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見北封
第二起案件發生在立夏前後，死者是一家豬肉鋪的老板，按照他妻子的口供，死者天不亮就到鋪子裏去殺豬做準備，待到了約定好的時辰，她也去了店裏幫忙，結果就發現鋪子的門從裏麵反鎖，叫來鄰居幫忙破門後，就發現了死者的屍體。
卷宗上寫著——門窗從裏麵鎖住，現場處於密室環境，初步判定是密室殺人。
雲錦書看到這裏一愣：“師傅，兩起案子都是密室殺人？”
“對。”汪藏海歎了口氣：“為師做了一輩子提刑官，隻有這兩起案件至今沒有破獲，凶手逍遙法外，死者無處伸冤。小書，你能幫我破案嗎？”
“師傅……”
“師傅年紀大了，今年就打算上報朝廷告老還鄉了，可這兩件案子在我心裏太久了，如果不破了它，我到死都無法閉眼啊。”
雲錦書又翻了翻卷宗，上麵除卻寫了死者的身份、死因、當時的一些口供外，沒有一點對凶手身份的合理性懷疑。
汪藏海說道：“當時這兩起案子發生的時間間隔很短，為師跟何青都認為是同一個人作案，可是這兩名死者不管是生活還是其他方麵，都毫無交集，我們無法判定凶手是如何選定他們做目標的。”
“這起案子查了半個月，什麽線索都沒有，最後隻能當做懸案處理。”
從入行開始，每個提刑官的心願都是為死者申冤，讓凶手付出應有的代價。
汪藏海自問這點做得不錯，可除了這兩起案子。
雲錦書能明白他心裏的無奈與痛楚，看著師傅的模樣，她的心裏也不太好受。
“師傅，不是我幫您，這兩起案子都過了太久了……好，我再試試。”見汪藏海沉默不語，雲錦書終究忍不下心。
這兩起案子大概也是何青的心結，他聽說雲錦書要幫忙查案後，立刻就跑了來，還帶著好多東西。
“雲公子，這是後來我自己調查的信息，不過應該沒什麽用，要不你看看吧。”
何青的確為了案子查了很多，死者的親友、仇家、鄰居等等，該問的都問過了，可是結果依然如此。
“兩個現場的都有打鬥的痕跡，都是密室，兩名死者都是身中數劍，從這些情況來看，凶手依然是同一個人。”
“我們也是這麽想的。”何青說道：“可是兩名死者周圍的親友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連拳腳功夫都不會，更何談用劍的高手，當時我還托人去江湖上問了問，也沒聽說哪個殺手殺了他們。”
“他們的親屬還在景都麽？”
何青搖搖頭：“第一起案子死者的家人出事後沒多久便搬到了石城，隻有第二起案子的死者親屬還在，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你去問了，不一定還能問出什麽。”
汪藏海這時歎了口氣看向何青：“他家還是老樣子嗎？”
“是啊，唉，每年到忌日都要來衙門門口來鬧一鬧，弄的這件案子景都幾乎人人都知道。”
但是這事怨不得人家親屬，整整五年過去還沒抓到凶手，換做其他人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官府。
雲錦書想了想，“那我們今日再去看看吧。”
汪藏海年紀大了，何青的衙門還要協同處理孩童失蹤案，雲錦書本想獨自前往，但何青攔住了她：“雲公子，我給你找了個幫手，你們在一起辦案一定事半功倍。”
看著何青神秘兮兮的模樣，雲錦書無奈一笑，當即便離開了提點刑獄司。
第一個案子的親屬已經不在景都，她隻好去拜訪第二個死者的親屬。對方就住在離縣衙不遠的興隆街上，死者的妻子繼續經營著家裏的豬肉鋪。
遠遠的就看見豬肉鋪攤前排滿了人，生意倒是真不錯。
雲錦書隨意找人打聽了一下，這家豬肉鋪的生意整條街最好的，不僅是因為不缺斤短兩，還因為豬肉都是每天天不亮現殺的，足夠新鮮，而且老板還很做生意，每月的初一十五買肉都會便宜，所以也引來了很多客棧酒家之類的地方來囤肉。
“想吃麽？”
就在雲錦書聽得出神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帶笑的聲音。
雲錦書錯愕地回過頭，沒想到竟是許久的北封，她又驚又喜：“你怎麽會在這？”
上次跟北封分開還是在山裏，她回來後還特意去刑部找過他，可是捕快說尚書大人不在景都，她隻好作罷。
“何大人說如果我今天到興隆街來，就會看到他給我準備的驚喜。”
“啊？”
北封笑的溫和極了，“改天我真要好好謝謝他，我很喜歡這個驚喜。”
好半響雲錦書才納過悶來，不由得噗嗤一笑：“好啦，既然你來幫忙那我們就一起去問問吧。”
“問什麽？”
何大人根本沒把案子的事告訴北封！
意識到這點，雲錦書隻好向他解釋案情的來龍去脈，北封聽完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這兩件案子我聽說過，案發的時候鬧的還很大，差點驚動了皇城司，但最後聽說始終抓不到凶手便不了了之了。”
“還差點驚動皇城司？不至於吧。”
皇城司經手的都是特殊的重案，隻與皇室宗親有關，什麽時候還會管老百姓的案子了？
“第一起案子中的死者古董鋪的老板，家裏是二皇子外祖家的遠房親戚，論資排輩的話，二皇子還要叫他一聲二舅姥爺。當年出事後，死者家裏就找到了嘉妃娘娘，讓娘娘出麵給官府施壓，盡快找到凶手，那段時間嘉妃正受寵，便央求了皇上，但皇上沒同意，此事便擱置了。”
這裏麵居然還有二皇子和嘉妃娘娘的事。
“後來我聽說死者的妻子帶著孩子離開了景都，好像他們跟嘉妃娘娘之間還起了嫌隙，已經很多年沒往來了。”
說話間二人也走到了豬肉鋪的前麵，現在客人已經少了很多。他們在最後一個客人離開後才上前，老板娘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很有韻味的女人。
“兩位要點什麽？”老板娘笑著問道。
北封拿出了刑部的腰牌，老板娘的臉色頓時一變，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你們有什麽事麽？如果還是為了我相公的事，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要是承認自己沒能力抓住凶手，我就找別人去抓！”
“秦夫人。”死去的老板姓秦，老板娘人稱秦夫人。
北封說道：“我是刑部尚書北封，這位是皇城司的仵作雲錦書，我們今日的確是為了您相公的命案而來，還請您配合。”
一聽刑部跟皇城司的名諱，秦夫人一愣，這才將目光重新落在他們身上，仔細打量著。
“你們……是刑部跟皇城司的人？”
“如假包換。”
秦夫人一時沒有說話，手裏的活卻沒停下，又給新來的兩個客人稱好了豬肉，默默地收拾了自己才對他們說：“跟我進來吧。”
他們來到豬肉鋪的後麵，院子裏有幾間房，秦夫人說道：“五年前出事後，我就把後麵買了下來，現在全家人都住在這裏。”
她招呼著雲錦書二人在院內的石椅上坐下，“雖說過去了五年，可當年的每個細節我都記得很清楚，衙門也問過好幾遍，我不知道你們到底還想問什麽。”
北封看了眼雲錦書，後者點點頭，他心領神會直接問道：“卷宗上寫著，當時天不亮您就送您的相公離開了家，隨後您是在上午巳時到的鋪外，發現鋪子門窗緊閉又找人幫忙踹門，最後發現了您相公的屍體，可對？”
“是。”
“不知您還記不記得，當時在您找人踹門之前，鋪子周圍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或者您自己覺得有哪裏奇怪嗎？”雲錦書又問。
這點倒是沒人問過她，秦夫人仔細想了想才回答：“當年我到鋪子的時候，很多人都跟我打招呼，我還幫旁邊賣餛飩的奶奶收拾了她的東西，都很正常沒發現奇怪的地方。”
“那對於當年的事，您還有什麽想補充的嗎？”
秦夫人的臉色很平靜：“我沒什麽補充的……其實我也知道，都過去五年了，你們要是能抓到凶手早就抓到了，根本不用等到現在。我也知道凶手很狡猾，當時在現場的那位大人就說我相公死在密室裏，這件案子絕對不簡單，可我不甘心啊。這麽多年了，我都不敢親自去給他上香，就怕他托夢問我為什麽官府還沒抓到凶手。”
“前兩年公公婆婆相繼離世，他們到死都不知道是誰殺了他們兒子……”秦夫人說著歎了口氣，“兩位大人，我相公真的就這麽白死了嗎？”
秦夫人的問題讓雲錦書二人不知道該怎麽回。
“秦夫人，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的。”雲錦書說道：“您相公的遺物還有留下來的嗎？不知道方不方便讓我們看看？”
秦夫人拿來了一個見方的小木箱，打開來裏麵都是死者秦剛的遺物。
“這是什麽？”
雲錦書正隨意看著，眼角卻驀地發現箱底壓了個木頭小人。
秦夫人探頭往裏一看，頓時彎起唇角：“那是我女兒小時候的玩具，我舍不得扔便都安置在這裏。”
“恕我冒昧。”雲錦書又往外看了看，“秦夫人，方才我隻看到了一個小男孩，您的女兒現在沒在家嗎？”
“我女兒……”
秦夫人緩緩坐了下來，眸光看似平靜，可裏麵卻壓抑著極致的痛苦。
“我女兒已經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