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就有錢還債了嗎?

春菊搗鼓了一通首飾盒,捧著放到了桌上。

沈清這才看清楚盒子底下竟還有名堂:若幹的金手鐲、金項鏈、金戒指……全是古法打製,百分百純金。

燈影下,金器裏有白森森的光泄出。

沈清挑出一看,竟是一把鋒利的發簪刀。

她想了想,將發簪刀插入發髻中。

沈清把首飾盒藏好,不甚安心地睡了一覺。

眼下雖然月息有了著落,但之後還有十萬兩的本金,以及要取她命的人。

這般凶險的環境,她是當真睡不好也吃不好。

如此過了幾日,身上的傷都好利索了,沈清才揣著金飾出了門。

她要找間當鋪把金飾都賣了。

天難得晴朗,一掃前幾日的大雪,陽光照在青灰色的石頭路上,融化了積雪,寒氣沁人。

饒是天色如此,路兩旁的商鋪卻是熱鬧非凡,每家鋪子都站滿了挑選商品的客人。

沈清攏了攏披肩,邊走邊往手心哈氣,問春菊:“這是江州城最熱鬧的一條街市?”

“是的少奶奶,”春菊抬手指向街市南邊,“高家的綢緞莊就在那個方向。”

沈清看過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琢磨著當鋪出來再去瞧瞧。

“少奶奶,到了,這就是江州城最大的當鋪。”

沈清頓住腳步,回神望去。

當鋪占地四個鋪麵,進出的人不少,看上去倒是正規。

“走,進去看看。”她揣緊荷包,踏進當鋪大門。

立刻有小廝迎了上來,得知她要當金飾,殷勤地將她帶至一處隱蔽的櫃台。

掌櫃將木托盤推了過來,示意把金飾都倒到盤子裏。

沈清照做。

看到那一盤子的古法金器,掌櫃眼中閃過精光:“死當還是活當?”

嘴裏說著話,一雙小眼睛卻是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個透。

沈清知道這人在觀察自己能不能忽悠。

她不動聲色,視線緊鎖托盤:“死當。一兩金飾現在能當多少錢?”

掌櫃眼珠子轉了轉:“一兩金飾的死當是二十七兩銀子。”

沈清皺眉:“幾大銀樓今日的金價都是三十七兩,你這才二十七?”

掌櫃臉僵了僵,又去瞧托盤裏的金飾,拿出幾件做工複雜的,裝模作樣瞧了會兒,訕笑道:“但客官您這是舊金了,扣掉焊件,賣不到三十七的。”

“我這是古法金,沒有焊件,十成十的純金。”沈清懶得跟他墨跡,幹脆道,“三十三兩,不能再少了。”

說著,就要上手收金飾,已是做好這邊不收,就上別家當鋪的準備。

不料掌櫃卻是將托盤一拽,不讓她收走金器,滿臉堆笑:“成的成的,三十三可以收。”

沈清鬆手,視線一瞬不瞬地看著金飾被一件件稱重。

“客官,您這邊一共是十兩金飾,”掌櫃算盤撥得劈裏啪啦響,手法極快,看得人眼花繚亂,“一共三百三十兩銀子。”

沈清冷笑著收回視線,大聲說道:“你這算盤能吞金呀!十五兩的金器,一過你手就變成了十兩,還有五兩金子是被你的算盤吃了嗎?”

她故意抬高音量,引來其他正在當東西的客人圍觀。

掌櫃果然被唬住,小聲道:“客官您容我再算一算。”

一番糾纏下來,沈清總算拿到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她把票子收好,和春菊往高家綢緞莊走。

春菊問:“少奶奶您是如何瞧出那掌櫃短稱的?”

沈清笑了笑:“他不是短稱,而是打算盤的時候,故意打得很快,趁勢打錯,少計了五兩金子。”

她從小學珠算,參加過珠算大賽,當鋪掌櫃在算盤上動了什麽手腳,她一眼就瞧出來了。

說話間,倆人來到高家綢緞鋪。

三個鋪麵位於鬧市黃金地段,卻是門可羅雀,隻有掌櫃一人在店裏。

沈清不動聲色走進鋪子。

幾十種真絲絲綢掛在牆上展示,有純色的、帶花色的,皆都光澤柔和明亮。

她上手摸了摸,手感柔軟滑膩,仿佛嬰兒肌膚。

掌櫃袖著雙手跟在身側:“咱們高家的絲綢,連老佛爺都要誇哩!”

老佛爺?

沈清猛然想起這是清代。

史書說過,慈禧太後眼光挑剔,連她都誇的絲綢,那品質定不一般。

“老佛爺都說好的絲綢,為何還賣不出去?”沈清下巴點了點對麵的王氏絲綢行,“一樣賣絲綢,他們的生意卻很好。”

“王氏改賣洋布了,隻是那牌子還沒來得及換。”

“洋布?”

掌櫃歎氣:“洋布花色鮮豔、質地堅韌,不輸絲綢,且價格低廉,普通老百姓也買得起,故去找王氏購買洋布的人就多了。”

沈清這才明白過來,洋布就是現代的化纖麵料,經常用來做桌布、窗簾布,確實是便宜又耐用。

但這種布料不透氣,不能貼身穿著,手感也很澀。

沈清觀察對麵商鋪。

掌櫃繼續道:“這些年,因為洋布的衝擊,沒人願意再買昂貴的絲綢,朝廷這些年資金也吃緊,也不怎麽南下采購絲綢了,所以咱們才會被這庫存給拖垮了。”

庫存?

沈清回過神來。

沒錯,高家除了宅子,還有絲綢!

想辦法把庫存的絲綢賣了,不就有錢還債了嗎?

她瞬間看到希望,趕緊問掌櫃:“那別家絲綢行呢?有抵禦住洋布衝擊,維持生意的麽?”

她穿來之前,是奢侈品公司的財務總,對布料的營銷有一定了解。

雖說洋布有絲綢所沒有的優點,但同樣的,絲綢也有洋布趕不上的優勢——比如質地柔潤、色澤明亮、手感極佳。

貴的東西有貴的市場和賣法,就看怎麽找到渠道。

她就不信洋布進來了,所有人都不買絲綢了。

“王氏前倆月賣了上千匹絲綢給洋人,把庫存都解決了,”掌櫃看一眼對麵商鋪,小聲道,“拿到一筆現銀,這才轉去做了洋布。”

“他們賣了多少現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