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歸於一片死寂
華寒雲自然很清楚蘇顏在說什麽，隻是笑了笑，“就算他們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砍下他們的手算什麽，我隻是想要親眼無雙看到，傷害她的劊子手都是什麽樣的下場。”
蘇顏瞬間明白了華寒雲的意思，之所以選擇砍下死者的手，說白了就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半夏是趙無雙的孩子對嗎？”
蘇顏的話音落下，華寒雲顯然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無雙有過孩子？”
“自然是趙良德說的，半夏今年才五歲，在我看來這可不是巧合……”
華寒雲沉默了良久，看向蘇顏和沈曜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我原以為可以悄無聲息的完成複仇，帶著半夏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沒想到會遇到你們，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可惜你們來的太晚，所有傷害無雙的人已經到閻羅殿懺悔過錯了，沒錯，半夏是無雙的孩子。”
已報心中大仇，華寒雲心中說不出來的暢快，放肆的大笑著。
看著為複仇失去理智的華寒雲，蘇顏心中說不上來的心酸。
這世間孰正孰非，可誰又能三言兩語辯清，趙家族人迫害無辜的趙無雙是為因，江寒為心上人複仇是為果。
隻可歎命運弄人……
沈曜倒是十分敬重華寒雲的作為，至少是一條有血性的漢子，可惜用錯了方式。
惋惜的歎了一口氣，朝身後埋伏的衙役招了招手，跟隨兩人而來的衙役魚貫而出，拿著枷鎖走到華寒雲的身前，準備給他戴上。
華寒雲沒有反抗，任由著衙役給自己戴上腳銬手銬，剛走出門外。
半夏從屋子裏衝了出來，攔在了蘇顏和沈曜身前。
“蘇哥哥，沈大人，半夏求你們不要抓走師父……”
看著容顏天真可愛的小半夏，蘇顏心裏說不來的心疼，華寒雲明明知道半夏不是她的孩子，可一直視為己出。
隻是華寒雲因為半夏是心上人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可是自己又能做什麽呢？
五十六條人命總要劃上句號……
看著半夏苦苦的哀求，蘇顏蹲下身來，將她摟在懷中，“半夏，對不起……”
半夏無助的哭泣著，掙脫了蘇顏的懷抱，跑到華寒雲跟前，抱著他的大腿哭喊著‘別走’。
她心裏知道師父這麽一走，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華寒雲蹲下身來，滿眼心疼的看著眼睛哭得通紅的半夏，笑著替她擦拭眼淚。
“半夏別哭，是師父對不起你，以後恐怕不能再繼續陪著你了，你要記得不管什麽時候你都要開心的活著。”
“我不要……我要師父擁有陪著我……我不要你走……”半夏上前抱住華寒雲，緊緊的抓住她的衣袖。
一般這種情況下，四周的人也十分默契的給師徒兩人留下話別的空間。
蘇顏看到這感人的一幕，眼眶裏泛起淚花。
怎麽辦，眼睛快要尿尿了。
這時，沈曜的手搭在蘇顏的肩膀上，細心的安慰著，“沒事吧？”
蘇顏搖搖頭，“我沒事，年紀大了，看得這種場麵。”
“沒想到你居然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蘇顏一聽，瞬間收起了悲傷的情緒，她知道沈曜是想安慰自己，但覺得他是在諷刺自己。
就在這時，半夏突然大叫了起來。
蘇顏和沈曜趕緊上前查看情況，隻見華寒雲倒在地上，嘴巴吐出黑色的血。
他是在自殺！
蘇顏趕緊上前給華寒雲把脈，雖然她在醫術上是個半吊子，但也診出華寒雲氣息正在衰弱，嘴角青黑，鮮血呈黑褐色，應該是提前服下了毒藥。
蘇顏想起了進門前，華寒雲非要讓她和沈曜喝下梨花茶。
“你在茶裏下了毒？”
華寒雲有氣無力的點點頭，“你們放心，我隻在我自己的茶水裏下了毒。”
蘇顏輕歎一口氣，“華大夫，你這是何苦……”
華寒雲臉上帶著解脫的笑意，“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追隨無雙而去，蘇顏，我能不能求你兩件事。”
蘇顏點點頭，“華大夫，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華寒雲忍著身體上的劇痛，牽起半夏的手放在了蘇顏的手裏，“我在這世間早已無牽無掛，可是半夏無辜，能不能看在我曾經救過你一命的份上，幫我照顧半夏，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為難……”
蘇顏搶先一步打斷了華寒雲的話，“華大夫，我答應，我會替你照顧好半夏，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
“謝謝你，另外一件事，我不求能留個全屍，請將這對木偶人葬在無雙的墳前，讓它替我一直陪著無雙，她一個人會害怕的……”
華寒雲從衣袖裏摸了兩根手指頭粗，約莫一根手指頭短的小木偶遞到了蘇顏手裏。
木偶表麵光滑鋥亮，似乎是經常把玩的緣故，木偶雕刻的手藝極差，看著像是新手之作，勉勉強強能辨認得出木偶是一男一女。
蘇顏接下木偶，“華大夫，你放心，我答應你……”
聽到蘇顏答應了自己的請求，華寒雲臉上帶著如負釋重的微笑看向身邊的半夏，笑著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半夏別哭，師父不疼……我要去找你娘親了，你該為師父感到高興，我江寒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六年前沒帶你娘親一起離開……
可惜這世間上沒有後悔藥……”
說罷，華寒雲嘴裏又吐出一口黑色，撫摸半夏的手無聲的垂落下來，眼簾一閉，徹底沒了聲息……
半夏見狀，伏在華寒雲的身上，絕望的哭喊著“嗚嗚嗚……師父，你不要走，半夏以後會乖乖的，不會惹你生氣……求求你不要走……”
半夏的哭聲久久在山林中回**，但躺在地上的人兒再也不能回應。
此時，夕陽將下，群山染成一片胭脂紅色，靜靜的延河水麵也映出一層紅顏，暮色蒼茫，那些痛苦的，淒美的，終將同山間木屋歸於一片死寂。
最後，在蘇顏和沈曜的努力下，官府還是給華寒雲留了全屍，遵從他的遺願，與趙無雙合葬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