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你撞開竅了?

一聲嬸兒,讓一臉冷漠的郭氏瞬間紅了眼眶。

老郭家與薑老二家相鄰,姐弟倆娘走得早,她這個嬸子沒少裏外幫忙照看孩子。

小時候,這丫頭就是這樣一口一個嬸兒地叫著,可自從四年前薑老二走了以後,兩家的關係就突然斷了。

可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哪能沒一點感情呢。

就剛才,薑晚家的動靜可不小,郭氏自然聽了個真切,也知道這丫頭是徹底和她那大伯娘撕破了臉,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再看到薑晚頭上那冒血的白布時,又覺心疼。

不禁自責,自己一個做了奶奶的老婆子竟然和一個孩子計較,簡直半點胸懷都無。

將手中剝了一半的豆莢扔回簸籮內。

她抬頭看向薑晚,“看這頭,疼不疼?快,坐近些,讓嬸子看看。”

“不疼了。”

薑晚隨手搬了個小板凳湊近郭氏,伸手抓了一把豆莢剝了起來。

郭氏粗糙的拇指摩擦著薑晚同樣因為常年勞作而粗糙的小手,她是真心疼啊,當初薑老二還在的時候,多寵這一對兒女?

如今卻被人當作可隨意摔打踐踏的爛泥,她能好受嗎?

可那沈大花到底兩個孩子的大伯娘,她再看不過去又能怎樣?

如今薑晚終於認清了也好。

她道:“你這孩子,自你爹走後,就不進我這門了,我還以為咱就這麽淡了。怎麽?這撞了次牆,還把你撞開竅了?”

郭氏前一句還頗為傷懷,後一句就完全是揶揄了。

薑晚莞爾,“嬸子說得對,我這一撞還真把這些年丟了的一竅給尋回來了。

看清了人,認清了事兒,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看得明明白白的,以後肯定不再任人拿捏了。”

郭氏性格本就爽利潑辣,見薑晚如此,心中頓覺暢快。

“好,好!想清楚就行,回頭帶著小遊好好過日子,有什麽難處就來找嬸子,嬸子能幫的肯定幫!”

“我就知道,這林溪村就嬸子對我最好了。別說,我還真有件事兒求嬸子。”

薑晚就等著郭氏這句話呢,說著將手伸進袖兜中,其實是從空間裏摸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銀鎖遞了過去。

這銀鎖是薑晚一次外出任務時意外獲得的。

當時他們藏在一個金店內躲避喪屍,看到店內不少店主遺漏的金銀飾品就盡數收進了空間,本想著拿回家去逗家中的幾個熊孩子玩兒。

可卻不曾想,東西還沒送出去,就再也沒機會了。

而這個銀鎖是那一堆飾品中,做工最為複古的一個。

郭氏下意識接過,隻一眼愣住了,“這是,長命鎖?這……這也太漂亮了。”

郭氏雖一輩子沒見過什麽好東西,也明白這銀鎖絕不是他們這種小農小戶能擁有的。

因為這鎖子太精致了,正麵是祥雲紋路和四個大字。

她雖不認字,卻也知道這定是極好的寓意,鎖子背麵則是隨形而雕的銅錢樣式,顆顆渾若天成,完全看不出人工鑄造的痕跡。

小鎖子下麵還墜著五顆血紅的珠子,鮮豔又漂亮。

“哎呀,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精致好看的物件兒。”

郭氏感歎,可又覺得害怕,她看向薑晚時滿臉疑問的同時又帶上了幾分猜疑。

“晚丫頭!你實話告訴嬸子,這……是不是你偷來的?”

薑晚笑了,拿出早就想好的說辭,“嬸子放心,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是我娘的嫁妝,之前怕被大伯娘搜了去所以一直埋在屋子裏。”

郭氏見薑晚說得如此輕鬆,不似作假,也信了幾分。

薑晚的娘方氏,郭氏是知道的,雖然平日裏樸素得緊,可手裏的確有些值錢的嫁妝。

可她以為之前方氏生病為了抓藥那些東西都變賣了,沒想到還給姐弟倆留了些下來。

“嬸子幫我看看這鎖子若當銀子用能有幾錢?”

郭氏聽到薑晚這麽問,滿臉愕然,“把這樣金貴的物件兒當銀子使?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薑晚搖頭,“今天以後我不會再去大伯家了,以後的日子都得自己過。這鎖子再精致,也是死物,比不得我和弟弟的命。”

“不瞞嬸子,我想用這銀鎖當銀子,從您這裏換些舊衣,粗糧。”

“這眼看入了秋,一早一晚天也涼了,小遊身上的衣服卻連遮羞都勉勉強強。我們姐弟兩個若是再守著這死物,怕是這個冬天都過不去。”

“這不,我就厚著臉皮過來了。”

“好孩子。”郭氏感歎一句,“想通了就好,以後跟著小遊好好過,那也是個好孩子。這鎖你拿回去,就算賣也拿到縣裏找個識貨的賣,小遊的衣服你不用管,嬸子早想著呢。”

說著看了一眼兒媳婦兒,“老大家的,快去把我床頭那身衣服拿過來。對了,還有我放到簸籮裏那雙剛補好的麻鞋,小遊剛好能穿。”

很明顯,郭氏這句話並非客套,她是真的給薑遊準備了衣服。

一時間,薑晚竟也有些感動,她真沒有想到,他那個弟弟,親姐姐不管,親大伯不顧,反倒是這麽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鄰居還一直惦念著他。

心中對這個嬸子更添幾分好感,這郭氏雖然潑辣了些,可人品卻沒得挑。

就聽郭氏又道,“以往天氣熱,小遊那麽穿雖然說不好看,但他天天鑽林子,再好的衣服也得給刮得稀爛,我也就沒管他。”

“這眼看天冷了,我就將你叔的衣服改小了給他備著,雖然有些補丁,但是保暖。”

薑晚沒有接那銀鎖,“給桑兒吧,嬸子拿去廟裏拜一拜,保佑桑兒身體康健,喜樂無憂。”

桑兒是郭氏的小孫子。

三年前出生,可那時候原主已經在薑大伯家了,再加上那孩子從小不出門,所以薑晚也沒見過。

隻是常常聽同村人提及,說這孩子從小體弱,怕是得夭折。

這銀鎖若是拿去當鋪銀樓或許真的可以多賣些錢,但她空間中的金銀飾品可不止這一件兒,倒不如眼下買個人情。

郭氏聽了,頭搖得更厲害了,“晚丫頭快些收回去,哪裏能送孩子這麽金貴的東西,受不起,受不起的。”

拿著衣服出來的孫氏剛好聽到婆婆的話,一時間鼻子又酸了。

眼眶中的眼淚,忍不住地大顆大顆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