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第三部1

2001年是王一鳴到西江省工作的第二個年頭,這一年從年頭到年尾,關於他的傳言非常多。

有的說,他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召開的西江省黨代會前,就會被任命為省委書記,正式接任楊春風的省委書記職務。

也有的說,中央給他的位置是省長,他還年輕,先幹一屆省長,然後再接任省委書記才順理成章。省委書記另有人選。

這年六月,一個頗為神秘的幹部考核組到達西江,更是讓西江省的政壇上謠言四起。這個小組成員一共才八個人,由中組部的司局級幹部和正處級幹部組成。他們在西江待了一個多星期,分頭約談了上百個廳局級和省級、副省級幹部,讓他們談西江省這幾年的發展情況,對楊春風和劉放明等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同誌的看法,哪些同誌適合擔任副省級領導幹部職務,哪些同誌適合擔任正省級領導幹部職務。

最後一天,在省委大禮堂還召開了全省所有的正廳級以上領導幹部會議,參加會議的還有許多早已經退休多年,七老八十、老態龍鍾的副省級、正省級老幹部。工作人員給大家人人發了幾張表,讓大家推薦副省級幹部、正省級幹部。

會議雖然隻進行了半個多小時,投票結束後,考察組拿到結果,當天晚上就飛回北京了。具體的結果誰也不知道。但由此引發的小道消息,卻在西江省甚囂塵上。

有的說,這是中央要對西江省領導班子搞大換血的前奏。論年齡,省委書記楊春風和省長劉放明,到明年都已經接近65歲這個任職大限,到年齡就退休,這沒什麽好講的。

現在大家最為關心的是,中央到底會安排誰接任省委書記和省長這兩個最為關鍵的職務。大家議論紛紛,最後鎖定的目標是兩個人,省委書記是王一鳴的,省長是李耀的。

誰知到了第二年的六月份,西江省召開了省黨代會,在會議召開之前,社會上小道消息就傳開了,說中央決定,西江省的人事變動,等十六大召開之後再說,到時候根據情況,全盤考慮。現在基本上保持穩定。

果然,在省裏的這次黨代會上,楊春風仍然是省委書記,代表上屆省委常委會做了工作報告。主持會議的依然是省委副書記、省長劉放明。這次會議最後一天,選舉了一個由十四人組成的新的省委常委會,大家覺得很奇怪,上一屆是十三個省委常委,這一次卻選出了十四個,這麽多人到底怎麽安排啊!官場也是排排隊吃果果。大家估計,十六大召開以後,西江省將會有大的人事變動。

會議結束當天,看了西江省的新聞節目,大家才知道,上一屆的省委常委周廣生和高天民已經全部出局了。楊春風仍然當選省委書記,副書記的排名是劉放明,王一鳴,李耀,譚士平。大家一看就明白了,周廣生的名字不見了。會議令人關注的另外一個亮點是,新當選了兩位省委常委,一位是桂江市委書記況遠征,一位是龍江市委書記秦書海。

於是關於周廣生的傳言也傳開了,有的說,他犯錯誤了,正在接受組織上的調查。有的說,這是正常的人事變動,周廣生和高天民,都已經接近六十歲了,這是副省級幹部的任職大限。按照慣例,周廣生將在明年初召開的省政協會議上,當選省政協主席,升職為正省級幹部。而高天民,則隻能在省人大或者省政協,屈居副主任或者副主席的職務。

會議結束後的第三天,楊春風主持召開了省委常委會,對各個常委的分工做出了新的調整。周廣生被任命為省政協黨組書記。他分管的宣傳口,由王一鳴代管。現在王一鳴不僅分管組織部門,工、青、婦和省委黨校,還管起了宣傳口。高天民被任命為省人大的黨組副書記,明擺著的是要接任下一屆的省人大常務副主任。他的省委秘書長空缺,由新當選的省委常委秦書海擔任。秦書海留下的龍江市委書記的空缺,由市長劉漢基接任。江城市委副書記嶽寶峰,被提名為龍江市代市長,隨後被省委任命為龍江市委副書記,市政府副市長,代市長。

一輪規模不大的人事變動之後,西江省的政壇重歸平靜。

2002年11月8日,萬眾矚目的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隆重在北京召開。在會議閉幕的最後一天,選出了新的一屆中央領導集體。隨後公布的新的一屆中央委員、中央候補委員、中紀委委員名單,把所有的謎底幾乎都揭開了。

關心西江省政治的人,馬上從這份名單中看出了端倪。西江省的現任領導,沒有一個入選中央委員名單。楊春風和劉放明,都是上屆的中央委員,這一次他們雙雙出局。

入選中央候補委員的是三個人,他們分別是王一鳴,李耀,況遠征。

入選中紀委委員的是省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譚士平。

大家馬上就猜測到,西江省政壇的大洗牌,馬上就要開始了。

果然,十天以後,中央發布了一連串的人事任免決定。對十幾個省、市、自治區的黨政主要領導,重新進行了安排。中央電視台、新華社和《人民日報》的消息說:“日前,中央決定,王一鳴同誌任西江省委書記、常委、委員。李耀同誌任西江省委副書記、常委、委員,省人民政府副省長、代省長。何傑同誌任西江省委委員、常委、副書記。”

何傑今年四十九歲,也是剛入選的中央候補委員,此前是國務院一個部委機關的黨組副書記、副部長,和王一鳴當年的身份差不多。這一次調來西江,接任王一鳴升職後留下的空缺。

消息發布的第二天,中組部一個副部長專門來到西江,宣布了中央的決定。在全省領導幹部大會上,王一鳴做了講話,楊春風、劉放明都做了最後的發言,隨後代省長李耀講話,省委副書記何傑講話。

新的一屆省委領導班子全部確定,整個西江從這一天開始,正式進入了王一鳴的時代。

最近一段時間,王一鳴發現,自己得了越來越嚴重的失眠。入睡非常困難,晚上躺在**,翻來覆去地沒有睡意,夜靜了,睜開眼,哪怕是從窗簾的縫隙裏透進來一絲光亮,也會讓他覺得不能忍受,他連忙起床,小心翼翼地整理著窗簾,然而躺在**,隔壁的房間裏傳出來哪怕是一個微小的動靜,甚至樓上的房間傳來衝馬桶的聲音,他的耳朵都會捕捉到,這讓他痛苦不堪。

這一切都是從十幾天前開始的。

十幾天前,他在北京參加黨的十六大,西江省代表團被安排在西江大廈裏,他的房間被安排在十八樓最裏麵的一個豪華套間。隔壁住的是西江省委組織部長秦大龍。

開幕式那天晚上,還很正常,他能夠正常入睡。第二天分組討論最高領導的報告,也沒什麽問題。但到了第三天,各個小組開始討論大會主席團醞釀的中央委員、中央候補委員、中紀委委員提名人選名單的時候,拿到這個名單,王一鳴仔細一看,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中央候補委員的名單中,而楊春風、劉放明的名字,卻都不見了。他們倆可都是上一屆的中央委員哪。王一鳴仔仔細細地把名單看了個遍,他發現,李耀和況遠征的名字,赫然也出現在中央候補委員中。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所有的傳言基本上都成了事實。楊春風和劉放明,馬上就要退出曆史舞台了,整個西江省的政壇,將會出現一個新的領導組合,那就是省委書記是他王一鳴,省長是李耀。或者省委書記是李耀,省長是他王一鳴。也可能出現意外的情況,省委書記和省長都從外邊調來,他王一鳴另有任用。因為這一次省部級領導的變動非常大,有的陡然進入了政治局,甚至進了政治局常委會。中央委員一下子換了一大半。那麽多的位子變動,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

王一鳴知道,迄今為止,還沒有哪一個中央大領導正式代表組織上和他談過話,告訴他所有的謎底。按照組織紀律,在沒有最後宣布任命文件之前,所有的當事人都不能隨便打聽組織上的決定。不到最後的一分鍾,一切都有可能。

王一鳴隻能憑常識判斷,黨代會結束以後,由於大批官員的黨內地位都已經做了變動,中央將會對一大批幹部,在會後進行集中調整。隻有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最終的安排,才會板上釘釘。

擺在王一鳴麵前的,不外乎就是這樣幾個位子。接任楊春風的西江省委書記,這個最理想。接任劉放明省長的位子,這個隻能是一般般了。要是上麵把王一鳴調回北京,還回S部,接任老田的部長的位子,也還說得過去。把王一鳴調到別的省份,擔任省委書記或者省長,也有可能。最差的安排,就是仍然當現在的這個省委副書記,再熬一屆。給你個中央候補委員的帽子,讓你戴著,好好熬吧,說明你很有希望。

這個就是最讓人沮喪的安排了。但具體是怎麽安排,王一鳴不知道,趙老也不能最後打包票。趙經天這個消息一向靈通的人,也沒有了確切的消息。唯一讓人看到希望的東西是,趙經天的名字也出現在中央候補委員的提名名單裏。這說明,趙老的影響仍然還在。

因為思慮過度,這個晚上王一鳴失眠了。躺在**,腦子裏想著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眼睛雖然閉著了,但沒有絲毫的睡意。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床頭的手表,淩晨兩點了,四點了,六點了,腦子昏昏沉沉的,想到還要開會,到七點鍾的時候,他起床洗漱完畢,到樓下的院子裏散了一會兒步,然後去吃了早餐。

白天又是開會討論,最後各個代表團進行了一次預選。當天晚上,怕自己還是會失眠一晚上,王一鳴向楊春風和劉放明打了個招呼,說家裏有些事情,要回去看看,明天一早會準時回來開會。

楊春風和劉放明自然是很爽快地同意了,誰都明白,王一鳴是兩地分居,現在好不容易回了趟北京,不回家裏看一看老婆孩子,也說不過去啊。

於豔梅接到王一鳴的電話,說要回家裏住,吃晚飯。心裏非常高興,連忙開始準備。

王一鳴又打了西江省駐京辦主任汪忠的電話,說:“老弟,我有事回家一趟,有車沒有?”

汪忠說:“有,有,我親自開車送你回去。”

王一鳴說:“你派個司機就行了嗎!”

汪忠說:“司機路不熟,反正晚上楊書記和劉省長都不出去,我在這裏呆著也沒什麽事情。”其實汪忠是借機和王一鳴套近乎,誰都明白,楊春風要下來了,王一鳴說不定就是未來的省委書記,這個時候巴結,就是感情投資。到時候巴結的人多了去了,你排隊都輪不上。

汪忠還是開著那輛黑色的奔馳,把王一鳴送到部長大院裏的一棟樓下。

王一鳴說:“辛苦你了兄弟。”

汪忠說:“王書記你太客氣了。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

王一鳴說:“明天早上八點,派一輛車來接我。你就不用親自來了。”

汪忠說:“好的。我安排一個熟悉路的司機來。”

王一鳴衝他擺了擺手,看汪忠把大奔馳發動後,才轉身坐電梯上樓,回了家裏。

摁響門鈴,於豔梅連忙打開了門,迎接自己的男人。她仔細一看,王一鳴一臉的疲憊,幾天沒見,好像整個人蒼老的許多。幾天前,王一鳴隨著西江省代表團坐著包機來北京開會,當天晚上,就回了家裏住。兩口子兩個多月沒見了,狠狠地親熱了一番。王一鳴很有**地要了幾次,把於豔梅折騰得花枝亂顫。於豔梅怕他累著了,勸他說:“好了,別這樣貪了,身體要緊。”

王一鳴抱著自己老婆光滑的身子,說:“真想你啊!我憋這兩個多月,都快頂不住了!晚上睡覺,都有抑製不住的衝動了。”

於豔梅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說:“好了,這幾天,我陪你個夠!”

誰知當天大會開幕後,楊春風宣布了會議紀律,要求大家一律在酒店住,沒有特殊情況,一律不得請假。

這樣王一鳴就沒好意思回家住。兩口子呆在一個城市,又被活活拆開了幾個晚上。

今天王一鳴回來,於豔梅發現他氣色非常不好,連忙問:“怎麽了?沒有休息好?”

王一鳴說:“失眠,大腦想問題太多了,睡不著,昨夜一個晚上沒合眼,非常疲憊。”

於豔梅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看著他有些血絲的眼睛說:“要不要到醫院看看?吃點藥?”

王一鳴說:“先不用吧,自己調節調節,看睡在家裏是不是好些。”

吃完晚飯,王一鳴洗漱一番,洗了個熱水澡就回**了,於豔梅碗筷都沒有收拾,也洗了澡,陪著王一鳴躺在了**。這是個非常有情趣懂得伺候男人的女人,她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什麽是最重要的。王一鳴休息不好,心裏很煩躁,她乖巧地躺在他懷裏,接受著他的撫摸,挑逗。同時她也不失時機地回應著自己的男人,讓他覺得她非常敏感,善解人意。

於是兩個人**高漲,進入了狀態。於豔梅甚至發出了輕微的聲音,臉泛著紅暈,說明她很幸福,很刺激。王一鳴很享受她這個樣子,覺得自己非常有成就感,於是大逞英豪,鼓起一口氣,迅速地加快了速度,力度。一陣抖動,兩個人都達到了幸福的巔峰,身子緊緊地扭曲在一起,連汗水都出來了。這個晚上,王一鳴總算是睡了幾個小時,恢複了體力。

第二天早上,預選結果就出來了,王一鳴接到了趙經天的電話,說:“老弟啊,沒什麽問題了,你和我都通過了。”

王一鳴說:“謝謝你了大哥!”

趙經天說:“老爺子這兩天,也是心急火燎的,睡不著覺。生怕你的事情出了差錯。”

王一鳴說:“太謝謝老爺子了,你轉告他,會議閉幕後,我去家裏看他。”

會議最後一天,名單公布,王一鳴才發現,自己排在一百多位中央候補委員的倒數第三十幾名,位次雖然在李耀和況遠征之前,但比著趙經天,還是差了上百名。趙經天排在前十幾名,比較靠前了,說明他在全國的知名度,還是比王一鳴高得多。

會議結束的當天晚上,王一鳴去趙老家裏看望了老人家。

王一鳴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趙老正在警衛的陪同下,在院子裏散步。看王一鳴來了,連忙停止了散步,站在那裏,迎接王一鳴。

北京十一月的天氣,晚上八點半,已經非常寒冷,天空陰沉沉的,飄著零星的雪花。聽天氣預報,今天晚上的氣溫,已經是零下一度了。

王一鳴知道趙老有飯後散步的習慣,風雨無阻,如果外麵下雨下雪,他就會在家裏的走廊上,來回轉圈。

王一鳴看趙老,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顯得個子更高了,趙老年輕時的個子,有一米八零,現在雖然人老了,背有些微駝,但身材還是老樣子,精瘦精瘦的,什麽時候也吃不胖。一頭花白的頭發,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像是刀劈斧削一般,非常有立體感,像是雕塑一樣。眼睛還是那樣,目光銳利,像是可以刺穿任何人的內心世界似的。

趙老站在那裏,衝王一鳴微笑著,伸出右手。王一鳴連忙緊走幾步,雙手握住趙老的手,使勁地晃著,說:“趙老,您老身體還好吧?”

趙老說:“好,好得很。”

王一鳴說:“天冷了,要注意預防感冒。”

趙老說:“沒事,身體沒有那麽金貴。你看那些老紅軍,一輩子什麽苦沒有吃過,照樣活一百多歲。我才多大啊,八十歲還不到,比著他們,還年輕著呢!”

王一鳴知道趙老的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看他這個精神頭,不說活到一百歲,活到九十多歲,還是非常有可能的。這樣的大領導,能多活一年,對他的家人,親友,都是巨大的財富啊。他們隻要在世上一天,他們的權威就還在,甚至越老越值錢,老幹部是個寶嗎!

和王一鳴握過手後,趙老又和於豔梅握了握手,於豔梅照樣還是喊趙老為伯伯,她多年來都是這麽叫的。

於豔梅說:“趙伯伯,我爸說了,他今年春節要到北京來過,最主要的是想你了,他要在北京住一段時間,好好和你聊聊天。”

於豔梅的爸爸於開山,從省政協副主席的位子上,已經退休好幾年了,現在住在清江省的省會城市江洲市,在那裏頤養天年了。平常的日子裏,大女兒於豔麗和兒子於大偉,都隔三差五到家裏看看,他和老伴叢秀英的日子,過得還是非常滋潤的。前幾天他打電話給於豔梅,說想外孫王禮了,今年春節,打算在北京過,住在於豔梅家裏。

於豔梅說:“沒問題,家裏有的是地方。順便你也可以見見趙伯伯,好好聊聊天。你們好幾年沒有見麵了。”

於開山說:“是啊,自從退休後,還沒有到北京專門拜訪過趙副總理。他身體怎麽樣?還好吧?”

於豔梅說:“身體沒什麽問題,看著硬朗得很。”

於開山不放心,又問了王一鳴的情況,說:“一鳴這一次,有什麽問題沒有?”

於豔梅說:“可能沒有什麽問題吧!入選中央候補委員了。其他的,他也沒有跟我說,我也看不懂。”

於開山說:“這就好,這就好,入選中央候補委員,就證明上麵開始考慮他正部級的問題了,這是個好兆頭,大喜事!我趕緊告訴你媽媽去。”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趙老聽說於開山春節前要來北京,就鄭重其事地說:“閨女,告訴你爸爸,等他來了,一定要到我家裏吃飯,我們七八年沒有見麵了吧,都是老夥計,想念得很呐!”

王一鳴和於豔梅兩口子,輕輕地扶著趙老,往客廳門口走。警衛快走幾步,跨上台階,為他們打開了門。

趙老的老伴童阿姨和保姆,站在屋子中央,迎接王一鳴兩口子。

王一鳴衝童阿姨笑了笑,寒暄了幾句。於豔梅更是一點也不生分,拉著童阿姨的胳膊,像她親閨女似的,和她說笑著。

趙老照例是把王一鳴引到自己的書房,警衛在他的身後,寸步不離,照料著他爬上二樓的樓梯,在書房裏的沙發裏坐好。警衛為趙老和王一鳴倒好水,才退了出去。像趙老這個年紀,最怕的就是上下樓梯,或者上衛生間的時候,突然摔倒,所以他的警衛責任很大,幾乎像是影子一樣,時刻陪伴在左右。因為工作繁重,警衛也是兩三年一換,都是要年輕力壯的,上了三十多歲,就沒辦法幹這個工作了。這個警衛姓秦,剛來幾個月,王一鳴和他還不是很熟悉。

王一鳴坐下,看趙老喝了一口水,慈祥地看著他,微笑著說:“小王,怎麽樣?有什麽想法了?”

王一鳴笑了笑,說:“就是搞不懂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趙老說:“別急,馬上就會有結果的,用不了一個星期,所有的調整方案就會出來了。你目前的情況是,留在西江省裏,就地提拔,做省委書記和省長,都有可能。交流到別的省份,也有可能。回北京擔任部長,也不錯。反正無論如何,你的正部級的問題是解決了。而小鄭,就沒有你幸運了,他明年就退二線了,到省人大做副主任。”

趙老說的小鄭,指鄭南起,是趙老在清江省裏當省委書記的時候第一個秘書。他在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的位子上,止步不前,沒有在兩年前如願接任清江省的省長,現在已經快五十九歲了,接近副省級六十歲退出一線的大限,所以到省人大當副主任,是理所當然的安排。

王一鳴說:“南起大哥耽誤了,在副省級的位子上呆得太久了。要不然憑他的能力,上正省級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趙老說:“他沒有能接任省長,也是有原因的,一來為他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再找最高領導的麻煩了,為你的事情,我已經把自己的老臉豁出去一次了。再為自己秘書的事情出頭,就有些過分了。二來呢,他自身也是有些問題的,不曉得夾起尾巴做人,為人還是過於高調,幹什麽事情比較張揚,不考慮後果。剛當上省委宣傳部長不久,就和自己的結發妻子離婚了,娶了電視台的一個什麽主持人,聽說是挺漂亮的,比他本人年輕將近二十歲,你說你要是個老板,隨你怎麽折騰都行,但你是個省部級的官員呐!在社會上的影響有多大!就是你老婆不說,群眾會怎麽議論你!結果我聽說,中組部的人去考核他,準備考慮讓他接任省長,結果投票結果一出來,發現他得票很低。許多老幹部對他有意見,最關鍵的一條,就說他生活作風不嚴謹。你看,娶了一個主持人,就把自己的政治前途毀掉了,怨誰呢?!”

關於鄭南起的事情,王一鳴也聽說了,他還他老婆胡豔的關係一直都不好。當副省長的時候,他就和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來往,後來當上了省委宣傳部長,就找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主持人,兩個人最後如膠似漆,女主持人懷孕後,硬逼著鄭南起和胡豔離了婚,和自己結了婚。鄭南起為了離婚,淨身出戶不說,還賠了他前妻一筆錢,估計最少有上百萬,基本上是傾家**產了。清江省這些年的經濟情況雖然不錯,但是鄭南起這個人,不太貪錢,為人比較義氣,朋友多,他不像那些貪官,動輒貪汙受賄上千萬,幾千萬,甚至上億。估計他的錢,也都是自己的獎金、工資什麽的,結餘起來的,反正他花不著,一切都可以公款報銷。他以為自己比較廉潔,就是玩弄個漂亮女人嘛,玩弄過了,覺得還可以,就名正言順地娶回來做老婆了,兩個人現在是合法的夫妻了,雖然年齡相差將近三十歲,但是,現在這樣的事情稀罕嗎!有的男人八十多歲了,不是照樣找二十多歲的姑娘結婚嗎!他不知道作為一個副省級幹部,這樣做,是最容易引起同僚的嫉妒和痛恨的。大家都喜歡那個漂亮的女主持人,你倒好,自己收藏了。我們連個念想都沒有了,大家心裏能好受嗎!等給你投票的時候,大家就該拆台了。所以,鄭南起的落寞,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說白了,他被美色衝昏了頭腦。

趙老說:“你啊,不管組織上最後怎麽安排你,都要充滿感恩之心,踏踏實實地把自己的工作幹好,做出政績,讓老百姓擁護,走一個地方,留下一些亮點,不辜負組織上的信任。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不要忘乎所以,以為自己大權在握,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尤其是在金錢上和女色上,不能出問題。這些年,那些出問題的高級幹部,幾乎毫無例外,都是亂搞兩性關係。這是目前官員腐敗的通病。中紀委的報告說,幾乎所有的貪官,都有情婦。許多人之所以落馬,就是因為情婦參與了舉報,才讓紀檢部門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媒體更是議論說,官員的情婦成了一支不容忽視的反腐生力軍。這算是哪門子事吧!我們黨培養一個省部級幹部不容易,要經過幾十年的栽培,現在因為一個女人,說毀掉就毀掉了,實在是令人痛心啊!小王,你一定要懂得珍惜,幹事業的機會,稍縱即逝,不能因為一些無聊的問題,壞了自己的前途,壞了黨和人民的事業發展大局。”

王一鳴聽著趙老的話,腦子裏想起馬芳俊俏的麵容。這一次在北京開會,馬芳也來了。作為省電視台的當家花旦,她參加了會議的報道組,專門報道西江省代表團的情況。她的房間在酒店的十六樓,開預備會議的時候,她就和王一鳴打過招呼了,王一鳴看她,穿了一件紅色的套裙,非常喜氣,剛做了頭發,蓬鬆著非常好看,皮膚細白,兩個眼睛水靈靈的,走路嫋嫋婷婷,挺胸擺臀,真是非常性感。她走到哪裏,都非常吸引男人的眼光。她和王一鳴握手的時候,旁邊的那些代表,大部分都是各個市的市委書記、縣委書記什麽的,都羨慕地看著王一鳴,估計在內心裏嫉妒得不能行。

王一鳴問她:“馬芳,你來幾天了?”

馬芳說:“前天就到了。我們要提前做準備的。”

王一鳴問:“你住幾樓?”

馬芳說:“十六樓。1612。歡迎王書記有時間去坐坐。體察體察民情。”

王一鳴說:“好,好。”由於當時人多,他們很快就打了個招呼,分開了。

開會的時候,王一鳴聽到手機短信的提示音,他悄悄打開一看,原來是馬芳發來的,就幾個字:“王書記,你的房間是多少?”

因為看到遠處有記者在錄像,王一鳴沒有回,他看到,馬芳就坐在門口的一個沙發上,手中拿著筆記本,低著頭,在記著楊春風的講話。

王一鳴心裏一熱,這個姑娘,在公眾麵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她心裏,還是裝著我王一鳴的。雖然王一鳴迄今為止,和她僅僅是在同一個房間裏,呆過半個多小時,雙方抱了抱,其他的什麽也沒有發生。但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比一般人親近了許多。王一鳴相信,如果自己思想上稍微一動搖,對馬芳發出的信號做出積極回應,比如主動找她,說希望她到自己房間裏來一趟,他相信,自己這幾天是有充分的把握,得到馬芳這個姑娘年輕性感魅力十足的身子的,那她和自己的關係,就會有本質的變化。王一鳴覺得,隻要自己主動邁出哪怕是微小的一步,馬芳都會自投羅網的,即使在酒店那幾個失眠的夜晚,他輾轉反側,有按耐不住撥打馬芳電話的衝動,但他最後都抑製住了。他覺得這裏非常不妥,深更半夜,一個漂亮的女主持人出入你的房間,你怎麽解釋都沒有用的。回家住的那幾天,於豔梅的熱情和體貼,讓他又一次恢複了理智,自己的老婆多好啊,雖然不再年輕了,但是仍然富有魅力,豐滿,性感,最關鍵的是,她善解人意,知道怎麽伺候自己的男人。

王一鳴想,如果自己的關係和馬芳前幾天實現了零的突破,自己和鄭南起,就是一個層次的人了,抵抗了金錢的**,但沒有戰勝美女的勾引。政治前途會出現什麽變數,那就說不清了。

王一鳴又問了一下趙老經天和經英的情況。

趙老說:“經天就那樣了,上一屆是候補,這一屆也是候補,看起來再幹五年,就該退二線了。臨退休之前,解決個正部級,就算是不錯的。本來經英還有機會的,估計人多,安排不過來,要不然她也能當選中紀委的秘書長、副秘書長什麽的。這一次,看起來還得熬五年。反正女孩子,現在他已經是副部的級別了,也算是不錯了。要是能下到省裏,做幾年省紀委書記,可能更好些。”

王一鳴說:“是啊,現在沒有基層工作的經曆,是吃點虧。”

趙老說:“隨它去吧,我老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現在逍遙自在,基本上不再管事了。”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二十多分鍾,趙老抬手看了看表,說:“好了,我該去散步了,你也回吧,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我等你的好消息。”說完,擺了擺手,站了起來。

王一鳴知道他就是這個脾氣,有自己的生活規律,於是就打開門,警衛連忙走過來,照顧著他,一步一步地下樓。王一鳴送他到院子裏,繼續一圈一圈地散步。

趙老衝他和於豔梅擺了擺手,算是為他們送了行。保姆把他們兩口子送到門口,兩個人坐上駐京辦的奔馳車,回到了家裏。

第二天上午,西江省代表團的大部分成員,都乘坐包機,回了江城市。當選中央候補委員的王一鳴,和李耀、況遠征繼續留下來,參加中央全會。在這次會議上,選舉出了新的一屆中央領導集體。

當天晚上,他接到了省委秘書長秦書海的電話,秦書海告訴他,楊書記的意思是,讓他明天早上搭乘第一班飛回江城市的飛機,這幾天省委事情多,要傳達會議精神,要研究一批幹部的提拔、調動情況。楊書記讓所有的省委常委,沒有特殊情況,都要參加討論。

王一鳴一聽就明白了,楊春風和劉放明要趁這最後的機會,動一批幹部。這個時候自己不趕回去,他們萬一亂搞一氣,等自己接手的時候,就非常的麻煩,這個是最重要的事情。於是當天他就命令自己的秘書龔向陽,連夜買機票,聯係車輛,第二天一早,坐上午九點半飛江城市的航班,趕回西江。

龔向陽這八九天,在北京城裏過得很逍遙。陪著王一鳴在北京開這樣的會議,是最輕鬆的,基本上沒秘書什麽事。到人民大會堂開會,秘書不用跟著。在西江大廈討論,把王一鳴送到會場就行了,其他的時間,他都是自由的。

他和他老婆方小曼在家裏,很是恩愛了一個多星期。唯一的遺憾是,兒子不在身邊,還在他姥姥家放著,由兩個老人幫帶著。

王一鳴入選中央候補委員,對於龔向陽,意義重大。現在龔向陽基本上可以確定,王一鳴馬上就要升正省級了。如果留在西江省裏,擔任省委書記或者省長,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就是調到外省,照樣有機會做省委書記或者省長。最不濟了,還回北京,還做S部的部長,接任老田,對於王一鳴可能是下策,但對於龔向陽兩口子,卻是上上策。那樣他們就不會兩地分居了。目前的情況是,方小曼不願離開北京,如果龔向陽繼續選擇留在王一鳴身邊工作,他們兩口子將長期忍受兩地分居的折磨。

幾個月沒有見麵,方小曼很有**,纏著龔向陽,不住地釋放著自己的魅力。龔向陽被她纏得簡直沒辦法休息,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身子上發泄著自己的欲望,直到筋疲力盡,趴在她身子上,動也不想動了。

接到王一鳴的電話,龔向陽連忙爬起來,聯係汪忠,安排車,購買機票。等一切都安排妥當,已經是午夜一點鍾了。

第二天早上,他們終於順利地登上去江城市的航班,下午一點鍾的時候,到達江城機場。

司機小邵早早地等在門口了,看見龔向陽托著行李走出來,連忙上前迎接。省委副秘書長遊金平帶著西江賓館的服務員小陸,也等候在那裏了。小陸手裏還拿著一大束的鮮花,笑容滿麵地站在那裏,等著迎接王一鳴。

王一鳴這一段時間,還住在西江賓館,因為那裏吃飯方便。於豔梅不在,住在省委常委樓的別墅區裏,整棟房子裏,就他和小龔兩個大男人,真是幹什麽都不方便。最要緊的,是沒有時間做早餐。小龔的手藝也不行,煮的掛麵讓人沒辦法吃下去。到外麵街上買的牛奶、包子,吃著也不放心。所以,王一鳴幹脆又住到西江賓館去了,日常生活,仍然交給小陸來照顧。

小龔昨天夜裏特意打了遊金平和小陸的電話,安排他們兩個到機場接一下王一鳴,讓小陸帶上一束大大的鮮花。本來原來王一鳴回西江,是沒有搞得這麽隆重的。但這一次不一樣,小龔認為,王一鳴第一次入選中央候補委員,這值得好好慶祝一下。

遊金平說:“還是你龔秘書想得周到。中午我就接上小陸,提前去機場。”

王一鳴出來後,看到這麽多人迎接自己,小陸還抱著一束鮮花,旁邊的許多人都好奇地看著自己,有認識王一鳴的,都衝他點頭。

王一鳴也衝大家頻頻點頭。

機場的總經理和黨委書記,連忙招呼王一鳴到貴賓室休息。

王一鳴和他們握了握手,說:“不用了,下午還要開會,多謝你們了!”

說著就在大家的簇擁下,往外麵走。

小邵把車開到了大廳門口,王一鳴坐上自己的黑色奧迪,衝大家擺了擺手,汽車馬上就發動了,遊金平的車緊緊地跟在了後麵。

回到西江賓館,省接待辦主任翟俊明和西江賓館的總經理瞿麗雅已經等候在貴賓樓門口了。

王一鳴下來,和大家逐個握了手說:“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瞿麗雅說:“王書記,我們要好好祝賀你,當選了中央候補委員!”

王一鳴笑了笑,說:“謝謝,謝謝!”

大家簇擁著王一鳴上樓,洗漱了一下,就陪著王一鳴到包廂裏吃飯。中午因為時間緊,大家都是埋頭吃飯,沒有敢過多應酬。

吃過飯王一鳴躺在房間裏休息了一會兒,下午三點就參加了全省廳級以上幹部傳達學習黨的十六大精神的會議。

會議結束後,已經是下午六點鍾,王一鳴匆匆回到辦公室,處理一些當緊的文件,這個時候,秘書龔向陽過來匯報說,省委組織部長秦大龍要來匯報情況,問有沒有時間。

龔向陽連忙給秦大龍的秘書小文回了電話。

不一會,小文就陪著秦大龍,到了龔向陽的辦公室。

龔向陽連忙站起來迎接,說:“秦部長好!”

秦大龍衝他笑著點了點頭,就直接進了王一鳴辦公室。龔向陽知道他步履匆匆,必然有什麽緊急的事情,連忙倒了一杯水,就掩上門出去了。

王一鳴招呼秦大龍坐下,秦大龍從隨身攜帶的大皮包中,拉開拉鏈,從裏麵掏出幾份材料,遞給王一鳴,說:“王書記你先看看,楊書記說,這些人讓你把把關。你有什麽合適的人選,也可以自己提。”

王一鳴打開材料一看,原來是幾十個人的名字,工作簡曆,擬提拔擔任的領導職務。王一鳴用了十幾分鍾的時間,把這些人的基本情況,掃了一遍。有些人他認識,有些人他不認識,於是他把材料又遞給秦大龍,說:“大龍兄,你說說吧。這些人,我有的不熟悉,有的不太熟悉,你這個組織部長總該是清楚的吧。”

秦大龍說:“這些人都是春風書記和放明省長、廣生書記親自交待要考察的。我算了算,春風書記這一次主要提名了十四個人。放明省長提名了八個人,廣生書記提名了兩個人。這些人又可分為四大類,一類是在領導身邊工作過的人,像楊書記的秘書張運來,這一次提名為正廳級的省委辦公廳副秘書長。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處長葛有嶺,擬提拔為省委辦公廳副主任,這兩個都是長期為春風書記做服務的人,最後一次提拔,也情有可原。放明省長的秘書肖剛,這一次也擬提拔為省政府副秘書長,正廳級。廣生書記的秘書馬金昌,這一次擬提拔為省廣播電視局的副局長,這些人都屬於這第一個類型。第二個類型,就是那些在廳局機關裏長期擔任副廳級領導職務的人,他們和領導的私人關係都非常好,由於崗位有限,他們沒有混到正廳級的崗位,現在領導眼看著要退了,就送給他們一個順水人情,給他們解決了一個正廳的級別。其實這些人,都是五十七八歲的年紀了,得了個正廳級的巡視員,也算是修得正果了,領導從感情上也對得起他們了。第三種,就是那些來自廳局機關的正處級幹部,他們各人有各人的路子,在最後的時刻,打通了關節,坐上了末班車。第四種,就是那些來自各個市裏的區委書記、縣委書記,或者局長什麽的。他們手中有錢,最善於跑官,這個時候,隻要找到門路,大方出手,是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的。這些人是最值得懷疑的,有可能是金錢開路,不否認有些人是走了非法的渠道的,但是我們沒有證據,沒辦法否決。如果硬來,會讓春風書記和放明省長麵子上過不去,大家撕破臉皮,似乎不值得。我的意見是,就隨他去吧,反正他們就這最後一下子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該退出領導崗位了,到時候再說。”

王一鳴知道,接下來中央領導為了安撫他們,讓他們平安退休,一定會在退休之前,讓他們到北京進行一次談話,在那次談話上,一般會象征性地征求他們的意見,讓他們說一說,誰接任他們的位子合適。這個時候他們要是為王一鳴說壞話,那對王一鳴就非常不利了,尤其是即將退休的省委書記和省長,異口同聲地否定一個人,那在中央領導那裏,是相當有分量的,說不定中央領導一猶豫,就換新的人選了。

這個時候,他們就是做什麽,王一鳴就是心裏不同意,在表麵上卻絲毫也不能表現出來。相反,還要比以往對他們更加熱情,尊重,隻有這樣,才能順利度過這最後一段時間的過渡期。

想到這裏,王一鳴說:“好吧,就按他們的意見辦吧,工作了一輩子,誰沒有幾個自己喜歡的人呐!秦檜還有幾個好朋友呢,這樣做,都可以理解。”

秦大龍說:“王書記你不提幾個人選?幹脆把龔秘書的事情,一起解決了吧?”

王一鳴問:“現在合適嗎?”

秦大龍說:“怎麽不合適?龔秘書都調來兩年了,正處級已經三年多了,也該解決了。”

秦大龍說:“就先任命個省委辦公廳的副主任,解決了副廳級。現在辦公廳多一個少一個副主任,根本沒有關係。”

王一鳴還是猶豫,說:“怕影響不好吧!”

秦大龍說:“就是現在解決了今後影響才會小點呢!要是十天半月後,你接任了楊書記一把手的位置,到那個時候,你再提拔龔秘書,到時候議論就會更多了。說你剛上來,就提拔自己的秘書,搞任人唯親。到時候更被動。”

王一鳴想了想,認為秦大龍的看法,還是非常有道理的,於是就說:“好吧,就按你說的辦,把小龔的名字添上去吧。”

秦大龍站起來,說:“好,我這就去安排人,明天一早就分頭考察。”

王一鳴說:“好,你去辦吧!”

把秦大龍送出門口,王一鳴看文件又到了晚上七點多,才和小龔回賓館吃飯。

晚上王一鳴又失眠了,想想這想想那,到天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

早上起來,眼睛布滿了血絲,看起來非常疲倦。這樣下去,王一鳴覺得會影響自己的身體健康,於是就決定看一看醫生,開點安眠藥什麽的,先解決入睡困難的問題。於是就讓小龔打了衛生廳廳長張智的電話。

張智正在家裏吃早餐,一聽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這個電話自己號碼不熟悉,就沒有接,繼續埋頭吃飯。

張智說:“好,我馬上打過去。”

張智隨之就撥通了龔向陽的電話,說:“是龔秘書嗎?我是張智。”

龔向陽說:“張廳長你好!這麽早就打擾你,不好意思。”

張智說:“實在是對不起,我正在洗漱,沒來得及接你的電話。”

龔向陽說:“你等著啊,王書記要給你講話。”

張智一連聲地說:“好的,好的!”

龔向陽把手機遞給王一鳴,王一鳴說:“張廳長,我有個事情啊,想要麻煩你一下,你一定要保密,盡量不要讓外人知道。”

張智一聽,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但王一鳴的事情,他敢拒絕嗎,隻能是一個勁的點頭說:“好的,好的,你說吧王書記。”

王一鳴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這一段時間啊,入睡非常困難,整夜沒有睡意,休息得非常不好,你看能不能幫我找個大夫,到我住處來一下,幫我看看,開點藥。”

張智說:“沒有問題的。我馬上就可以安排。隻是不知道王書記是喜歡看中醫還是看西醫呢?”

王一鳴說:“中醫西醫都可以吧,這個你來定。”

張智說:“我建議啊,失眠這個事情,還是先看中醫,用中藥調理調理,找個老專家給你把把脈,看是哪個方麵失調了。再對症下藥,副作用也小些。”

王一鳴說:“好的,就按你說的辦吧。”

張智說:“我這就安排,半個小時後,就可以到你住處。”

張智接了電話,連早餐也顧不得吃了,連忙打了秘書的電話,讓他安排人,找省中醫學院的專家。

秘書打了一通電話,給中醫學院的院長敲定好人選,找了一位在省裏德高望重的老專家,院長親自用自己的車,接了老專家,和張智一塊趕到了西江賓館。

張智和院長陪著老專家,到了王一鳴的房間,老專家七十多歲了,個子不高,一頭白發,顯得鶴發童顏,他在省裏屬於著名的老中醫了,雖然退休十多年了,仍然在專家門診坐診,每天看他專家號的人,仍然是需要提前半個月預約。他不卑不亢,坐在那裏,微眯著眼睛,為王一鳴把了把脈,看了看王一鳴的舌苔,然後一言不發,在一個處方上寫了一副中藥,又在一張西藥方子上,開了一些安眠的西藥。然後就站了起來,說:“你沒有什麽問題,就是思慮過度,神經過於興奮了。調養調養就好了。”

王一鳴和他握了握手,說:“謝謝您了,麻煩您老人家了。”

一直把老人送到一樓的大廳門口,等他上了車,車開走了,王一鳴才上樓。

又過了幾天,省委常委會開會研究了一批幹部,楊春風、劉放明、周廣生提名的人選,都順利通過,有的升了正廳級,有的升了副廳級。報紙上一公布,許多人就議論說,楊春風和劉放明要下台了,你看,這不就是最後的晚餐嗎!

小龔更是別提多高興了,自己的副廳級解決了,他才三十三歲,按照這個速度,不到四十歲,他基本上就是正廳級幹部了。跟著王一鳴,真是賺了天大的便宜。他一個農村孩子能有今天,當初想也沒有想到。

果然幾天後,楊春風和劉放明都接到了中組部的通知,到北京開會。

他們第二天一早,就坐上去北京的航班,當天下午就趕到了中組部,受到了部長的接見。自然這是部長代表組織上正式和他們談話,對他們幾十年的工作表示了肯定,並且告訴他們,中央已經決定,提名他們為全國人大兩個專門委員會的副主任。他們省委書記和省長的位子,將有別的同誌接任。又讓他們談了談,誰接任省委書記和省長的位子合適,聽取了他們的意見。

楊春風和劉放明從北京回來後,都分別和王一鳴通了電話,告訴他,在部長麵前,他們說了王一鳴不少好話,他們認為,由王一鳴接任西江省委書記的位子,他們都認為是最合適的。

王一鳴隻能在電話裏,一再對他們表示感謝。官場上就這樣,誰也不知道謎底,他們就是說了你不少壞話,你也不知道,他們相反還可以向你賣個人情。你還得向他表示你的感謝。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也說不清。

十一月二十二日,王一鳴接到了中組部的正式通知,讓他上北京,中組部部長要親自接見他,傳達中央的決定。接到這個通知,幾乎所有的人都明白,謎底最後就要揭開了。趙經天消息靈通,當天晚上,就打來電話,說:“老弟,大局已定,結果已經出來了,你接任西江省的省委書記。好好幹吧,老爺子說了,祝賀你!”

這一夜,王一鳴雖然吃了兩片安眠藥,還是沒有睡意,腦子裏幸福不已,他高興啊,等了幾十年,終於盼來了這一天。

第二天早上,在飛往北京的第一個航班上,坐在頭等艙裏,他終於堅持不住,在飛機上睡了一個多小時。

下午去了中組部,受到了部長的親自接見。部長對他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傳達了中央精神,正式通知他,將擔任新的一屆西江省委書記,提名為省人大主任候選人。最後部長表示,最高領導還要親自接見他。初步定的是下午五點。部長要親自送他進中南海,去見最高領導。

王一鳴坐著駐京辦的黑色奔馳,跟著中組部部長的車,經過長安街,到了新華門。

由於部長的秘書一切都協調好了,車子經過新華門的時候,警衛稍微盤查了一下,檢查了一下出入證件,打了一個電話,就放行了。

到最高領導辦公室,工作人員把他們先領進了接待室,說:“請稍等,最高領導正在會見客人。”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秘書過來通知說,可以進去了。

秘書把部長和王一鳴領進了最高領導的辦公室。王一鳴第一次發現,自己胸口怦怦直跳,手心冰涼,後背出了一身的汗,說不緊張,那是瞎話。

最高領導剛登大寶不久,六十歲出頭,穿著一套設計得非常合體的深藍色西裝,雪白的襯衫,顯得精神矍鑠,神采奕奕。他知道王一鳴是趙老的秘書出身,於是伸出手來,和王一鳴握了握手,指了指沙發,說:“隨便坐吧,我們聊聊天!”部長陪著坐在旁邊,微笑著看著最高領導。

王一鳴誠惶誠恐地坐下,畢恭畢敬地注視著最高領導,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個軟皮本,準備記錄最高領導的每一句講話。

最高領導言簡意賅地說:“一鳴同誌,你的情況我是了解的,你經過了多個崗位鍛煉,年富力強,有開拓精神,在群眾中威信高,善於團結同誌,有大局意識,黨性強,作風硬,中央認為,你擔任西江省的省委書記是合適的。西江省這些年,出了一些問題,在幹部隊伍上,出了一係列的腐敗事件,在全國影響很不好。在經濟發展上,和全國先進地區相比,也有不小的差距,最重要的是,定位不太準確,區位優勢還沒有完全發揮出來,資源開發也有一些問題。沒有利用好沿海、沿邊的優勢,在全國的發展,一直居於下遊。我希望你擔任西江省委書記以後,一定要團結省委一班人,兢兢業業,紮實工作,認真貫徹中央的各項方針政策,帶領全省六千多萬人民,把西江省的各項事業辦好,不辜負中央和我本人對你的厚愛,中央是支持你的,我是信任你的。”

說完,又簡單地問了一下西江省的其他情況,王一鳴一一作了回答。

王一鳴立即站起來,挺胸抬頭,雙腿並攏,像是個即將出征的將軍一樣,中氣十足地說:“報告最高領導,沒有問題,謝謝最高領導對我本人的關懷、對西江人民的厚愛,我將義無返顧,紮實工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最高領導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說:“好的,就這樣吧,我等著你的好消息!”說完揮了揮手,表示送客了。

從新華門出來,王一鳴安排司機,在天安門廣場找個地方停一停。自己要看一看。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北京城的黃昏已經來臨,路燈開始亮起來了,整個城市流光溢彩,廣場上三五成群,到處是遊客,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看起來氣溫雖然不高,但絲毫沒有影響人們遊玩的興致。沿街的窗戶裏,已經是萬家燈火。王一鳴一個人往廣場邊的停車場走去,心裏想著趙老安排自己的話,“一定要有感恩之心”。是啊,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命運的必然,還是造物主的特別厚愛;是王家的祖墳冒了青煙,還是趙老的政治資源起了作用,或許都有吧!

命運對自己是夠好的,下一步是要報答命運的厚愛,踏踏實實為老百姓做些事情時候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把握這一切!

當天晚上,王一鳴就和小龔乘飛機回了西江,因為隨後省裏就召開了廳級以上領導幹部大會,傳達了中央文件,王一鳴在這次會議上,正式成為西江省省委書記。

王一鳴在會議上,和楊春風象征性的擁抱了一下。楊春風光光的腦袋,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擰在一起了,看著比哭都難看。

劉放明和李耀也擁抱在一起,從今天開始,李耀也開始了自己的代省長生涯,今後五年,他和王一鳴就是西江省新的黨政最高領導人了。李耀今年五十六歲,滿打滿算,幹不滿兩屆省長,估計也就是幹一屆,就回北京當部長什麽的了。當然和王一鳴配合得好了,中央對他的工作滿意,他還是可以幹到六十五歲的,到時候再退二線。

西江省的曆史,從今天開始,將進入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