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趕緊給我把那丫頭按住!

薑有福端著一碗燃了符紙的黃湯快速往回趕。

他心緒不寧,額頭冒汗,看到村長站在門口和他點頭打招呼他也沒回應。

“娘!娘!”人還未到,慌張的聲音就先響了起來。

“臭小子!叫魂呢!”

沈氏正等在半路上,一把接過了薑有福手中的陶碗。

“快點把那個鬼丫頭給我按住了!這一碗定魂湯灌下去,真正的薑晚娘就回來了!”

薑有福有些不明所以,正想說些什麽,卻被老娘踹了一個趔趄,

“窩囊東西!快去!要是讓那丫頭跑了,我看你哪裏弄二十兩銀子去!”

薑有福無法,隻能先按下心中的驚懼,擼起袖子向薑家二房衝去。

到了小破房門口,甚至連敲門都不曾就直接一腳踹開了木門。

“晚丫頭,你快配合些把這神水喝了,不然魂魄再離了體可就……啊——!!”

薑有福的話還未說完,就整個從小破門中滾了出來。

雙手捂襠疼得滿地打滾。

薑晚慢慢從房間內走出來,路過薑有福時還嫌棄地挪了挪地兒,倒不是她陰險,實在是這具身體虛弱得緊,力氣也小,不攻擊要命的地方,效用不大。

不然,她才不會髒了自己的腳。

劉氏看著滿地打滾的丈夫,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硬是無從下手。

“老大家的!你還愣著幹嘛!趕緊給我把那丫頭按住!按住!”沈氏氣得大罵。

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抓人,但怕又撒了這一碗的“神水”隻得狂叫。

可劉氏雖然心眼不少,卻不會打架,剛靠近薑晚,見薑晚抬腳作勢要踹,那劉氏就下意識地雙手護襠。

薑晚嘴角抽了抽,直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甩向一邊。

明明沒多大的力氣,那劉氏卻“哎喲”一聲,撲在了地上,一副再也起不來的模樣。

薑晚對裝模作樣的劉氏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大闊步地向沈氏走去。

“你!你幹嘛!”沈氏心中發怵,腳步不由後退。

“幹嘛?喝神水啊,不然我魂再跑了怎麽辦?”薑晚說著嘴角不斷向兩腮拉扯,兩個小小的梨渦在嘴角盛開。

而這一切看在沈氏眼中卻格外陰森鬼氣。

“你!你是個什麽東西!你……”沈氏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變成了垂頭嘟囔:“諸邪退散,諸邪退散……”

下一刻,她手中平端的碗卻驟然消失。

“大伯娘真是下了血本了,這神水這麽貴,還一碗一碗地買。

不過我眼下神識清明,心魂合一倒是用不上這東西。反而大伯娘你看起來……”薑晚圍著沈氏轉了一圈。

“看起來不太好,或許大伯娘更需要定定魂……”

說著伸手就要去捉沈氏的手臂。

這封建社會中的婦人最是迷信,因為信奉神鬼所以遇到這種看起來詭異的事情後也更是害怕。

在薑晚碰到她的一瞬間,沈氏如同全身過電一般抽搐了一下。

然後就瘋了一般撞向薑晚,“我和你拚了!拚了!”

薑晚手中的陶碗險些被她撞了出去,稍稍側身避讓,然後薑晚勾腳,直接將沈氏絆了個跟頭。

“咚!”的一聲,黃土地上揚起一片人形浮塵。

“大伯娘你看,你都瘋魔了,還是快些定定神,不然魂沒了,人就沒了。”

說著,一個跨步騎在沈氏的肚子上,壓住她肥胖的身體。

一手掐著她的嘴巴,在她驚聲的呼叫中,將那一碗還溫熱著的神水給她灌了下去。

“啪!”薑晚甩手將空了的陶碗摔了個粉碎。

她站起身來,目光掃過在地上摳嗓子嘔吐的沈氏,以及被劉氏扶著躲到廊簷下的薑有福二人。

雖一身破衣爛衫卻站得筆直,她垂頭看著地上狼狽的三人,清脆的聲音在小院之中清明空靈:

“都給我聽著,我薑晚既然活著回來了,就沒想過再被迫死一次,以後哪個小鬼趕來勾我的魂,且掂量掂量,別魂沒勾走,反倒被我捉了,打你個魂飛魄散!”

言罷,也不理會三人,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你!你!”沈氏整個人都驚呆了。

“咳咳!老大家的!咳!你是死的嗎!還不快給我弄碗水來!嘔……”

劉氏哆嗦著快速跑進二房的灶房,可是家裏就姐弟兩個,平日裏姐姐在大房吃飯,弟弟去山裏討飯,這廚房早就落了一層灰,哪裏還有能用的碗。

又慌張跑出來去扶沈氏,可沈氏身上那濃烈的騷臭味實在難聞,她隻能仰著身子盡量遠離,卻又不敢違抗婆婆,將其拉起來。

“娘,咱們快些回家換洗換洗,二叔這灶房裏什麽都沒有啊。”

沈氏氣急,抬腳去踹劉氏,可身子重心不穩,劉氏又扶得敷衍,再次側摔在地。

一時間小小的院子裏雞飛狗跳,哭嚎怒罵聲不斷。

薑晚就在這鬼哭狼嚎的熱鬧聲中,敲響了對門鄰居的大門。

開門的是郭氏家的大兒媳婦,孫氏。

孫氏看到薑晚的時候愣了一下,而後眼中的驚訝又變成了一抹散不開的愁苦

“晚,晚娘?你咋來了?”

薑晚看了一眼她腫脹的眼眶,明白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想告辭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郭氏中氣十足的聲音。

“誰啊?”

孫氏快速抓著袖子壓了壓眼眶,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快,快進來。”

又回頭衝著院子裏大聲應道,“娘,是晚娘來了。”

薑晚也頗覺尷尬,可還是錯身走了進去。

院子裏陽光正好,郭氏正坐在一個矮杌子上剝豆莢,明明和沈氏差不多的年紀,卻與之完全相反。

她身形幹瘦,臉上的皮膚幹黃暗沉,粗大的指節上滿是裂開的瘡口。

抬眼看向薑晚時,還能看到她微微下垂的臉頰和額頭上的幾道抬頭紋。

她身前放置豆莢的大簸籮旁還碎著一個陶碗,被掃的發光的黃土地麵上洇濕了一大片。

“哎呀,晚娘快坐。”

孫氏趕忙走來,用掃帚將碎碗掃到一邊,又搬了個小凳子放到薑晚腳邊。

郭氏隻是掃了薑晚一眼,就繼續低頭剝豆子。

“有事嗎?”聲音不溫不火,不鹹不淡。

一副我和你不熟,有事兒趕緊說的架勢。

薑晚露出一臉乖巧的笑,軟軟地叫了聲:“郭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