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在幹嘛?

此時的薑有福,正躲在尤婆子家的後門處,探頭從錯開的門縫裏向外張望。

門外,秸稈和稻草堆積的草垛旁,尤婆子的獨孫——尤三全正一臉癡笑地去拉一個年輕婦人的手。

“孫大娘子!你家孩子的事兒好說,我奶隻要給你那孩子燒捧香念叨念叨,保證孩子魂魄歸體,萬事大吉。以後無病無災,保不齊還能開智考上秀才呢!”

那孫大娘子正是薑老二對門郭家的媳婦孫氏。

她向後退了一步躲開尤三全,聲音中滿是哀求:

“尤大哥,你帶我見見尤婆婆吧,隻要孩子能救回來,就算是砸鍋賣鐵我也會將香錢奉上。”

薑有福看著尤三全那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虛弱模樣,就覺得好笑。

就這幅德行,還想染指人家媳婦?

一邊想著,身體又貼近門縫幾分,恨不得將整個頭都鑽進去。

尤婆子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神婆,連縣裏的富紳也會特意請她看前程、求富貴。

原本有這樣的能耐,想富並不難,可偏她早早死了男人又死了兒子,連同自己也搭進去了一雙眼睛。

僅留下的這個孫子還是個流氓混子,日日在青樓娼館裏撒錢,硬是把尤婆子的家財敗了個幹淨。

村子人暗中都說,這尤婆子是窺探天機太多遭了報應。

可日子的過,尤婆子瞎了之後,就鮮少外出,靠著在村裏給嚇著的孩子叫叫魂,給死人送送靈收些糊口的銀錢。

尤三全沒了揮霍的資本,卻依舊不安生,這不,連村裏的小媳婦兒也惦記上了。

此時尤婆子不在家,薑有福趴在門縫處看得津津有味。

“哎呀,這保命的事兒可難,你也知道我奶最近都不接這種活了……”

孫氏一聽就急了,“可尤婆婆不是教沈大娘幫晚娘叫了魂嘛!晚娘都沒氣兒了還能醒過來!我兒子,我兒子隻是病了!”

孫氏說著聲音都帶上了顫抖,她家兒子早產,從胎裏就帶了弱症,如今都三歲了連路都走不穩,更是不敢放他出門玩。

饒是如此精心照看,孩子還是病了,而且這病來得凶險,若是再沒辦法這孩子怕是……

“醒了?”

尤三全突然一驚,再看孫氏時眼中已經沒了貪婪,反而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是啊!尤大哥,你讓我見見尤婆婆,放心,要多少錢你們提,隻要我們能拿出來!”

尤三全卻沒了應付孫氏的心情,“不急,我先去給你討一碗“神水”給孩子喝了,先保住命再說!”

說完讓孫氏原地等著,就轉身向後門走來。

薑有福本還以為能看到什麽熱鬧。

見尤三全突然變得正經頓覺無味,又怕被對方發現自己撞破了兩人,快速向後退了幾步,冷不防地靠在一個側房大門處。

正欲換個方向再退,卻突然覺得肩頭一沉。

仿佛被一隻手搭在了肩上,薑有福嚇得一激靈,以為是尤婆子回來了。

快速轉頭,卻不想透過錯開的門縫他竟然看到一雙血紅的、摻雜著黃色濃斑的眼球。

薑有福隻覺得大腦一片麻,喉嚨上下吞咽幾次,那一聲驚天的尖叫聲硬是被這恐懼壓在了嗓子裏,上下不得。

“你在幹嘛?”突然一聲蒼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薑有福隻覺得肩頭突然一鬆,他再看向那門縫,竟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了。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尤……尤婆婆,裏麵?”

薑有福僵硬地轉身,看向身後佝僂著身子,眼中隻剩眼白的蒼發婆子。

“一頭病牛,快死了。”尤婆子說完,後門吱嘎一聲開了,尤三全走了進來。

看到薑有福也愣了下,然後就趕忙推著他奶奶向堂屋走,邊走邊道:

“奶,快給我道符!保平安的那種,我有用……”

薑有福隻覺得背後衣衫盡濕,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錯開的房門中間正拴著一條漆黑的鐵鏈。

鐵鏈被一根三叉木棍別著,而尤婆子口中的“病牛”已隱匿進了黑暗之中。

吞了吞口水,薑有福猛地打了個哆嗦,快速跟上兩人,向堂屋走去。

……

薑晚回到屋裏就開始從空間往外翻吃的。

這具身子太差,隻是站了一會兒就開始頭暈眼花。

看來不但胃不好,還低血糖。

她空間裏的物資並不多,每次異能小隊外出任務時,為了以防萬一,她都會將大部分物資拿出來留給院長和孩子們。

可沒想到,如今這個萬一真的來了。

雖然說這個黎國不像末世那般如同地獄。

但近兩年來也是天災人禍不斷,各種苛捐雜稅逼得民不聊生,內外戰爭更是攪得人們日夜不寧。

這林溪村又地處邊關,秋收的作物還沒焐熱就得盡數上交充入軍糧。

明明剛過了一年中最富裕的月份,卻仿佛更窮了。

薑晚明白食物的重要性,簡單了解了下現有物資後緩緩鬆了口氣。

好歹不至於開局就餓死了。

啃了個麵包又喝了半瓶果汁,感覺身體不再虛弱地發抖時,她才有力氣去檢查頭上的傷口。

透過鏡子薑晚第一次與這個世界的薑晚相遇了。

她一直覺得薑遊瘦,可鏡子裏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一張發黃的小臉上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粗糙的皮膚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幹活,風吹日曬的結果。

因為太瘦,她的臉頰幾乎凹陷,唯襯著一雙眼睛又大又圓,且清澈明亮,倒是與上一世的自己有幾分相似。

想來好好養養,這殼子的模樣也不會差。

將額頭上被血浸染的布條摘下,能看到一片血糊的傷口,頗為駭人。

可清理之後,薑晚意外發現,傷口並不深。

簡單給傷口消毒,貼了塊紗布就處理好了。

拿著小鏡子看了又看,最後還是將那塊染血的布條纏了回去。

她忘不了上一世,那些幸存者為了能夠得到異能者的能力,從人類變為畜生的模樣。

懷璧其罪的道理,她比誰都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