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假

舒月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可能,最壞的結果是被淩辱致死,曝屍荒野。

與之相比,身上留些疤痕,隻是小事。

但當這種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她還是無法如自己所想般釋懷。

因為她如今仰仗聞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有美色。

而現在,她似乎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低聲笑著,眉宇間滿是陰鬱:“難為你信守承諾,居然真的將我救下。”

太醫敲幾聲門後,直接推門闖進來:“那位姑娘既已醒來,想來是沒大礙了。”

還沒看到人,他就說出自己的牢騷:“餘下的都靠靜養,還請您不要再拿些不可能的事情折騰我與諸位同僚。”

“她身上傷勢過重,能將人救下已是幸事……”

聞鶴起身迎向他:“禁聲。去給她把脈。”

舒月看著麵容熟悉的太醫,將手伸出去,安靜地聽他絮叨一些注意事項,視線卻不自覺落到了聞鶴身上。

太醫問診後又留下幾張藥方,以及幾瓶外傷藥,隨後就離開了這裏。

但她走後,去傳膳的宮女又回來了。

幾番折騰後,舒月先前的傷感已經被打消大半。

等終於有時間和聞鶴獨處,她沒剩多少憤慨,幹巴巴地開口:“多謝。”

“但我真的不知道玉璽在哪裏,蕭佑更不會為我拱手讓出玉璽。”

“不醜。”聞鶴莫名其妙地開口。

舒月麵露困惑。

他接著說:“並不醜,我不會嫌棄你。”

舒月這時才想起自己剛醒來時隨口一說的問題,她麵露哂笑,沒再說話。

聞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低聲寬慰她:“那些事情用不著你來操心,當務之急是好好養病。”

舒月不信他的話,卻礙於體虛,早早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她已經被送出皇宮。

蕭立禎對舒月住在永延宮一事多有不滿,現在她性命無憂,他自然不再顧慮聞鶴,直接將人請出宮。

舒月沒有在聞府待多久,但回來時,還是覺得這裏裝潢熟悉,暗自在心底鬆了口氣。

她居然沒死在宮中,這還真是難得。

外麵天光破曉,屋裏寂靜無聲,她坐在**,捂著心口想了許久,才移步來到鏡前。

鏡中的女人身型單薄如抽條的柳枝,風一吹似乎就要彎折。

她解開衣帶,便看到身上猙獰的傷痕。

在**渾渾噩噩度過了最痛苦的那段時間,舒月甚至有點回想不起當時的痛感,但這些傷痕,卻還是讓她愈發痛苦。

她低頭看了許久,又抬起頭,凝視著自己鏡中的模樣。

侍女叩響房門時,她才將衣裳穿整齊,快步走回**:“進來。”

府上皆知舒月剛進來就打殺了一位侍女,被安排來照顧她的人戰戰兢兢把早膳放下後,挪到床邊,小聲詢問:“早膳是按照醫囑做的藥膳,您看合不合口味,若有不滿,奴婢讓人去重新做。”

舒月看都沒看,就說:“不用了。”

侍女鬆了口氣,接著詢問:“那奴婢先伺候您梳洗?”

“不用。”拒絕過後,她環顧四周,才說,“給我拿一套衣服來,不要太繁重。”

等衣服被送來,她趕走侍女,自己手忙腳亂地換起衣服,坐在鏡前,為自己梳頭發。

聞鶴還願意養著她,就不會缺照顧她的人,但她現在,不希望再有人能見到她的傷口。

太醜陋了。

綴滿珠翠的發簪扯掉她幾根頭發,叮鈴作響砸到了地上,讓舒月傷春悲秋的情緒迎來巔峰。

她捂著自己的臉,淚水從指縫中流出,已經泣不成聲。

“不會梳頭?這有什麽可哭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來的聞鶴撿起地上的發簪,將她散落的長發抓起來後,隨口說,“我府中難道還找不出幾個伺候你的人?”

他輕車熟路為舒月梳好頭發,把人摟進了懷裏:“最近好好養傷,皇宮裏那些事情,已經不用你操心。”

“蕭佑……”舒月擦了擦眼淚,“他還好嗎?”

“在我這裏問其他男人的近況是不是不太合適?”

舒月覺得有些窘迫,她接著揉眼睛,沒再說話。

聞鶴見她不接茬,歎息過後接著說:“蕭立禎已經拿到了玉璽,他的境況自然不差。”

“玉璽?!”舒月猛地從椅子上起身,讓原本虛摟他的聞鶴受顛向後仰去。

他抓住椅子才勉強站穩,隨後接著說:“至於這麽驚慌嗎?蕭佑已經多次表露出這種意圖。”

舒月麵色幾番變化,忍不住質問:“蕭立禎拿到的是真的玉璽嗎?”

聞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她:“你知道的,似乎比我想的要多。”

舒月麵色不改,心底思緒紛飛。

其餘的事情自己未必知曉,但玉璽是她親自藏起來的,連蕭佑都不知道具體。

她沒有鬆口,就算蕭佑真的做出與她相反的選擇,也給不出真正的玉璽。

聞鶴突兀地笑了起來,竟然真將事實說與她聽:“不止是假的,還是蕭佑與‘舒月公主’幡然悔悟,一同獻上的。”

舒月目眥盡裂,卻不知該去罵誰,怒火在胸中燃燒許久,竟讓她直接氣昏過去。

聞鶴沒想到她會被氣成這樣,眼疾手快將人抱住後,皺眉說:“這些事與你何幹?怎麽這麽大的反應。”

說到底,這都是蕭立禎與蕭佑的較量,她又坐不上皇位,何須在意這些。

如今已經不在宮中,聞鶴也沒法將一群太醫喊來為舒月診治。

在門外候著的下人得到聞鶴的命令後去請府上豢養的大夫,最後被帶來的卻是邱梨。

聞鶴見到邱梨時略有不悅,喊她為舒月診斷後,就冷聲對將邱梨領來的下人說:“我不想聽那些解釋,你直接去領罰。”

邱梨錯愕地看向他:“您這是在遷怒嗎?因為這姑娘又受傷了?上次已經死了人,您還要讓舊事重演嗎?”

“替她診脈。”聞鶴冷聲說,“需要我說第三次嗎?”

勇氣已經耗盡,邱梨不敢再反駁他,快步走到床邊,抓住舒月的手腕後,審視著她的表情:“怒火攻心,思慮過重。”

她詫異地詢問:“她在府上被你嬌慣得不像樣子,居然有人敢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