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已經髒了身子!

這隻是緩兵之計,她是不會離開高家的!

除了高家,她無處可去,且她被這般折磨,高家也有責任!

若非高家欠了外債,原身何至於被打死,她又怎會一穿來就被押在公堂上?

小廝進去通報,大門又被關上。

天寒地凍的,傷口不斷往外滲血,沈清漸漸無力。

大門很快又打開,但這次隻有一條縫,小廝探出腦袋,還未說話,沈清就知這次還是不讓她進門。

她心中起了火,忽然生出力氣,往前走了幾步,對小廝說道:“你去告訴夫人……”

一盞茶的功夫,沈清人已經站在了高老夫人麵前。

銅爐子裏生著火,很是暖和,她感覺自己活過來了點。

高劉氏斜躺在**,一身黑棕色綢麵褂裙,黑發往後梳成髻,眉宇間盡是悲傷。

看到沈清進來,原本平靜的她一下激動起來,紅著眼睛,激動道:“你說你知道……”

話未說完,已經雙唇打顫,再也說不下去。

沈清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平靜道:

“我不知道。我說我知道你丈夫和兒子被誰害死,不過是因為你不讓我進屋,所以我找了個由頭進來而已。”

高劉氏睜大了雙眼,愣了幾秒,捂嘴嗷嗷大哭。

發泄完了,尖聲指責她:“你不要臉!你髒了身子,還進我高家!你滾!”

沈清冷笑:“我為什麽會髒了身子,你心裏沒點數嗎?你兒子跟人借了十萬兩白銀,人家才來霸占宅子,輕薄我!如果你兒子沒去借錢,人家能跑到你家中來嗎?能輕薄你家媳婦嗎?”

高劉氏不識字,不懂理,隻曉得三從四德,媳婦被玷汙了就該丟棄。

她絲毫不考慮沈清的委屈,堅持道:“你已經髒了身子!你不能再入我高家門!”

沈清雙臂環胸,苦笑著搖搖頭:“你說高家現在,就剩我和你。你再趕我走,那你一個老婆子,你覺得你能過得好?有我在,好歹有人上門鬧事時,抓的是我不是你。”

話到這裏,她拉起褂群,讓高劉氏看自己鮮血直流的傷口。

高劉氏嚇得又捂住了嘴巴,別過臉去,嘴硬道:“我已經決定過繼老三家的小孫子,當我們這一房的血脈!反正你也無子嗣,你就離開高家吧!高家不需要你!”

“老三家?”

沈清在記憶深處搜出一張滿是褶子的精明老臉。

那是高老爺的弟弟,一直挨著高家做生意。

高家做絲綢,采購生絲的活計就交給他。

高家吃肉,他喝點湯。

是否喝湯人,早已惦記上了鍋裏的肉?

眼下高家男人全死光了,斷了血脈,生意和宅子都無人繼承,這時候提出送孫子,不也是吃絕戶麽?

隻是跟趙員外那幫強盜比起來,手法比較委婉而已。

沈清收起思緒,低頭整理褂群:“既然這樣,那十萬兩的債務就跟我沒關係了。你讓老三的孫子幫你還債去吧!”

她緩緩走到門邊,抬手摁住門栓。

開門前,又回頭看向高劉氏:“對了,忘了提醒你,五日後便要交月息,一共五百兩,你記得讓老三那孫子把銀兩準備好,否則人家是要上門收宅子的。”

高劉氏聞言,艱難地咽了咽嗓子。

高家現在一無所有,隻剩這處宅子,她上哪兒去湊五百兩銀子?

沈清瞧她這樣,就知她動搖了,笑了笑:“本來我還想著回了高家,把身子養好,就去做生意,趕早把那十萬兩給還了。如此,我和你好歹有個宅子住,不至於流浪街頭。但你執意要過繼老三那兩歲的小孫子回來,那我隻能走了。”

說完,再也不看她,動手去拉門栓。

“站住!”高劉氏出聲,“那……那你把那十萬兩的債還完了就走。”

沈清涼涼地勾了勾唇角。

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她心想。

她沒說什麽,打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回到房間,她立刻趴到**去。

春菊為她清理傷口,上藥。

她思考著往後的路要怎麽走。

如今趙員外雖被收監,但以他和狗官的關係,定是不到三兩日就借故放出來,到那時,定還會到高家找麻煩。

隻要他背後的人對高家的宅子不死心,定還會用其他辦法整死她。

幹嘛非要高家的宅子呢?

也不是什麽特別豪華的宅子,就是江南地區隨處可見的四合院。

難不成這宅子底下埋著什麽寶物?

沈清想不通,支著下巴輕聲歎氣。

“少奶奶,”春菊收了手,將金瘡藥的蓋子蓋上,輕聲說道,“您當初要是嫁了程家二少爺,現在就是程家二少奶奶,也就不會碰上這些事了。”

沈清知道這說的是原身之前的婚約。

原身嫁進高家前,在老家永州有過一樁婚約,原身很喜歡男方,但後麵男方那邊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死活退了婚,導致原身在當地受人嘲笑,這才匆忙嫁進江州的高家,之後便再也沒有回過永州。

都是原身以前的事,沈清沒興趣打聽,眼下隻關心怎麽活下去。

五日後還不上月息,勢必還要發生今日公堂上的事。

一想起那座令人作嘔的牢房、被板子活活打死的原身,沈清發了個抖。

她想活著,她不想被打死。

如此,便不顧還敷著藥的屁股,起身下了床。

春菊忙扶住她。

她頂著火辣辣的屁股走到棕色雕花衣櫃前,打開櫃門,上下打量裏頭的物件:“我一般把私房錢藏哪兒?”

春菊俯身,從衣櫃底部拿出一個紅色首飾盒,捧到她麵前,恭敬道:“少奶奶,都在這兒。”

沈清打開一看,裏頭就一些碎銀子,讓春菊數了數,隻有十兩。

可這已是原身全部的身家。

距離月息還差四百九十兩……

沈清雙腿一軟,扶著桌沿穩住發抖的身子,氣道:“不是每月發例銀麽?怎麽才攢下這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