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誤會

許微言趕到母親在的那個醫院,護士問她:“是梁婕女士的家屬嗎?”

許微言點頭,跟在她身後到了梁婕所在的病房,1142。

這裏到處都被圍著,是給精神病人住的地方。

許微言緩了一口氣,確保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才推門走了進去。

入眼,便是梁婕審視仇人般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許微言下意識退後了一步,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梁婕了,她的母親似乎比從前還要狠厲,讓她不自覺感到害怕。

梁婕的臉色蒼白,手腕上纏著淺薄的倆層紗布,一開口便暴露了她假自殺的目的:“如果我不自殺,你是不是根本不會來見我?”

“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從小到大,我做的哪件事是對不住你的?你居然敢把我關到這來?”

她麵部猙獰,說著就從**爬起來,光著腳兩步到了地上,向從前一樣用手扯住許微言的頭發。

她的動作太快,許微言無力反抗,童年的記憶瞬間淹沒了她,她喘不過氣,尖叫著捂住頭。

“許微言,你還是被教壞了,你成為了和你父親一樣的人,都怪你,不聽我的話,為什麽,為什麽?……”

梁婕的力氣出奇的大,眼珠瞪得幾乎要冒出來,把聽到動靜闖進來的護士嚇了一大跳。

那倆個護士手忙腳亂的一個去攔梁婕一個護著許微言。

好一會,倆人才被撕扯開。

許微言幾乎是在下一刻,狼狽的跑出病房外。

“許微言,你別走,你帶我回家,我不要在這裏。”

護士喊著:“冷靜,您冷靜。”

“姑娘,我沒病,真的。”她指了指許微言離開的方向,“都是她,我的女兒她不孝,她陷害我有病,她想把我關在這裏,她很壞。”

*

許微言心有餘悸的捂著胸口朝外走,她的頭發被抓的很亂,紮頭繩也落在了裏麵。

“許小姐。”小護士叫住她。

“我不知道您和您的母親有什麽恩怨,但是為了不刺激她,下次你們就換個人來看她吧。”

許微言沒說話,她的家,隻有她和梁婕了。

劇院那邊這幾天的時間都很自由,有些人甚至接了外活,許微言手還傷著,除了在劇院呆呆,就沒幹什麽了。

她按時到醫院複查打針,沒有再見過顧嶼安,都是吳醫助或者其他的護士幫她的。

如顧嶼安所說的一樣,其他時候的針水不多,倆個小時左右就能打完,她的手已經消腫了,就是還有些紅。

那日輸液廳的位置滿了,她便坐在走廊靠牆的長椅上輸液,她的對麵就是這樓的前台。

現在是正午,病人大多在休息,前台隻有倆位護士在守著。

她聽到其中一位說:“咱們醫院的黃金單身漢顧醫生,好像最近要脫單了。”

“真的假的,誰能配得上我英俊瀟灑的顧醫生啊?”護士甲一臉花癡樣,倆手托著下巴。

“真的,就是那個前倆天外院轉來的江醫生,很漂亮的那個。”

護士乙越說越大聲:“人家是院長的女兒,學曆又高,若不是喜歡顧醫生,我是想不通她為什麽會來我們科室的,她之前那個科室的裴醫生也帥,脾氣還比顧醫生好。”

“那顧醫生喜歡她?”護士甲接著問。

“不然呢?昨天下午還被我撞見一起在樓下餐廳吃飯,就他們倆個人欸,顧醫生什麽時候和女生這麽親密了。”

倆人聊得熱火朝天,許微言被迫聽了個全。

輸完液,許微言急著往夜色酒吧趕,她的炎症差不多好了,護士也說接下來吃藥就可以,不用打針了。

她打算找點外快,不然以劇院的實習工資,隻夠交她的房租,夜色酒吧的工作對技術要求不高,工資也是周結,她剛好白天可以在劇院練習,晚上去酒吧。

許微言接觸過電子琴,配合簡單的搖滾樂曲沒問題。

眼見電梯門要合上,許微言急忙按了下建,電梯門緩緩打開。

見到裏麵的人,許微言愣住了。

顧嶼安和一個女醫生,顧嶼安看見她了,沒什麽反應,神情好像是對一個陌生人。

女醫生明朗,見到她沒進來還笑著叫了一聲:“姑娘你進來呀。”

許微言緩過來,疾步走了進去,轉身對女醫生說了句:“謝謝。”

電梯門合上,再往下走。

許微言背對著他們靠在牆邊,覺得這電梯嚇得意外的慢。

“嶼安,我跟你說今天病人超難纏,非說自己痊愈了要提前拆線,可他的腿還一瘸一瘸的呢,真是又氣又好笑。”

顧嶼安沒回話,隻是淺勾了下唇,算是配合她。

電梯門一開,許微言立馬衝了出去,她步子很快,一會就消失在了大廳。

“嶼安,她是你之前的病人嗎?我看你一直盯著她。”江蔓依有些奇怪,方才在電梯裏他便一直盯著人家姑娘的背後看。

顧嶼安收回視線:“是。”

江蔓依玩笑道:“那還挺沒良心的,居然一句招呼也沒和你打。”

“是挺沒良心的。”

夜色酒吧,酒吧負責人拉著主唱江子昱正在訓話,大概就是他的態度不認真,不按時參加排練偷懶。

江子昱短棕色的卷發亂蓬蓬的,渾身慵懶的模樣一看就是剛睡醒,也不知道把負責人的話聽進去沒有,就是時不時的點一下頭。

“我說的你到底聽進去沒有?你媽把你交到這就是讓你來睡覺的啊?”負責人一臉恨鐵不成鋼,江子昱本來是要去參加練習生的,結果吃不了幾天苦就從公司跑回來了,他家裏人就把他丟在舅舅的酒吧裏了,讓他找點事做。

江子昱唱歌好聽,長得也好看,倒是在酒吧小火了一把,網上經常有他唱歌被拍的視頻發出來,小迷妹不少。

許微言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一個大小夥子,被中年男人訓得像小孩一樣。

她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打攪他們,距離通知上的麵試時間隻差兩三分鍾了。

這時候是白天,酒吧人不多,她單薄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江子昱看見她,眼睛亮了亮,他打斷舅舅說話:“舅,你看那姑娘是不是來找你的,快去問問。”他指了指許微言,然後趁著舅舅王富望那看的功夫一溜煙跑了。

王富反應過來,狠狠凶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後溫和的看向許微言:“你是在網上約麵試的那姑娘?”

“是。”許微言點頭。

王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隨後滿意的點點頭:“形象倒是不錯。”

既然是要到台子上露麵的人,那外貌必須得讓客人看著愉悅,這比表演技術更重要,王富甚至沒讓她上去表演一下,就很快定下了,許微言有些驚訝。

“咱們呐,先試一個星期,主場和吉他手他們在休息室排練著呢,你去和和音樂,先熟悉熟悉,晚上八點第一場啊。”

夜色酒吧通常會分三場搞台上演出,第一場也是預熱場,在八點,隔倆小時後一場,前兩場是混雜的,什麽類型的歌都有,用得著許微言,最後一場就是純粹的搖滾了,所以許微言隻待到十點就完成工作。

她初到夜色酒吧的休息室,有些不適應,屋子比較小,沒有窗戶空氣也不流通,一入門,便是夾雜著冷空調氣的煙味撲鼻而來,她頓時難受的皺起眉頭。

一個金發的小夥子瞧見姑娘來了,率先掐了煙,隨後輕咳了幾聲,暗示其他的人。

本肆意交談的幾人瞬間安靜,眼睛全部直直的看著許微言,弄得許微言很不自在。

“你們好,我是新來的琴手。”她的聲音清軟,略顯拘謹。

“我們要不要和一下音樂?”

“噢...哦哦,快呀,愣著幹嘛,美女發話了還閑著幹嘛?”金發小夥眼見是漂亮妹子,聲音頓時提高了幾個度,其他人也配合著裝腔作勢準備排練。

隻有躺在長椅上拿著帽子蓋頭睡覺的年輕男人沒有一點動靜。

金發小夥跑過去拍了拍他:“江子昱,有美女來了,我們酒吧的第一個女樂手。”

這番直白的話讓許微言有些不自在,眼神撇朝一邊。

“吵什麽吵,真煩。”年輕男人不耐煩的坐起來,帽子掉到地上被他撿起來戴在頭上,他不耐的瞧了眼許微言,隨後起身,身子微頹徑直走出門外。

許微言一眼認出他是方才那個被訓斥的男人,忍不住朝門外多看了一眼。

酒吧的燈牌亮起,五彩斑斕的光映照了夜晚的熱鬧,許微言化了淡淡的妝,她的位置在最裏側,安安靜靜不像其他樂手那麽鬧騰,再加上燈光基本全集中在主唱身上,所以她格外不顯眼,這一夜算是平安過去。

“微言,你說自從你回來,我們都沒有好好出去玩一趟,不如明天去自駕遊?”蘇念舒適的趴在沙發上,對著拿著樂譜拚命練習的許微言說道。

許微言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她:“自駕遊?我覺得你可能更想帶著我衝著大馬路繞幾圈。”

蘇念臉上笑嘻嘻的,被揭穿了也不尷尬,她最近剛提了新車,駕照也下來了,就想找個地練練。

“那你陪不陪我嘛?”

許微言頭疼手上的譜子,告訴她:“我很快就要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演出了,如果不能順利通過,我可能會失業的。”

一個月之期很快就要來了,她大多數的晚上都在網吧,根本沒多少時間練習。

“不是吧,以你的能力,不是輕輕鬆鬆?”蘇念有些訝異,許微言在大學的時候可是很出名的,老師眼裏的優秀學生。

她不懂音樂,覺得這樣的話,許微言就應該很棒了呀。

許微言苦笑:“你就別給我畫餅了,找別人吧。”

蘇念急了:“不行!”

“這是很有意義的,第一次開車欸。”對蘇念來說,這是值得紀念的事情,她不想和不熟絡的人一起。

許微言無奈的看著她。

“微言,你就陪我吧,我們晚上去,行不行?不耽誤你時間的。”

“......”

看著她一臉祈求的樣子,許微言還是軟下心來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