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他很迷人

待會兒就知道,那就是下山就要去見了?

所以,到底是見誰?

下山時,溫冉悠悠思索,沒有頭緒,不時地看一眼開車的男人,小臉寫著兩個字:不滿。

顏望舒嘴角微微勾著,似是在笑。

他扯了其他話題:“你明天回玉和是嗎?我記得你老家是玉和的。”

突如其來的問題。

顏望舒接著問:“你想幾點回?我幫你訂機票。”

溫冉不想跟他撒謊。

她心事重重的看向車窗外,聲線低下去:“不是去玉和,是去M國。”

“M國?”

“嗯。”溫冉徐徐道,“我小時候跟著爺爺在玉和生活,十歲時,我爺爺去世了,把我托付給他最好的朋友照顧,他是位華僑,定居M國,所以我就去了M國。”

“你父母呢?”

“我父母工作很忙,我爺爺去世時我弟弟剛出生,而且他們那裏生活居住條件不太好,我又是女孩兒,所以我當時最好的去處就是M國,我爺爺去世前也是這樣安排的。”

溫冉已經四年沒見過父母和弟弟了,上次見,還是她十八歲生日時,他們來M國給她舉辦成人禮。

她其實平時不太會思念他們,大概是因為很少很少見。

可是血緣是不能切割的,它能給人帶來最原始的力量。

比如溫冉已經在想,去M國前要不要先給媽媽打個電話。

她自知,自己了解的東西很表麵,可能她和顏望舒之間還有更深層次的阻隔。

這趟回去,答案如何,還不一定。

這種未知感,很是擾人。

顏望舒感覺到她失落的情緒,偏頭看了一眼。

她瘦弱的身子趴在車窗上,發絲被風肆意的揚起,有種抵抗不了的脆弱感。

顏望舒沒再問下去,隻說:“那我幫你定去M國的機票。”

溫冉依舊看著車窗外,心不在焉:“我已經定了。”

車輛行駛在山間,轉了一道又一道彎,‘呼呼’的風聲吹不散車廂內舒緩的音樂。

不知過了多久。

顏望舒:“冉冉。”

溫冉回過頭,被風吹亂的發絲糊在臉上。

她手指撥開,看著他:“啊?”

“以後,你想在哪兒,就在哪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溫冉有些怔愣,思著先前的話才反應過來顏望舒好像誤會了。

他以為她寄人籬下,過得不好。

溫冉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如此希望兩人之間沒有秘密,就不會有這種滿是心裏話,都快溢出來,卻不能道的難受。

下山後,車輛變多。

北都本就是國之首都,舉國歡慶的氣氛很濃。

溫冉在嘈雜聲中反而困起來,大概是因為她最近都沒睡好。她小雞啄米的點了幾下頭,偏著腦袋靠著車窗睡著。

她是被車門關閉的聲音驚醒的。

睜眼一看,駕駛位空著。

溫冉解開安全帶,又聽見後備箱門關閉的聲音。

她下車,眼前是一戶帶私人花園的住宅。

顏望舒提了些禮品盒從車後繞過來:“你醒了?”

溫冉睡眼朦朧,配上有些亂遭的頭發,看上去有些迷茫:“這是哪兒?”

“我家。”

她眼眸睜大,忽然就醒了:“不是說見一個人?”

“那我總要回家,這不是順帶捎上你?”

溫冉無語,見他奶奶時,他也這樣說。

這也順帶捎上,那也順帶捎上,他家人都見完了。

她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有人要她見。

顏望舒把禮品盒放在腳邊,抬手把她的頭發順著抓了抓,他指腹輕輕掃過她頭皮,動作很溫柔。

語氣淡淡的同她商量:“就吃個飯行不行?他們不會問你什麽,如果期間你有任何不舒服或是不願意的地方,我都隨時帶你走。”

她的頭發是真的被風吹亂了,有些打結,指縫都理不順。

他就又靠近了半步,認真的幫她一點點理順。

近到,溫冉覺得自己都在他懷裏了。

顏望舒把她頭發理順,稍稍退開:“怎麽樣?”

明明目的性極強的把人一步步引到甕口,還上了溫柔架勢,現在問‘怎麽樣’?

套路!

都是套路!

見溫冉抿著唇不說話,顏望舒忽的正色,把話說開:“我說過,我會證明。”

“?”

“現在,我給你證明,我家是什麽樣兒的。”他輕輕揚唇,“你的所有顧慮,我都會解決。”

溫冉心口像是被堵住一般,說不出話。

她進一步嚐到謊言的苦,她感覺虧心。

突然,遠處傳來年輕女孩兒的聲音:“舅舅——”

林安嶼穿了身鵝黃色的運動套裝跑過來,她看上去青春活力,對溫冉毫不掩飾的打量。

林安嶼:“姐姐,你好眼熟啊。”

溫冉禮貌微笑:“林小姐,你好,我們確實見過,在滬城。”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卡萊爾’的員工吧?我上次……”

她話還沒說完,被顏望舒抬手敲了一下小腦袋。

林安嶼抬手捂著頭,鬱悶:“你打我幹什麽?”

“提東西。”顏望舒眼神示意地上的東西,“別問東問西。”

林安嶼反應過來,‘哦哦’兩聲,提起兩個禮盒,討好的笑:“我忘了,你說不能問。”

溫冉這時理解到顏望舒先前那句話。

——他們不會問你什麽。

原來他提前打了招呼。

顏望舒把剩下的禮盒提著,對林安嶼熟稔的嫌棄:“少說話。”

林安嶼翻了個白眼,轉頭看著溫冉瞬間變笑臉,邀請:“姐姐,走吧。”

溫冉猶豫一瞬,跟著往前走。

她不好意思一個人空手,主動伸手要提東西。

顏望舒給了她一個輕的,再次說:“感覺不想呆,隨時告訴我。”

溫冉看了他兩秒,點頭。

顏望舒的父母比溫冉想象的要老邁很多,不過看見顏羲和,她才反應過來,二老估計七十歲左右了。

他們很隨和,招待溫冉坐下。

給她茶水,給她點心,看她很滿意的模樣。

他們也至始至終,沒有過問溫冉的家庭情況。

但是這樣,話題就少了很多,聊著聊著,就聊到公司事務上麵。

顏羲和肚子已經有些大了,半靠在沙發上:“望舒,你知道XX和XXX私下找過我嗎?”

這兩個人,溫冉知道。

是‘卡萊爾’的高定設計師。

“不知道。”顏望舒剝了個橘子,遞給顏羲和,“但是能猜到。”

顏羲和接過來,握在手上,沒吃:“你可以提高專櫃設計部的地位,但你動作太快了。”

顏望舒解釋:“姐,雖說‘卡萊爾’高定珠寶的位置國內目前沒有能企及的,但是現在行業趨勢是珠寶消費日常化。下沉市場行業已經出現資本巨頭如數億的融資,還有許多線上分散商家打價格戰。我總不能等著吧?”

“但你這樣,高定設計部的職員寒心。”

他一語中的,不屑:“他們就是一直被捧得太高,明明是借著‘卡萊爾’站上去的,有什麽資格寒心?”

他的話,理智,冷漠,一點不近人情。

顏羲和因顏望舒這番話氣急,直接把橘子往他懷裏砸。

橘子剝了皮,受力出了汁水,把他衣服弄髒,最後滾到地上。

顏望舒沒有不虞,抽出紙巾擦了擦,彎腰把橘子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顏羲和默了一會兒,又開口:“好,我們先不說這個,就說你把公司重心放到專櫃,就不怕‘卡萊爾’高定珠寶的地位被撼動嗎?比如說一直準備入駐國內市場的BNile?”

聽見BNile,溫冉指尖不受控的顫了一下。

她手上本來就拿著一個山楂味的小烤餅,這一顫,碎渣直接落在衣服上。

顏望舒拿了張紙巾,垂眸幫溫冉打理碎渣。

所以,溫冉很清晰的看見他輕輕笑了一下,語氣無比從容的說:“防著呢。”

顏羲和:“防?你怎麽防?”

“好了。”顏父開口打斷,“在家,談什麽公事?”

這個話題到這裏結束。

溫冉此刻心亂如麻,她不知道顏望舒所謂的‘防’,明確的範圍和程度。

但她知道,他的自信從來不盲目。

後麵的閑聊,溫冉已經狀態不在線。

幸好飯菜好了,大家起身去餐桌。

顏望舒勾了一下溫冉手指,把她拉回來,小聲問:“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不用壓抑,不自在我可以隨時帶你走。”

溫冉沒看他,垂著眼睫搖頭。

飯桌上,顏家人對溫冉展開關懷投喂模式,她麵前的布菜碟裏,菜就沒斷過。

溫冉默默的吃著,偶爾禮貌應對兩句話。

直到顏望舒拉住她的手,提醒她:“不用吃完。”

溫冉這才感覺肚子已經很撐了。

她放下筷子。

顏望舒一直注意著她,她不太好,但又努力的硬撐著。

飯後,顏望舒直接把溫冉帶到側花園。

花園裏有數十種蘭花,種種明豔可貴。

顏望舒無意欣賞,也無意讓溫冉欣賞。

他沒控製自己,勾著她的腰摟進懷裏:“你看上去不太好。”

溫冉被束縛進炙熱的胸膛,她搖頭:“我沒事。”

顏望舒沉了口氣,不明白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在她身上,嚐到了無力感。

他又不能把人綁了,直接占有。

這一步步瞻前顧後的,和他行事風格簡直悖論。

好在,他從不是怕問題存在的人。

隻要是問題,就能解決。

顏望舒下巴在溫冉耳廓蹭了蹭:“你實在不適應,以後可以少回來,我父母不會介意。”

溫冉抬頭,對上他深情款款的眸。

溫冉可以很客觀的承認,他很迷人。

也可以很客觀的承認,最讓她著迷的點,是他成熟、睿智、極致理性,對其它事殺伐果斷,運籌帷幄,但偏偏對她,容忍尊重,溫柔體貼。

被人特別的對待,總會特別的心動。

溫冉眼睫顫了顫,忽地回抱住他,挑起話題:“你最近很忙,是因為BNile入駐國內市場的事嗎?”

“關心我?”他露出點點曖昧的笑。

溫冉閉上眼睛,貼進他懷裏。

他的胸膛明明很溫暖,可她心尖發涼:“我剛才聽你姐姐說,BNile入駐國內市場,會對你的計劃影響很大,所以你防…防著……”

她在打探消息,那是種背叛的感覺。

她做了選擇,但是好難受。

像是憋著氣無法呼吸一般。

她自己都沒控製住,語調變得哽咽。

顏望舒察覺,抓著她肩膀,把她從懷裏撥開。

他竟露出無措的神色,眉心皺在一起。

見她小臉白皙,眸光清澈,微圓的唇瓣輕抿著,並沒有哭才鬆開眉心。

他又把她再抱進懷裏,語氣安撫:“哪有那麽大影響?BNile入駐是早晚的事,我沒放在心上,我隻需要在他們入駐之前把握住機會抓住下沉市場就行。”

“BNile入駐之後呢?”

他覺得她的擔心多餘了,耐心解釋:“BNile能怎麽發展,是它自己的事,與我沒有相幹。”

溫冉瞬間揚起頭,手指抓住他腰間的衣料:“所以,你打算和它和平相處?”

“現在說局勢,為時尚早。”顏望舒淡淡一笑,“很多東西不是單方麵能決定的,但要我選擇的話,少一個強大的敵人當然更好,我可不喜歡被人坐收漁翁之利。”

他並沒有,要和BNile為敵的意思,更多的是觀望。

溫冉理解了,酸軟好久的心瞬間釋放。

事情並沒有她想的糟糕。

她眨了下眼睛,沒控製住有些淚光,輕輕叫他名字:“顏望舒。”

“嗯?”

“對你來說,什麽是最重要的?”

“嗯…”他抬起眼皮,作勢思考兩秒,垂眸時對上她期待的眸光。

說不出的動人,說不出的讓人憐惜。

顏望舒臉上戲謔的神情瞬間收斂。

他左手圈住她的腰倏然收緊,右手環過她的背撥開她右耳邊的頭發,指尖若有若無的輕觸她脖頸的肌膚。

他的動作,總是冷靜克製,又大膽,輕而易舉挑起她心裏的漣漪。

他低頭,有些涼意的唇湊到她耳邊,但呼吸是灼熱的:“你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