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意外之喜

什麽叫被自己親生孩子害死?

雲錦書心中大驚,按照霍西樓之前的說法,老王爺的死跟吉祥、金柔和紅月都有關係,難不成這三個人中有他跟夏霜的孩子?

可還沒等雲錦書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角落的陰暗處忽然傳出一聲悶哼,守在老王妃身邊的護衛立刻查看情況,片刻後其中一人上前來稟告:“殿下,她死了。”

沒等霍西樓表態,雲錦書已經快步上前,此刻的老王妃嘴角留著黑色的血,雙眸緊閉,麵色卻很安詳,像是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她上前摸了頸動脈,又輕輕扒開了老王妃的嘴,嘴裏已經沒了毒藥,可依稀還能聞到味道。

“是鶴頂紅。”

霍西樓揮了揮手讓人把老王妃的屍首抬下去,他走到雲錦書身邊,垂著眼簾看著她難看的臉色,淡淡道:“死亡對她而言,未必不是解脫。”

雲錦書心裏更堵,她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好一些。

“可是我總覺得很奇怪。”

“是很奇怪。”霍西樓這次倒是沒瞞著她:“她的背後還有黑手,她為那人認了罪。”

畢竟是一個在深宅王府中過了一輩子的婦人,即便出身貴門,就算要報仇也不可能想到用‘邪教’這麽複雜的方式。

況且,‘返生魂’裏的能人異士很多,光是招攬他們並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做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還有夏霜……”那些積攢在雲錦書腦海中的線索,此刻更如一團亂麻,“好端端的為何夏孟忽然要複活夏霜?我一直覺得夏梁的死有蹊蹺,王大人還在廢舊的夏家鋪子裏發現了帶有夏霜印記的手帕……還有金林在整個事件上充當的是什麽角色?”

金柔出生在景都,金林是石城人士,兩個地方的人,他為何要去景都收養一個孩子?

這件事怎麽看都是有預謀的。

“我想再去看看秦墨的夫人……”

“她瘋了。”

“……什麽?!”雲錦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怎麽突然就瘋了?”

她跟著霍西樓來到一處小院外,院門沒關,她能清楚的看到秦夫人正坐在一個矮椅上,抱著一個牌位念念有詞,臉上滿是母親的溫柔。

而鄒青正在旁邊洗菜,丫丫蹲在秦夫人腳邊玩耍,時不時還會問什麽。

“鄒青說以後由她照顧秦夫人,王海特意在此處在她們買下了院子,她們以後會留在石城生活。”

雲錦書更覺茫然,“秦夫人是怎麽瘋的?”

“王海說她好像見到了鬼,被鬼嚇得神誌不清,第二天就瘋了,從那以後吃飯睡覺無時無刻都要抱著金柔的牌位,若是有人搶,秦夫人就會咬對方。”

這瘋的也太詭異了吧?

好好的人說瘋就瘋,還見了鬼?真是什麽說辭都有。

走在回客棧的路上,雲錦書一直沉默著,眉頭緊皺就沒鬆開過。

霍西樓斜眸掃了她一眼,仿佛看出她在想什麽,徑自開口:“‘返生魂’的人都逃了,沒能逃走的也死了。”

說起‘返生魂’雲錦書便想到之前追風同她說過的話,不禁疑惑道:“你覺得石城是‘返生魂’的大本營?根據是什麽?”

“夏家。”

霍西樓隻淡漠地吐出兩個字,雲錦書頭腦靈活,幾乎瞬息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返生魂’跟夏家還有關係?”她的眼中帶了幾分遲疑:“可是夏家早就沒人了啊。”

霍西樓深深地看著她一會兒,卻不肯再多說,隻道:“可以結案了,皇上召我回景都,你同我一起走吧。”

見他又開始不肯告訴自己內情,雲錦書不生氣是假的,可她又知道他不說沒人能逼他說什麽,最終隻能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事就不跟將軍一起走了,我們日後景都見吧。”

說完,她就徑自離開。

“你要去哪兒。”

霍西樓的聲音不低,可雲錦書卻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像是沒聽到似的,可他知道,她聽見了。

……

翌日清晨雲錦書下樓用早膳,掌櫃的告訴她霍西樓已經帶人走了。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昨晚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好像親了她,還跟她說了什麽,可她完全聽不清,等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在做夢。

罷了,走就走吧。

反正留下來他也不會再跟她說什麽。

用過早膳雲錦書便去了縣衙找王海,她內心深處還是抱有一點希望,可見王海比她還茫然迷惑的模樣,就知道霍西樓也沒告訴他。

反倒是王海並不覺得自己沒知道全部真相會怎樣,他聽到雲錦書說還要留幾天的時候,表現的很興奮:“雲大人,之前大家都在忙案子沒時間,現在空閑下來了,不如就讓下官陪您轉轉吧?下官敢保證,石城絕對比您看到的還要好玩。”

雲錦書想了想倒也沒推辭,正好可以借著遊玩的機會好好探查一下石城,嚐試找找左大哥留下的線索。

一連兩天,王海和他的夫人天不亮就陪著雲錦書四處遊玩,一直到天黑才回去。

他們畢竟沒有雲錦書年輕,兩天的奔波已經二人臉上顯出了疲憊,雲錦書也不忍心再讓他們陪著自己,便說道:“再過兩天我就得回景都了,今日就讓我一個人看看吧。”

“這怎麽行呢?您得讓下官盡盡地主之誼呀。”

雲錦書笑道:“你的地主之誼已經盡到了,餘下的兩日就讓我自行遊玩吧。”

王海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最終委派了李樂出麵代替他們。

對此,雲錦書沒有異議。

又過了兩天,幾乎將整個石城都轉了一遍,可她依然沒尋到左鋒留下的蛛絲馬跡。

雲錦書不禁有些失望和擔憂,難道是線索早一步被對方發現了?

臨走前她買了好多蜜餞去看了秦夫人和鄒青母女,鄒青這幾年一直用繡活來貼補家用,現在手藝很純熟,以後也打算用這個謀生。

丫丫看到雲錦書來,小臉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一字一頓道:“哥哥。”

“乖。”雲錦書對上這雙純真的雙眸,情不自禁地揉了揉丫丫的頭,“這兩天乖不乖呀?”

“丫丫很乖的。”

“真棒。”

雲錦書笑著看著丫丫,看著看著忽然覺得不對勁,她的目光往下移,慢慢地停在了丫丫腰間別著的香囊上。

這個香囊……

跟她母親之前隨身攜帶的香囊好像!

雲錦書神色一凜,倏地轉頭看向鄒青,聲音中都帶著緊張:“夏夫人,丫丫腰間的香囊是?”

鄒青正在繡東西,聽到雲錦書的話這才抬頭看了一眼,無奈地笑了笑:“這孩子昨天從民女行李中翻出來的,她喜歡我便讓她戴著了。”

“這個香囊,是你的嗎?”

鄒青一愣,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雲錦書,心裏覺得奇怪,怎麽今天雲大人對女子家的香囊這麽感興趣?但麵上她還是笑著點點頭:“算是民女的吧,雲大人可有事?”

雲錦書深深吸口氣,以防萬一又確認了一句:“這個香囊開口裏麵的部分,是不是有個雲字?”

這下鄒青是真的愣住了,她驚道:“您怎麽知道?”說著又想起雲錦書的姓氏,不由更是覺得驚疑,“雲大人……是見過這個香囊嗎?”

“不錯。”雲錦書點點頭,“這個香囊應該是我母親的遺物,不知夏夫人是從哪裏拿到的?”

遺物?!

鄒青一驚,手中的白色帕子也掉到了地上,她看著雲錦書,又看了看丫丫腰間的香囊,好半響才開口道“這個香囊是民女的母親所贈。母親說大約是七年前,她曾救了一對夫婦,那對夫婦離開時就將這個香囊送給了她,還說日後有難可去景都的雲家找他們。”

竟是母親送給鄒母的?

雲錦書比鄒青的表情還要震驚,七年前鄒母還救過她的爹娘?

這麽說,難道爹娘沒死嗎?

這個有些荒謬的念頭從雲錦書的腦海中閃過一瞬,再一想便覺得不太可能,爹娘的屍首是爺爺親自收斂的,聽說還讓太醫確認過,應該不可能造假。

看出雲錦書在沉思著什麽,鄒青也沒打斷他就這麽安靜地等著。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等,隻是莫名有種聲音告訴她,要等等。

片刻後,雲錦書才從巨大的猜疑中回過神,緊聲追問道:“那後來呢?你的爹娘去找過雲家的人嗎?”

鄒青搖搖頭,“娘說她救那對夫婦就是舉手之勞罷了,而且這香囊手藝精湛,布料考究,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物件,正好那時候我對紋繡很感興趣,娘就做主把香囊留了下來送給我。”

“可否帶我去見見你娘?”

鄒青歎了口氣:“我娘已經過世三年了。”

雲錦書的表情再次灰暗下來,鄒青有些不忍心,想了想便把香囊從女兒腰上取了下來,雙手遞給雲錦書:“雲大人,此物既然是您母親的遺物,那您就拿走吧,我相信若是我娘在天有靈,也會希望您把香囊帶走的。”

“多謝。”

雲錦書沒有推辭,她的雙手有些顫抖地接過香囊,已經七年多了,父母留下的東西幾乎都在雲家,爺爺帶她離京時她太小了,根本不記得帶一些父母的遺物出來。

現在又突然看見,隻覺自己的眼眶熱熱的,眼前都被模糊了視線。

“嗯?”就在雲錦書感覺自己馬上要掉淚的時候,她的手驀然一僵,表情也發生了一絲變化,她的手仔細摸過香囊,確定裏麵好像有別的東西。

鄒青見狀主動說道:“我娘說,那位夫人將香囊交給她的時候,裏麵就已經有東西了,不過那位夫人說香囊不能打開,否則日後若有難雲家不會相助。”

“這些年你們都沒打開過?”

鄒青篤定地點頭:“從來沒有。”

雲錦書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她連忙跟鄒青告辭,快步回到客棧的房間。

此刻香囊正安靜地躺在她麵前,雲錦書定定地看了會兒,才伸出手慢慢打開香囊。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香囊裏麵除了一些帶有香味的花草外,隻有兩張碎紙片,上麵還各有一半的字。

她下意識將碎紙拚在一起,卻發現拚不起來,也就看不出到底是個什麽字。

兩張碎紙仔細打量一番,她發現很像是被人從一張大紙上撕下來的似的。

雲錦書想了各種辦法結果都那樣,她甚至無法確定紙上麵的字到底是不是母親的。那時候她太小了,母親又不是常年陪在身邊,很多記憶早已模糊,她也就沒辦法確認字跡。

想到這,雲錦書的眼前忽然一亮,她立刻將小包袱收拾好,又去掌櫃的那裏退了房,隨即租借快馬離開了石城。

回到古鎮以前住過的山上,雲錦書著急地尋找著什麽,她沒帶東西出來,可萬一爺爺帶了呢?

可惜,封存已久的家門裏麵都是灰塵,雲錦書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半點有關父母的東西,直到此時她才反應過來不對。

爺爺從小就很喜歡她的父親,也對母親疼愛有加,那年她的爹娘死後,爺爺讓她假死帶她離開,怎麽可能一點舊物都沒帶?

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多,雲錦書不經意地回頭,眼角餘光卻發現了一絲不對——

她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明明將那本藥譜放到了架上,可現在那藥譜竟然放在桌上。

隻有那一本——

如果不是雲錦書記得很清楚,外人絕不會知道。

她的桌上的確放了很多藥譜,除了藥譜外的其他書會放在架上,可她走的前一天正在看這本書,整理東西的時候便順手將它放到了架上,沒有跟那些藥譜放在一起。

想來,肯定是有人來過了這裏,而且還翻了東西,以至於最後歸於原狀的時候,根本不記得這本藥譜是放在架上的,自以為肯定會跟其他藥譜放在一起。

雲錦書的心驟然跳的很快,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和驚駭令她大驚失色。

她跟爺爺躲在這裏整整七年,除了師傅和阿北外,沒人知道他們的消息。

可為什麽偏偏在她離開後,這裏的東西被人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