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要給我什麽好處?

那日車夫隻說程稚文還需在上海待幾日,眼下五日過去了,沈清也無法確定程稚文是否離開了上海。

她尋思著去上海的途中,經過永州,到程家打探打探消息,如果程稚文不在永州,那應該還在上海。

她提著皮箱去集市雇馬車,意外發現那日送她回來的馬車也在其中。

她一喜,跑上前去,拍了拍靠坐在車前閉目休息的車夫:“老許!”

老許睜眼,見是她,趕緊跳下馬車,對她鞠了一躬:“沈老板,您這是要去哪裏?”

沈清笑:“巧了,我要去找你家老板,我雇你的車?”

老許趕緊將她的皮箱拎到車上,腳踏子墊好,扶著她上馬車。

馬車奔騰起來。

沈清拉開簾子,靠坐到門邊,同老許聊起天:“你怎麽還在江州?我以為你早去上海了!”

老許駕著車,憨笑道:“程老板七日後才用車,我尋思著別空車回上海,所以就在江州等客人,但等了幾日也沒有去上海的。”

沈清哈哈笑起來:“老許你可真是我的貴人!先是在我這兒存了五百兩,然後又再次送我去上海!”

也是那五百兩,令她想出跟高家人籌錢的法子。

老許撓了撓腦袋:“沈老板您人好,那日在茶肆,願意和我同一桌吃飯。”

他是下人,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跟主子同桌吃過飯,沈清不僅願意同他一桌吃飯,還願意同他聊天,回答他的問題。

他受寵若驚,且看得出沈清是能做生意的主,所以才放心把錢存在她那兒。

這些沈清猜出來了。

雖然五百兩不多,卻已是老許全部的身家。

比起高家其他人投個一萬兩,卻對她諸多苛刻和交換,來自老許的信任,讓她很是感動。

她抿了抿唇,對老許說道:“你存在我這兒的五百兩,我都投到生意裏去了,這回去上海找程老板,為的也是生意的事兒!老許你放心,你那五百兩,我一定早早幫你翻倍!”

老許“哎”了一聲,雙手拉著馬繩,卻還是對她彎了彎身子表示感謝。

傍晚,沈清抵達上海。

老許告訴她,程稚文還住在禮查飯店,她便進去要了個屋子。

經過程稚文房門口,她停下腳步敲了敲門,無人回應,便先回了自己的屋子,尋思著入夜了再來敲門。

白天再忙,夜裏也需要回來休息了不是?

思及此,沈清便安心地拿出紙筆,把提煉人造絲原料的過程繼續往下寫。

她計劃著小蘇打到手了,就回江州提煉其他化學溶液,然後買原材進行纖維素的提取。

纖維素經過最後幾道幹燥脫硫工序、織染,人造絲就做出來了。

這麽一想,沈清覺得成功就在眼前了。

窗外橘光不知何時褪盡,她整理完資料抬起頭,才發現已經入了夜。

估摸著程稚文應當回來了,她活動了下筋骨,披上披肩,去了走廊另一側某個房門前。

輕敲幾下房門,依舊無人應答,她幹脆就站在門口等。

這一等,一個時辰又過去了。

她站到兩腿酸脹,腰也疼,正想先回房休息,就見程稚文從樓梯轉角走了上來。

他在西服外披了件咖色大衣,依舊是那頂淺棕色的英式禮帽,顴骨微紅,像是喝了酒。

沈清趕緊朝他迎了過去,尷尬地扯了扯笑:“忙到這麽晚?”

他聞聲頓住腳步,朝她看了過來,麵上閃過詫異。

沈清自報家門:“我有事兒找你,所以今天又過來了。”

他這才回過神,上了幾節樓梯,徑自往房間方向走。

沈清趕緊跟上,跟著他進了屋。

他脫下大衣掛到衣架上,走到桌邊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喝光,然後摁著領結鬆了鬆,走到沙發坐下。

後頸靠在沙發背靠上,仰著頭,閉眼往上吐著氣。

沈清走過去,好心問道:“喝多了?”

他沒理她,過了半晌,才閉眼問:“你有什麽事?”

沈清就把自己想買小蘇打的事情提了下,末了,還加了句:“你放心,我會給你好處的。”

他輕扯唇角,緩緩坐直了身子,雙腿敞開著,雙臂垂在膝上,眸光晦暗不清地望著她:“你要給我什麽好處?”

“我已經籌到錢做人造絲了,現在就差小蘇打,隻要你能幫我買到小蘇打,我會付你報酬。”

“……目前國內沒有小蘇打,得發電報找人從美國帶過來,最快也要一個月。”

沈清一聽,激動極了,幾步上前,站到他麵前:“所以最快一個月我就能拿到小蘇打了對吧?”

“是。”

“我想要一百斤小蘇打!”

生怕程稚文嫌棄她要得少,說完又補充:“這一百斤僅僅是小試牛刀,後續人造絲量產,我還將需要大量的小蘇打,到時候還讓你幫我進口!”

程稚文答應得很幹脆:“沒問題,一通電報的事情。”

沈清這下終於踏實了。

原以為程稚文會諸多刁難,不想卻沒有,她此刻的心情足以用忘乎所以來形容。

為感激程稚文,她立馬又說道:“那你算一下這一百斤的小蘇打需要多少錢,把航運費和你的報酬都算進去,回頭我就準備好銀子給你。”

“不用銀子,我送你。”

沈清笑:“怎麽突然這麽好心?”

她下意識就覺得程稚文是上次被她一通控訴,覺得對不起她,這次補償她。

然而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天真了。

“想要小蘇打,就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程稚文目光犀利地瞧著她,“否則,我不會幫你進口小蘇打!”

沈清變了臉色。

她就知道這人沒那麽好心!

可眼下也不能得罪他,否則搞不到小蘇打。

她深吸一口氣,收斂情緒,裝出封建女子柔弱單純的模樣跟他示弱:“我沒什麽真實身份,我就是沈清,一個早早守寡、隻能自己出來做生意的可憐女子。”

程稚文閉眼、皺眉,看上去好像很煩躁。

他並不相信她所言。

沈清也緊繃地搜索記憶庫,回想原身先前和程稚文有些什麽接觸,令他這般確信她不是她。

高家所有人都沒懷疑過她不是原身,怎麽就程稚文死咬著不放呢?

就因為她會說英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