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臭屁小孩

第二天大約晚上九點左右的時候,許微言坐著蘇念開著不太穩妥的車,倆人一路朝邊郊野外行駛。

“微言我跟你說,城郊那地方人少,車也少,最適合練車了。”她說著朝許微言挑了挑眉,許微言目視前方,是挺好的,就是路燈也少,遠處啥也看不見。

蘇念開的很快,許微言覺得這跟坐過山車沒什麽區別。

突然,許微言好像聽到了摩托車飛馳快道的聲音,她有些緊張,讓蘇念好好開車,不要再和她多言。

蘇念還扭頭看她:“沒事的,我覺得我開車還挺有天賦,沒...”

“念念!”許微言指著前方大聲說道,可是來不及了,蘇念的車與疾馳而過的摩托車相撞,摩托車車主反應快,急速扭轉了車頭,但還是擦出了不小的火花。

車猛的停下,蘇念餘驚的按著胸口,不敢相信道:“我撞人了?”

許微言已經解開安全帶下車去查看了。

晨陽醫院,蘇念忐忑難安的靠著許微言,亮著的急診室裏,響起男人鬼哭狼嚎的聲音。

不一會有抬著滿是血漬器具的護士走出來,看了她們一眼後喊她們進去。

坐在病**的年輕男人瞅了一眼她們,然後朝醫生說道:“醫生,你可要給我開個單子,我要報警好好處理這種蓄意肇事的人。”

“什麽蓄意肇事啊?”蘇念原本愧疚的內心頓時爆出火來,這哪來的小屁孩這麽冤枉人?

“那你大晚上的開車在郊外瞎溜達什麽?技術那麽差,可不就是碰瓷。”

蘇念語塞,剛想開口說些什麽,許微言伸手在身後拍了拍她,示意她的確是咱們理虧。

“好了好了,你們先私下解決吧,我還有幾個病人要處理,先走了。”裴文軒見慣了這種事,倒也不覺得稀奇。

小夥急了:“醫生你就不管我了?我可是骨折了欸?”

“我剛才不是幫你矯正了嗎?接下來開點活通經絡的藥就行,再買點酒精棉簽把破皮的地方消消毒。”

裴文軒邊說邊把藥名寫在紙上,撕下來拿給了目前看起來最好處的許微言。

許微言細細看了一下藥單,啥也看不懂,這人寫字怎麽比顧嶼安還難懂,醫生都這樣嗎?

“江...子昱,不好意思了,我現在去幫你開藥。”

說起這個,許微言還有些尷尬,沒想到這次撞上的還是個認識的人,她和江子昱沒說過幾次話,私下因為這種事碰到,倒的確是不好交代。

江子昱撇了她一眼,沒理。

許微言又拍拍蘇念,讓她管好自己的脾氣,然後才不放心的出去。

繳費買藥的地方在一樓外室的一個大房子裏,許微言一路問了好幾個護士才找到。

等她拿了藥出來,一股子涼風席麵而來,被風吹拂的長樹枝也有些搖晃,許微言不禁加快了些步伐,原路返回。

可是到了一個岔路口,她突然有些懵了,覺得倆條路都熟悉的很,好像都走過一樣,一時之間不知道往那條走,猶豫一會,許微言跟著自己的直覺走了其中一條。

綠草茂密的一條路走到底,許微言才意識到不對勁,噴泉和被雕琢成各式形狀的植物,這大概是醫院的花園吧。

許微言打算就近再找個醫生問問路,卻騖的停下了腳步。

在昏黃路燈的照拂下,男人的背影更顯寂寞,他弓著身子坐在木製長椅上,手裏拿著一根還在冒著白霧的煙,頹廢勁十足。

這是許微言沒有見過的顧嶼安,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好一會,她都沒有挪開步子。

顧嶼安捏著抽了一半的煙,似乎是覺得沒勁了,於是把煙扔到地上踩滅,又撿起來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裏,他站起來,緩緩朝另一邊的小路走去,甚至沒有注意到花園裏另一個人的存在。

許微言意識到,顧嶼安應該遇到了很不愉快的事情,才會這樣頹廢,不過他很會處理壞心情,通常自己待一會就能好。

說白了,就是喜歡自己憋著,這點,他們倆個是一樣的,大學時期的少數幾次吵架,幾乎全是因為這個潛在的原因。

許微言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往哪裏走出來的,順著就找到了回去的路。

她沒急著去急診室,而是坐電梯到了十二樓骨科科室。

明明是黑夜,醫生們卻似乎顯得有些繁忙,許微言打擾了一位正低頭批注的護士:“你好,請問顧醫生在嗎?”

那護士抬頭,看了她好一眼,似乎是認出她了:“你是之前在顧醫生辦公室裏輸液的那個姑娘吧。”

這給人的印象的確是挺深的。

“顧醫生現在應該在七樓手術室那裏,不過他心情不是很好...”護士說的挺隱晦的。

對與醫生來說,手術的成與失都是正常的事,可這事落在了被冠著榮譽的顧醫生身上,就顯得不正常了,大家理所當然認為他不應該失敗。

許微言拎著袋子的手緊了緊,然後伸手到外衣口袋裏拿出了一長條糖果,她遞向護士:“您能幫我把這個給他嗎?”

護士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小姑娘會掏出這個東西送給醫生,緩了一會才接過去:“那我...”

“不用了。”許微言阻止了她手下的動作:“就說是他以前救治過的一個病人送給他的就行。”

時間過得很快,蘇念對著麵前的小屁孩毫無興趣,即使這小屁孩長得帥也不行,她靠著窗戶到處望,許微言半天沒回來,她有些擔心。

“喂,說不定人家已經回去睡覺了,別亂看了。”江子昱抱著受傷的胳膊,躺在病**翹著二郎腿,好不快活。

也難為蘇念把他當小屁孩,江子昱本就比她們小幾歲,一看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還臭屁的很,說話難聽。

蘇念對著他翻了個白眼。

許微言進屋看見的就是這一幕,看來倆人還沒和解。

蘇念看見她立馬興奮的過來幫她提東西,還不忘挑釁江子昱:“屁孩,看見沒有?這叫友誼。”

江子昱“切”了一聲。

“江子昱,要不要我幫你給你舅舅打個電話,你這樣也沒個人照應的。”許微言詢問他。

“什麽啊?我都成年了欸,屁大點事要家長?你們留下來照顧我不就行了,我跟你們說我可是要在醫院住倆天才走。”

“你...你難道要我們給你養老啊?”

“不行嗎?那就報警吧。”江子昱說著就要掏出手機。

蘇念慌了,她新提的車啊,要是被她爸媽知道,豈不是都完蛋了。

“別,我們照顧你還不行嗎?小孩懂點事啊。”她像哄孩子一樣哄著江子昱,許微言失笑。

第二天一大早,許微言陪著蘇念買完早餐就去劇院了,留蘇念照顧他。

那場大型演出是由雲城最大的劇院和他們的劇院一起承包的,算是一場交流會,大劇院派了一些出色的樂手來和他們交流,指導,許微言覺得這個機會還挺好的。

“微言,你來了。”導演看見她便喊了一聲,正巧他在和那邊派來交流的大鋼琴手交流。

這個大鋼琴手是個跟許微言一般大的姑娘,導演覺得她們可能會挺有話語的,主動把交流的空間讓給了她們。

“這是季秋,這是......”

“導演,您不用介紹了,我和微言認識。”季秋笑了笑,露出紅唇白齒。

“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一屆。”

由此,導演有些驚訝的點了點頭:“怪不得都這麽優秀呢。”

許微言許久沒見過曾經的同學了,還一時之間沒認出來,但是季秋的風格倒是沒怎麽變過,一直是挺明豔的。

“微言,好多年沒見,我們班的人都以為你是去國家的大劇場了呢,沒想到會在這碰見你。”季秋和她寒暄道,她雙手環在胸前,對比起來,背著大提琴導致背屢有些彎曲的許微言倒是有些狼狽。

許微言不在意,就著椅子坐下來,望向她:“不是指導工作嗎?來吧。”

季秋怔了片刻,玩笑道:“我哪能指導你呀,我們一個大學出來的,水平都差不多。”

水平差不多,但是工作的地方還是差別挺多的。

許微言依舊忽略了她話裏背麵的意思,她淺淺扯著笑,或許對她來說,這些都比不上提琴重要。

上午的事情結束,許微言接了蘇念的電話去給江子昱送飯,蘇念在公司加班,出不來。

等許微言提著飯店打包的飯盒到病房的時候,裴文軒正在和江子昱好聲好氣的勸解:“小夥子,你這傷真沒必要住醫院,把病床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我這是給肇事者一個教訓,夜晚不要亂開車。”江子昱其實就是想找個借口不去舅舅那,他不想被管著。

“你要訛人完全可以直接索賠錢財,別跟這耗費時間了。”

許微言:“......”有您這麽當醫生的嗎?

“呀,人來了。”裴文軒注意到了她,“那我走了, 你好好勸勸他,不要占我們醫院的床位,快走。”

許微言把飯盒放在桌上,江子昱已經餓的不行了,從**做起來去吃,這被人伺候的感覺就是不錯,飯來伸手就成。

“吃完是不是可以出院了?”許微言問他。

“不行。”江子昱直接道,嘴裏被菜塞滿了。

“江子昱,任性不能無度,你知道你睡得這張病床有多少人還等著嗎?人家比你傷得重多了,都不帶像你這樣的。”

江子昱手下動作一停:“你...你管我啊。”

像長輩一樣訓她,以為自己是誰啊?

許微言無言,這人真的幼稚。

她低下頭收拾著垃圾,沒有再理他。

江子昱吃完飯,她也全收拾好,打算提著垃圾走了。

“欸,那個...”江子昱渾身不自在。

“我可以離開,但你們得照顧我呀,我還沒好透呢。”

許微言看著他。

“扶我。”江子昱說,許微言明白過來,立刻用空著的那隻手去扶他,也不知道江子昱是不是故意的,幾乎重量都壓在她的那一邊,她另一隻手還提著垃圾,很費力。

顧嶼安順著裴文軒給的信息查到這間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番場景,小姑娘被壓得佝僂著身子,小臉皺成一團,黃毛小夥笑得奸猾。

顧嶼安敲了敲房門,倆人注意到他,都即刻鬆了手。

“江子昱?”他拿著手上的籃板問。

江子昱沒答,反問道:“你誰呀,那個裴醫生呢,他是管我的醫生。”

顧嶼安沒答,要怎麽說,說裴文軒為了和女神一起吃飯,主動欠下他的人情讓他幫忙查房?

“你該出院了。”顧嶼安言簡意賅。

“我這不是正出呢嘛。”江子昱瞅他一眼,繼續要許微言扶自己。

許微言沒動,仿佛已經知道江子昱無聊的惡作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