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奸商

那男子步伐間有些忸怩,麵白無須,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老爺,您慢點,奴才扶您下車。”

周圍的人有些好奇地打量此人,卻見他的主子不過是一個錦衣華服,看起來有幾分富貴的老爺也就收回視線。

皇帝在扮成管家的內侍攙扶下,大步走進行文雅築。

上次在行文雅築那些學子,已經連續第二天到宮門前跪著請旨下令嚴查。

皇帝亦是惱怒不已。

這是他不想嚴查嗎?

這事明顯就不是老五做的,查到的東西也隻能算是間接證據,老五死咬著不鬆口,如今老大老二都被拖下水來,他難不成要一下子處置三個兒子不成?

那些宗室皇親會怎麽看他?

含著這種隱怒難言的情緒,皇帝兀自尋了一桌空位。

聽著周圍學子們一口一個“幽州”、“貪腐”等字眼,皇帝臉色愈發難看。

就在此時,一名紅衣青年翩然落座,他容貌俊逸,氣質脫俗,不由得令人多加注目。

在學子們嚷嚷“朝廷不仁”之時,他也隻是默默品茶,好似周圍的聲音都難以入耳一般。

皇帝身邊的忠義伯最會察言觀色,見皇帝感興趣,便拉著那紅衣青年問,“公子為何發笑?”

祁忪戊眸光輕閃,不以為然回答:

“這些學子隻一味盯著幽州現狀侃侃而談,既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又沒有辦法解決,不過是一群愚笨魯莽之輩。”

皇帝冷笑,可不就是愚昧之輩嗎?

隻會給自己施壓,半個主意都說不出來,身子為民,不能給皇帝分憂,隻會給自己添亂!

“那公子有何見解?”

祁忪戊唇角噙著一抹笑,“我並非文人,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但多年行商,也遊曆過一些地方,懂得一些道理。”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商人最講究利益至上,且隻看誰得到最大利益便罷!”

“是這個道理。”

忠義伯讚許,語調意味深長,“我聽聞官家管銀子都由戶部單獨有一套流程,途徑什麽路子,誰人的手都記載明晰,也不知為何會鬧成這個樣子。”

祁忪戊彎唇一笑,心知忠義伯是在試探自己,故意露出一副看白癡的表情,“這位老爺,照我們這些行商之人來說啊,從哪丟了銀子就找誰去,給下麵的人施壓,他們肯定比咱們這些主家還著急,你隻管告訴他們,找不到所有人一同處罰,他們自然會互相指責!”

“就算抓不到主謀……”他露出奸商的模樣,“就算抓不到,主家的東西被下人弄丟,那就是下人之責,就叫他們散盡家財,也得給我補上!”

“主家叫奴才如何,奴才還能推拒不成?”

“理當如此。”皇帝打量著這個年輕人,附和出聲。

一直以來混亂的思緒漸漸梳理清晰,皇帝不由得認同。

自己是皇帝,按理說那些官員也是自己的家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他不過是要被昧下的銀子罷了。

皇帝一掃幾日來的陰霾,心情頗佳,叫了一壺上好的茶。

就在此時,大街上忽然陷入一片混亂,隻見一道灰撲撲的人影在行文雅築的護院一個疏忽之下,飛快地闖進大堂。

忠義伯雙目一瞠,與周圍幾名內侍、禦林軍就要拔刀護駕。

那道人影跑得飛快,衝著這邊而來,禦林軍的刀都已經出竅,那人卻腳下一滑,一把抱住忠義伯的大腿。

渾渾噩噩地抬起頭,扯著嗓子大聲嚷嚷道:“貴人救命!草民有冤!貴人救救草民!那些貪官要殺人滅口!!!”

眾人麵麵相覷,驚愕不已。

聽這人說什麽“貪官”,紛紛將此事與幽州聯係在一起,竊竊私語。

皇帝麵色一沉。

他掃了一眼忠義伯。

忠義伯今日穿了一件玄色衣衫,與自己的相似,他們二人身量也差不多。

皇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人是衝著自己來的!

皇帝一時怒火中燒,冷冷地對禦林軍命令,“將此人帶走!”

那乞丐模樣的人卻喋喋不休地叫嚷:

“貴人救救我!我已經按照吩咐將銀子運到京城!他們叫我說運到徐州我也說了!我姐夫都被那些刁民殺了!他們還要殺我滅口!!!貴人!!!”

禦林軍死死捂住他的嘴,好幾個人一同上前將人拖走。

直到皇帝的人徹底離開,祁忪戊才笑了笑,放下二兩碎銀,哼著京中煙花之地的新曲在京中繞了一圈,翻身進入一座府邸。

他本想悄無聲息地溜進書房,卻迎麵撞上一人,那人瞧他,隻是翻個白眼繼續換個地方守著。

“逐弈,你這小子!”

祁忪戊本打算進去先告個狀,結果遠遠就聽到書房中的說笑聲。

淩王熟悉的嗓音滿是笑意,對待那名字好像嗓子眼裏含著三斤蜜棗似的:

“王妃不必帶太多的東西,我們有機會可以讓下人回來取,臨走時,我送你去國公府跟祖母與嶽父告別……”

祁忪戊狠狠吞了吞口水。

當初口口聲聲說不待見人家甄大小姐的是誰?他走錯房間了嗎?

果然人類的本質就是鴿子、打臉、重複學舌。

“咳咳。”他故意清清嗓子,“大白天的,二位注意一點。”

逐弈一時大意,想攔他,沒攔住,祁忪戊已經走進書房之中。

甄汨珞見到他,眼中閃過一抹驚愕,隨即恢複正常。

如果這位祁老板與她家美人夫君認識,那也難怪先前對待她是那副好說話的態度了!

想到這,她瞪了秦臨淵一眼,一扭腰拉開兩人的距離。

大概是這段時間,她家王爺太慣著她,整個人都沒了先前的慫樣,還驕縱不少。

懷裏一空,秦臨淵有些不悅,嗓音也恢複清冷,“看來事情很順利。”

“是啊。”祁忪戊訕訕道,“皇上一見有人泄露他的蹤跡當時臉色就變了,還沒恭喜你呢,馬上就要帶著你家小王妃到徐州去當土霸王了。”

“不像我,還得在這京中孤家寡人一個!”

於是他收獲了一記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