩位在職的省委常委啊!根據幹部管理權限,副省級幹部的查處問題要中紀委管。王一鳴作為省委書記,他是沒有權力幹預的。但是他也可以壓住不上報,這樣做可以保護本省的副省級幹部不會被中紀委及時查處,問題是作為省委書記,他壓住不報,自己是要擔一定的政治風險的。萬一事後中紀委追究下來,他王一鳴是要承擔責任的。
這一次確實是對王一鳴一個很大的考驗。他要是站在牛振海和範一弓的立場上,保護他們,繼續從表麵上維護西江省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他王一鳴就有包庇罪犯的嫌疑,弄不好還會把自己的政治前途搭進去。這樣做顯然是劃不來嗎!
王一鳴想了一下說:“老譚,你有什麽想法?”
譚士平說:“王書記,我看我們還是及時向中紀委上報,畢竟牛振海和範一弓都是副省級幹部,他們是屬於中紀委管理的,我們上報後,自己就沒有什麽責任了。具體今後采取什麽措施,我們隻要聽中紀委的就可以了,這樣無論出現什麽樣的結果,我們都沒有責任,不用擔什麽風險的。”
王一鳴考慮了一下說:“好的,就按你的意見辦,立即上報中紀委吧。”
西江省兩位省委常委涉嫌受賄犯罪,這個消息還是像重磅炸彈一樣在中紀委高層領導那裏炸開了。大家開會研究了一番後,覺得案情重大,就立即上報給了最高領導。
最高領導在上報文件上批示了這樣一行字:“立即派人查處,查清事實真相,不管涉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涉及到犯罪的,一定要嚴厲懲處,絕不姑息。”
一聲令下,中紀委當天就組成了一個三十多人參加的調查組,浩浩****地開赴西江省。他們乘飛機到達江城市後,立即在省紀委的辦案基地住下,全麵接管了龐劍一案。
龐劍被抓後,消息立即傳遍了全省,範一弓和牛振海都在密切關注著龐劍的消息。一開始他們從自己的線人那裏得到龐劍非常堅強,什麽都沒有說的消息。範一弓聽了,心裏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牛振海在政法係統更是人脈很廣,各個方麵都有自己的小兄弟,他得到非常確切的消息,龐劍沒有交代高層領導的信息。牛振海聽了也很高興,認為龐劍夠意思,是個純爺們!沒有慫,要是慫了,一進去就竹筒倒豆子,那樣就完全不可救藥了。
接下來的幾天有人告訴牛振海,中紀委調查組已經到達江城市,全麵接管了龐劍的案子。
牛振海一聽腦袋就大了,他覺得自己可能有大麻煩了,中紀委的人來了,矛頭肯定不是對著龐劍來的,至少是對著副省級以上的幹部來的。牛振海知道,自己曾經多次收過龐劍的錢,最高的一次龐劍送了三十萬,想要牛振海提拔他做河東市的公安局長。
龐劍各方麵的條件都不錯,該送的錢也送了,牛振海就樂得做個人情,在廳黨組會議上就提名龐劍作為河東市公安局長的唯一候選人。後來經過河東市人大常委會的選舉,履行法定程序後,龐劍就做了河東市的公安局長。此後逢年過節龐劍都會親自跑到省城裏,到牛振海家裏送禮。一般情況下是三五萬,特殊情況下是十萬八萬,還有茅台酒、中華煙、冬蟲夏草之類的東西,反正是對牛振海一直孝敬著呢!牛振海一直是省裏政法口的主要領導,先是當了省公安廳的廳長,後來升了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都是龐劍的直接上司。牛振海到河東市視察工作的時候,龐劍也是遠接遠迎,小心翼翼地伺候牛振海,表現得很充分。
一直以來,牛振海都把龐劍視為自己的死黨、馬仔,現在龐劍的案子被中紀委接管了,牛振海覺得自己可能是凶多吉少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想方設法把龐劍在看守的地方做掉,殺人滅口。隻要龐劍不在了,沒有了活證據,他牛振海就安全了。
但是現在龐劍在中紀委調查組手裏啊,聽說又被嚴密看守在省紀委的辦案基地,那裏由幾十個武警戰士荷槍實彈地一天二十四小時看守著,想害龐劍現在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啊!
牛振海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龐劍剛開始被抓的時候被關押在河東市第一看守所,那個時候本來是有下手的機會的。當時找一個可靠的小兄弟,或者雇傭一個職業殺手,把龐劍悄無聲息地做掉是完全有可能的。
現在再後悔,一切都晚了,也來不及了。
中紀委調查組到達江城市的第三天,根據龐劍的指控,經過中紀委主要領導批準,中紀委決定對牛振海和範一弓違反黨紀問題進行立案調查。隨後大批武警在中紀委工作人員帶領下,查封了牛振海和範一弓的住處、辦公室和多套住房。
經過一個星期的搜查,查獲了大批贓款、贓物。其中從牛振海家裏查到現金人民幣一千八百萬,港幣八百萬,美元六十萬。還有高檔手表三十多塊,大批名煙、名酒,贓物拉了兩個卡車。
從範一弓家裏查到現金人民幣兩千六百萬,美元一百二十萬,港幣兩千一百萬。此外還有二十多個銀行賬戶,裏麵有人民幣活期、定期存款,總共有五千一百萬。還有二十多塊高檔手表,名煙、名酒堆滿了兩間屋子,此外還有大量的名人字畫等。範一弓在省城和河東市各有一棟別墅,裏麵各種禮品堆積在一起,幾十個武警戰士清理了一個星期,才基本上弄清楚。統計結果出來後,大家大吃一驚,範一弓所擁有的財富,又刷新了西江省改革開放以來所有官員貪腐的最高記錄,是名符其實的億萬富翁。
隨著牛振海和範一弓這兩個重量級官員的落馬,西江省裏刮起了一股強烈的反腐風暴,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根據牛振海和範一弓的交代,全省政法係統有八個廳級幹部涉案,有的是市裏的副市長兼公安局長,有的是政法委書記,有的是公安廳和司法廳的副廳長。這些人都是通過向牛振海送禮才獲得了提拔。隨著牛振海的落網,他們也跟著進了監獄。
而範一弓由於長期在河東市執政,在他當市長、市委書記的十幾年時間裏,提拔了幾百個處級幹部、幾十個廳級幹部。那些人少的給他送了七八萬,多的送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幾百萬。通過賣官、國有企業改製、從政府工程項目上吃回扣,範一弓積聚了大量的財富。那些向他送禮的官員、老板到底有多少,最後連範一弓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範一弓被抓的消息傳到河東市,許多給他送過禮的官員、老板徹夜不眠。幾天後,已經有二十多個處級幹部和四個房地產公司的老板被抓。因為牽連的幹部實在是太多了,據統計,範一弓一天時間就交代出來上百人曾經給他送過禮。經過研究,調查組幹脆在《河東日報》上發出聲明,要求河東市的各級幹部、各有關人員主動到調查組駐地交待問題。送禮在十萬元以下的,可以寬大處理,以違反黨紀論處。三十萬以下的,可以免於起訴,不再追究法律責任。
那幾天,到調查組主動交代問題的人絡繹不絕,每天都有幾十個。
在範一弓現在任職的臨海市,也有十幾個處級幹部落網。這說明年前年後這一段時間,剛到臨時市擔任市委書記的範一弓,積習難改,又收了下屬的錢了。
半年後,龐劍被江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死刑,龐劍不服,上訴到西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法院經過審理,維持了一審的判決,最後報經最高人民法院審核後,對龐劍執行死刑的命令很快就下達了。命令下達當天,龐劍被注射執行了死刑,這個轟動全國的公安局長涉賭案件終於畫上了句號。
此後經過法院的審理,劉宏被判無期徒刑,範雄被判有期徒刑十二年,莫長天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一年後,牛振海和範一弓的案子終於塵埃落定。牛振海被判處無期徒刑。範一弓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牛振海和範一弓兩個省委常委被抓,對西江省的政壇還是帶來了很大的震動。許多官員對王一鳴開始刮目相看,認為這一切的背後都是王一鳴在操控著,西江省的政壇格局將要出現重新洗牌的跡象。
簡單地分析一下,目前的西江省政壇上仍然活躍著這麽幾股政治力量。
勢力最大的,無疑還是前省委書記楊春風的人馬。經過多年的經營,他們被楊春風安插在各個關鍵的崗位上,絕大部分的正廳級崗位都在他們手裏控製著。楊春風無疑還是西江省最有實力的政治人物。雖然他已經退二線了,但是人馬還在,門生故吏遍布省內各個關鍵崗位。
實力排在第二位的,無疑是前省長劉放明的人馬。劉放明在西江省的官場上深耕了十幾年,以省政府為主要陣地,提拔了大批廳級、處級幹部。有的被他下派到市裏,當了市長、副市長。還有的被他安排在大型國有企業裏,當董事長、總經理,這些人目前仍然控製著全省的經濟命脈。
此外,以前省委副書記周廣生,前省委常委、秘書長高天民為首的本地官員,實力也不容小覷。他們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在官場上深耕了三十多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幫人馬。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他們已經形成了各自固定的山頭。每個人下麵都有幾十個甚至上百個小兄弟,再加上同鄉、同學、沾親帶故的,有血緣關係、裙帶關係的,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家族。周廣生和高天民就是他們各自大家族的族長,利用自己的人馬,他們有隨時興風作浪的能力,在政壇上的影響力不可小覷。
這都是曆史形成的,他王一鳴就是一萬個不願意,他也沒有辦法,他隻能接受現實。
作為後起之秀,王一鳴接任省委書記的職務才半年多,雖然現在是名正言順的一把手了,但是他是中央下派幹部,就帶著龔向陽一個秘書來西江省上任的,放眼全省,他的鐵杆兄弟目前還是屈指可數。
在中國,不管你官職有多大,如果你沒有屬於自己的人馬,你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到了關鍵的時候,沒有人為你賣命的。
此外在西江省政壇上,冉冉升起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那就是以省長李耀為首的一個山頭。李耀雖然也是外地官員,但由於在江城市擔任過幾年的市委書記,又是以省委副書記的身份兼任,所以在江城市一言九鼎,可謂是最近十幾年最風光最有實權的市委書記。李耀利用這幾年,在江城市建立了屬於自己的一派政治力量,提拔了幾百個處級幹部、幾十個廳級幹部。隨著李耀升任省長,他的那一幫子小兄弟紛紛得到重用,占據了各個關鍵的崗位。和王一鳴相比,李耀雖然是省委副書記、省長,是二把手,但是兵強馬壯,在省政府一言九鼎,在省裏大有和王一鳴分庭抗禮的勢頭。
這就是王一鳴目前所處的西江省的政治環境。
通過反腐敗運動,一次就打掉了兩個省委常委,這讓王一鳴在西江省裏的影響力大增。那些副省級幹部、廳級幹部,原來還認為王一鳴文質彬彬的,似乎不是一個多麽厲害的角色。但是這一次他們從範一弓和牛振海落馬的事件中,明顯地感受到了王一鳴的政治手腕,無聲無息,殺人於無形,分明是咄咄逼人、刀光劍影,卻讓你無力反抗,無法反抗,隻能是一步一步自投羅網。王一鳴還是笑眯眯的,像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這簡直是太可怕了,大家從此對王一鳴刮目相看,這個人千萬得罪不得啊!
客觀地說,一下子就鏟除了兩個省委常委,對剛當上省委書記的王一鳴是有利的。首先,牛振海和範一弓都不是他王一鳴的鐵杆兄弟,這樣的人幹掉一個是一個,要不然你還得陪著熬下去。按照目前的政治遊戲規則,隻有他們退休了,你才能把他們的位子拿過來,給自己欣賞的小兄弟坐。他們要是不出事,就可以一直幹到六十歲。那耽誤多少事情吧!現在好了,王一鳴可以安排自己欣賞的人進省委常委了。
其次,打掉了兩個省委常委,也連帶著打掉了幾十個廳級幹部,那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到安排自己的人馬占據有利的位子了。這對王一鳴和李耀這兩派新興的勢力來說,都是好事。
現在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是,到底哪兩個人是幸運兒,會填補牛振海和範一弓留下的兩個省委常委的空缺呢?!
為此,中組部和中央政法委的領導分別安排時間,邀請王一鳴親赴北京,和王一鳴談了一次話,聽取王一鳴的意見。
王一鳴認為,省委常委還是從目前省裏的幹部中選。從中央下派,一來是西江省的幹部比較反感,這些年從中央下派了七八個副省級幹部,已經擠壓了西江省廳級幹部上升的空間,引起了大家的非議。二來呢,中央下派幹部不熟悉地方上的工作情況,熟悉環境需要一段時間,最少需要一兩年時間,工作上手慢。所以王一鳴提出,還是由省委常委會研究後,向中組部和中央政法委報送人選。
中組部和中央政法委的領導對王一鳴的意見高度重視,最後基本同意了王一鳴的看法。
其實在王一鳴心裏,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了解,他覺得,有兩個人是目前的最佳人選。一個就是副省長、省公安廳長石衛東,由他出任省委政法委書記是合適的。他可以一人兼任三個職務,等到了年底,可以讓省人大選一個新的副省長,到時候他就可以把副省長、省公安廳長的位子讓出去。石衛東年富力強,精明幹練,幹事情有一股子衝勁,是王一鳴欣賞的類型,用他王一鳴是放心的。石衛東不屬於楊春風的派別,不屬於劉放明的派別,和李耀沒有任何瓜葛,他是老書記高建勳的秘書出身,又是外省人,和本地幹部沒有盤根錯節的關係,現在和王一鳴走得很近。有能力,又聽話,好用,這是個最佳人選嗎!
另一個就是副省長孫玉梅。孫玉梅派係不明顯,和西江省的各位大佬楊春風、劉放明、周廣生、李耀都保持著相當不錯的關係,尤其是這兩年獲得了王一鳴的高度評價,在海城市當市長的時候,政績突出,況且是婦女幹部,這些都是她的優勢。
現在西江省省委常委裏隻有一個女性,那就是省委統戰部長劉美娟,劉美娟年紀也不小了,今年五十六歲了,這一屆幹不到頭就要退二線了,到時候還得找一個女常委接任她。現在讓孫玉梅入選省委常委,就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個人選了。
最關鍵的是孫玉梅比較聰明、善解人意,不像男人那麽強勢,對王一鳴來說,這樣的一個女幹部,相比較男同誌,今後更好控製一些。
從北京回來後,星期一上午一上班,王一鳴剛到辦公室,就見省委秘書長秦書海笑眯眯地走過來說:“王書記早!”
王一鳴微笑著點了點頭說:“秘書長,你趕快通知,今天晚上八點鍾開省委常委會,研究幹部人事問題。”
秦書海馬上拿出筆記本記上說:“好的,我馬上就安排人通知下去。”
王一鳴又對秘書饒戰勝說:“你立即通知何副書記、譚副書記和秦部長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饒戰勝說:“好的,老板。”於是立即打電話聯係各位領導的秘書。幾分鍾之後,何傑就到了王一鳴的辦公室,隨後秦大龍和譚士平也到了。
王一鳴說:“是這樣,我剛剛安排過秘書長,今晚八點召開省委常委會,研究一下幹部人事問題。現在我們幾個人先開個小會,交換交換意見,統一一下思想。今天晚上的會議,主要是討論新的省委常委人選問題。前一段牛振海和範一弓出事後,我們省裏出現了兩位省委常委的空缺,為此,中組部和中央政法委的領導專門讓我去北京匯報情況。我前幾天在北京分別和中組部、中央政法委的領導談了一次話,關於我們省補選兩位省委常委的事情,我的意見是從本身副省級和正廳級幹部中選拔,中組部和中央政法委的領導對我們的工作非常支持,基本上同意了我的意見。現在召集你們幾個來,就是想和你們商量商量,提名哪些同誌作為候選人比較合適些。”
譚士平、何傑、秦大龍聽了王一鳴的開場白,心裏各人打起來自己的小算盤。
他們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心想,你王一鳴是省委書記,一把手,你心裏肯定早已經有人選了,你讓我們提,我們要是說的不符合你的心意了,不是自找沒趣嗎!所以現在不能急,得先看一看再說。於是他們三個互相看了幾眼,沒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
王一鳴看著秦大龍說:“大龍,你是組織部長,你先說說吧?”
秦大龍看推辭不了,隻好說:“王書記,是不是這樣,你先說幾個人選,我們討論討論,這樣有的放矢,不會那麽盲目了。”
何傑和譚士平也連忙附和著說:“秦部長說的是,說的是。”
王一鳴說:“既然你們都不肯先說,那好吧,我就先提兩個人選,你們看怎麽樣。第一個是石衛東,第二個是孫玉梅,你們看他們倆怎麽樣?”
秦大龍說:“很好,很好,王書記果然好眼力。這兩個人都是年富力強的副省級領導幹部,讓他們進省委常委,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何傑說:“石衛東這一段的工作很有成效啊,掃黑,全省的社會治安狀況得到根本性的好轉,民望很高,很好!孫玉梅在海城市的時候就政績卓著,是全省出了名的女市長,也是實至名歸,夠資格!”
譚士平說:“我作為主管紀檢的副書記,我從我們那裏掌握的材料中,了解到這兩位同誌在廉政方麵做得也很好,廉潔自律,在群眾中威信很高,我沒有什麽意見。”
王一鳴一聽很高興,說:“既然你們大家都認為可以,我們晚上就把他們兩個作為提名人選到省委常委會上討論吧!秦部長由你具體負責。”
秦大龍說:“好的,好的。”
王一鳴說:“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見,那我們就開始研究一下第二個問題。老譚你先說一說,梁躍進的問題查的怎麽樣了?”
王一鳴說:“好吧,這樣的腐敗分子露頭一個我們就抓一個,不及時清洗掉,會極大地腐蝕我們的幹部隊伍,也無法平息民怨。一切按照程序走吧。”
譚士平說:“好的,好的。”
王一鳴看著何傑說:“你看,誰接任梁躍進這個常務副校長合適呢?”
何傑想了想說:“既然梁躍進出事了,那就由劉全民接任吧,他當副校長也五六年了,五十多歲,年齡也合適。”
這幾個月,劉全民總是有事沒事地約何傑出去吃飯、打牌,安排他唱歌、打球,獲得了何傑的信任,所以現在何傑極力推薦劉全民接任梁躍進常務副校長的位子。
王一鳴想了想說:“劉全民接任也可以,就是現在有一個問題,再過幾天郭小東該來了,他怎麽安排,我已經有考慮了,準備安排他到江城市擔任市委副書記,畢竟是大領導的秘書,安排得不好了,今後就不好意思和老領導見麵了。”
郭小東大家都認識,畢竟前一段陪著副總理剛來過西江,大家都有印象的。
秦大龍說:“既然王書記的意思是讓郭小東到江城市當市委副書記,那夏雨就該挪一挪位子了。幹脆讓他到省委黨校到副校長算了,這樣他升了正廳級,也算是解決了級別問題,這樣各方麵就擺平了。”
王一鳴說:“我也是這個意思。”
夏雨現在是江城市的市委副書記,在市委領導的排名在市委書記況遠征和市長崔天健之後。
何傑一聽王一鳴的這個安排也合情合理,畢竟要給郭小東騰一個位子出來,這個是當前最恰當的安排了,劉全民和夏雨相比,資曆畢竟還差了些。
於是何傑說:“這個安排好,就讓夏雨去吧。”
譚士平也說:“夏雨去挺好,挺好的。”
於是,這兩件大事基本上都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議題是關於臨海市市委書記的人選問題。自從範一弓出事後,臨海市的市委書記一職一直空缺著,根據王一鳴的指示,市委副書記、市長祁明順暫時代理市委書記的職務。
關於由誰來出任新一任的臨海市委書記,王一鳴在心裏已經思忖好長一段時間了。他思考來思考去,覺得還是派潘誌超去最合適。
一來資曆合適,潘誌超做過鬱江市的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市委副書記,現在又當了七八個月的省委副秘書長,雖然還是副廳級,但是現在一步到位做臨海市的市委書記,也是可以的。在目前的幹部任用上,市委副書記直接一步到位做市委書記的例子,也是屢見不鮮的。
最關鍵的一點,經過這七八個月的接觸,潘誌超已經完全獲得了王一鳴的認可。潘誌超在省委辦公廳具體負責王一鳴的日常工作,所有的文字材料,他都要親自把關;所有的會見、調研、會務,他都要親自安排,可謂是一天到晚兢兢業業,親力親為,無一處不用心。每天晚上不到十一點,幾乎回不了家。有時候為了趕一個材料,就在辦公室裏吃、住,和一幫子小秘書同甘共苦,他的這個拚命三郎的工作精神,很是讓王一鳴感動。
此外,潘誌超這個人對官場上的東西非常熟諳,他謙虛謹慎,做事小心、低調,和同事們的關係也相處得不錯,尤其是和省委秘書長秦書海。兩個人本來就是政治上的對手,現在他在王一鳴這裏得寵了,受到了重用,相比較之下,秦書海在王一鳴那裏就受到了一點冷落。
對這個潘誌超心知肚明,所以經常到秦書海辦公室裏聊聊天,匯報匯報工作,順便帶些高檔的茶葉、保健品、領帶、皮鞋之類的東西,給秦書海送去,緩和緩和秦書海的敵意。
這一招果然管用,秦書海一看這個潘誌超確實是個聰明人,於是心裏酸溜溜的感覺就消失了很多,兩個人的關係從此也改善了,大家心平氣和地幹工作,共同為王一鳴做好服務。
王一鳴說:“各位,自從範一弓出事後,臨海市委書記的位子就一直空著,我就想了,等上麵有了結論了再考慮這個事情。現在事情基本上已經定型了,我們也該考慮考慮這個事情了,到底誰來出任臨海市委書記,大家有沒有考慮過?”
何傑說:“王書記,還是你先提一個人選吧,這樣有的放矢。”
剛才他為自己的莽撞還後悔著呢。你王一鳴讓提名一個人選,我提了劉全民,你卻說你另有考慮了,既然這樣你還讓我們說什麽。
譚士平和秦大龍也隨聲附和著說:“何副書記說的對,王書記你還是先提個名吧!”
王一鳴說:“既然你們都這麽謙虛,那我就不客氣了,大家看潘誌超這個人怎麽樣?”
秦大龍一聽就明白了,王一鳴這一次有意重用潘誌超了。潘誌超和遊金平是同學,自從遊金平下派到桂江市出任市委書記後,潘誌超就在王一鳴身邊扮演了大內總管的角色。王一鳴這一次重用他,說明潘誌超這一段時間表現得不錯,已經完全獲得了王一鳴的信任了。
秦大龍說:“王書記,潘誌超這個同誌很不錯,有基層工作經驗,有省級機關工作的經曆,又當過區長、區委書記,市委組織部長,市委副書記,現在還是省委副秘書長,資曆幾乎是完美了。”
王一鳴看了秦大龍一眼,衝他點了點頭。
王一鳴扭頭看了何傑一眼。
何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說:“這七八個月,我和潘誌超沒少接觸,這個同誌嗎,要我說,有這樣幾個優點,第一,工作認真,有高度的責任感,幹什麽都是親力親為。第二,有強烈的進取心,事業心,我看了,我們整個省委辦公廳,每天晚上最後離開這個辦公樓的,就是他。人家一天平均是工作八小時,他每天工作至少是十六個小時,幾乎是不到十二點不回家,是典型的拚命三郎。這樣的同誌現在很少了。第三,為人謙虛,待人和氣,和同事們相處得都不錯,沒有因為受到了領導的信任,就在大家麵前翹尾巴。這說明這個同誌政治上很成熟,很穩重,思想修養水平高。由他出任臨海市委書記,我沒有意見。”
何傑說完後,王一鳴也衝他點了點頭。
最後,王一鳴看了看譚士平說:“老譚,你也談一談吧!”
譚士平喝了一口茶水說:“好,我也說幾句,潘誌超這個同誌很好,很不錯,我和他接觸的雖然不多,但是每次到常委樓來,都看見他忙上忙下的,準備會議材料都是一絲不苟的。見了人也很有禮貌,老遠就笑嗬嗬地打招呼。從我們紀委這方麵來說,也從來沒有接到過什麽舉報信,反映他在廉政方麵有問題,所以王書記這個提名很好,我支持。”
王一鳴看他們三個都挺會來事的,心裏還是很高興,於是就笑著說:“好的,既然你們三個都沒什麽意見,我們就提名潘誌超做臨海市委書記,晚上一並上省委常委會討論,好了,散會吧!”
晚上八點鍾,在省委常委樓的三樓會議室召開了省委常委會。
按照會議議程,大家先討論了王一鳴提出的由石衛東、孫玉梅出任省委常委的提議。
省委副書記、省長李耀聽了,覺得王一鳴這個提議沒什麽問題,論資曆都夠了,於是就沒有提出什麽反對意見。
其他的省委常委看省長李耀都同意了,就更沒人敢提什麽反對意見了,這個提議於是很快就通過了。
第二個議題是討論由潘誌超出任臨海市委書記。
李耀雖然心裏不高興,覺得潘誌超出任市委書記似乎還嫩了點。但是潘誌超在王一鳴那裏正紅得發紫,這個時候李耀要是提出不同意見,就等於是和王一鳴對著幹了,省長和省委書記鬧矛盾,今後大家就不好見麵了,不到萬不得已,李耀覺得還是不能采取那樣的措施。況且王一鳴挺給他李耀麵子的,省政府那裏基本上還是李耀說了算。沒必要為了一個潘誌超的事情和王一鳴鬧翻的。
省長沒有異議,其他的省委常委更不敢有什麽異議了,所以潘誌超出任臨海市委書記的提議也很快通過了。
第三項議程是討論由夏雨出任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提拔為正廳級。郭小東出任江城市委副書記。
這個大家更沒有什麽異議了,所以很快就通過了。
當天晚上的省委常委會開得很順利。
會後,由石衛東、孫玉梅出任省委常委的建議由省委組織部形成正式文件,很快就上報了中組部。
一個星期以後,中組部專門派出了一個幹部考察組,到西江省來考察石衛東和孫玉梅。一個多月後,新聞媒體發布了這樣一條消息:“近期,中央批準:石衛東、孫玉梅同誌任西江省委常委。”
省委常委會議結束後的第二天,關於潘誌超、夏雨、郭小東的任職公示在《西江日報》和省電視台的“西江新聞”節目裏就公布出來了,七天公示期過後,沒有接到什麽群眾舉報,潘誌超、夏雨、郭小東的任命通知很快就下發了。
省委決定:潘誌超同誌任臨海市委書記、常委、委員。
夏雨同誌任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正廳級)。
郭小東同誌任江城市市委副書記、常委、委員(正廳級)。
隨後,省委組織部派了一位副部長送潘誌超到臨海市上任去了。
郭小東接到西江省委組織部的電話通知後,也立即坐飛機到江城市走馬上任。
夏雨很不情願地到省委黨校上任去了,雖然升了正廳級,他對自己的這個安排並不十分滿意。畢竟在他心裏,當市長或者市委書記才是他的首選,到省委黨校當常務副校長,看著是升了正廳級,但是等於是坐冷板凳了。說白了,自己還是上麵沒有過硬的關係,自己這個位子是人家郭小東看上的,自己是為人家郭小東挪位子的。郭小東什麽人?國務院辦公廳的司局級秘書,堂堂副總理的身邊人,王一鳴不可能不給他麵子的。和郭小東比起來,我夏雨算什麽?我老子才是個正廳級幹部,能把我弄到這個位子上,已經是了不起了。
夏雨的父親夏震天是江城市的老幹部,曾經當過江城市的市委副秘書長,城東區委書記,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市委副書記,市人大主任,已經退休十幾年了。夏雨是他的大兒子,在夏震天的精心栽培下,夏雨從省裏的西江大學曆史係畢業後,就被夏震天安排進了江城市團市委,後來一路升遷,三十歲就做了團市委的副書記,然後是城北區委副書記,區長,區委書記,市委常委、秘書長,市委副書記,父子兩代人都做了市委副書記,在江城市算是子承父業,很不錯了。夏雨今年才四十八歲,像他這樣的官二代,在官場上由於起步早,往往四十歲左右就升到廳級幹部了,運氣好的還有可能做到副省級。
想到這,夏雨在心裏長歎了一聲,說:“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