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婢女
柳婉婉也沒想到，出了東宮又入侯府，自己逃過了被獻祭的命運，卻陰差陽錯地成了喬楚天的通房。
婉婉微顫著身體，鬆了口長氣，
‘如此一來也好，總算又過一關！’
不多會兒，便有一位女使，帶著柳婉婉去往新的住所。
她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一路垂著頭，目不斜視，襯的這女使好大派頭。
“我叫沈青，侯府的一等女使，一直負責少將軍的飲食起居。柳姑娘好福氣，竟一夜之間從罪奴，升做了少將軍的通房。這是再也不必做那些粗重的功夫了……”
柳婉婉隻身一人，一個簡單的包袱，就安靜地跟在沈青的後麵，不管她說什麽，也隻是乖巧的應一聲。
不知走了多久，婉婉眯著雙目，享受著晨風和煦，陽光穿過樹影婆娑，灑在自己的小臉上，恍如隔世般讓她出了神。
遠離了正院的喧鬧，書房所在的前院，雖然近角樓門房，卻也清靜怡然。
而正屋後的一排後罩房有南北兩間廂房，各有一間耳房供貼身的下人居住，少將軍的貼身隨從和小廝就住在院前的倒座房裏。
在沈青的指引下，柳婉婉蓮步款款，優雅地跨進了後罩房南麵的那間廂房。
屋內陳設簡樸卻也一應俱全，比起粗使丫鬟的通鋪不知要好上多少。
此處又離得喬楚天近些，這便也更安心一些。
柳婉婉大體看了一圈，還算滿意，揉了揉僵硬的肩，斂眸笑道，
“有勞沈青姑娘了。”
誰知沈青的臉色忽然暗了下來，眼中多了幾分惡意，拿著腔調說道，
“柳姑娘先別謝我，現下還有一事……”
沈青側了側身，
“進來！”
門外邊進來一個端著湯藥的小婢子，頭低著，雙手有些微微不穩，湯藥灑了些出來。
沈青瞪了她一眼，便接過湯藥托盤，笑著近前了幾步說道，
“姑娘，是侯夫人吩咐我們煮的避子湯，這是規矩。你也別為難我們做下人的，快快的趁熱喝了吧。”
‘趁熱？想來也是，如今這身份，倒也不配為侯府嫡長子生兒育女，可昨晚他又沒碰過我，這藥喝的屬實冤枉……’
柳婉婉冷笑著，似有好些個話在牙關內打轉，最後還是直視著沈青的眼仁，將碗裏的湯藥一飲而盡。
看見柳婉婉無敢不從，乖乖地把湯藥喝的一滴不剩，沈青無聲地冷笑了一下。
“這就對了！都在夫人和老夫人手底下伺候，越是聽話懂事，這好日子才越長久。姑娘果然是高門貴府裏出來的，明白我們少將軍還未娶正妻，早早地有了庶子，可是要誤了他的前程。”
沈青又轉向那個端避子湯進來的小丫鬟，冷聲吩咐道，
“你以後就貼身伺候柳姑娘，莫再粗手粗腳的，仔細你的皮！”
柳婉婉垂下眼簾，側了側臉，深吸了一口氣，卻緩緩地散出，
‘看樣子，這一世，艱難關卡在這侯府的後宅。管她如何厲害，忍下便是，隻要能活著，才有機會複仇……’
沈青走時客氣了兩句，
“柳姑娘好生歇息，有什麽需要，盡管來北麵廂房找我便是。”
柳婉婉起身，敷衍地送了送，便正臉對上那小婢子躲閃的目光。
“我臉上汙了？還是生得可怖異常？你為何如此怕我？”
“……他們……他們都說姑娘您是……極凶的煞星，才擋得住少將軍嗜血殺伐……還說……還說您會狐妖之術，迷了少將軍的眼……”
小婢子縮著雙肩，緊眨著雙眼，驚懼地答道。
柳婉婉嘴角上揚，柔聲說道，
“那你呢？你覺得我是什麽？”
小婢子見主子不惱不怒，笑容溫婉，也稍微壯了壯膽，
“阿瑤覺得姑娘就是個容貌出眾的可憐人兒，若真的有那麽厲害，怎的還逃不過這避子湯？”
柳婉婉扶著左肩，慢慢坐下，繼續輕柔的說道，
“你叫阿瑤？夫人賜下的，我為何要逃？”
阿瑤臉色暗了下來，咬了咬下嘴唇，點著頭說道，
“姑娘，您趕緊用些溫補的藥吧，今日的避子湯下了十足的麝香和藏紅花，陰冷寒涼得很！怕……怕是會折損您的身子！”
婉婉放在左肩上的手頓了頓，便慢悠悠地落回身前，疊放在左手之上。
“你懂藥理？”
阿瑤有些驚愕，這姑娘怎麽重點不放在自己身上，卻總關心別人。
“是……阿瑤是膳房管煮藥膳的婢子，常年經手各屋各院的湯藥和藥膳，侯府還專門請女醫官來教導過，剛才……沈女使隨便就把我指給了姑娘，應是惱了我端藥的手抖，險些灑了這碗避子湯。”
柳婉婉微微挑了半邊的眉，明亮的眼眸似有深意地看著這個小婢子，
“阿瑤，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與我相識已久……”
“姑娘可是記起了阿瑤？！”
小女娘的臉上閃出了激動的表情，眉宇間欣喜不自勝。
婉婉眨了眨眼，拚命地在腦海裏搜索這樣一個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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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中秋佳節，柳太傅去宮中吃席，柳母在府上邀了三五好友，連帶著幾個愛徒，在後院賞月，閑話家常。
婉婉拿著一本《灸艾圖》，纏著別人給自己指導幾處易錯的施針手法和下針的穴位，那時的她活潑爛漫，滿臉掛著笑，根本不知何為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那女醫官擰著眉說道，
“難得佳節，跟師父相聚，話話家常，女公子放過我吧！再看這醫書我都要吐了！”
眾人哄笑著，熱鬧恣意。
談笑間院子裏又進來兩個人，是柳母的高徒張若清姍姍來遲，身後還跟這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羞羞懦懦，不怎麽起眼。
柳婉婉吃著月果，卻將目光放在了那名婢子身上，見她不甚自在，便友善地過來跟她打招呼，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可這小婢子臉色青白，腳下越發地不穩，差點摔在婉婉身側。
“……咕嚕嚕……”
那小婢子的肚子叫得好大聲，婉婉扶了她一把，後又笑著塞了個月果在她有些涼的小手裏。
沒待多久，張若清因還有公幹，帶著這小婢子就離開了，走的時候婉婉又偷偷給她塞了兩顆糖。
那小女娘三步一回頭，感激的眼神跟眼前阿瑤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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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