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現場教學
“不行！這是命令！”馬文明不可辯駁地說道。
他心裏十分清楚，要是在這裏出了事，那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隻能死在這裏。
焦玉傑一見張恒寧的狀態，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把就搶過了鐵鍋。
李新也走了過來，看了看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的張恒寧，輕輕地把他身旁的背囊拽了過來。
由於體能消耗比較大，大家都感到腹中空空。
“這魚不頂事啊，還沒走多久，它就想從屁股縫裏鑽出來了啊。”王峰笑著說。
“充其量也就算個早茶，怎麽，你還想飽腹？”李新也笑了笑。
“也不至於沒走幾步就在肚子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吧。”王峰說完，又扭頭對老馬說道，“班長，我看時候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就在這兒埋鍋做飯吧？”
“別廢話，這才幾點？11點！我們才走了5公裏，還遠著呢。今天至少得走完25公裏的路程！野外宿營，本來對體力的恢複又是一個挑戰，能恢複到百分之六十就不錯了，越往後越難，所以，在我們體能還算充沛的時候，盡量多走，得不停地趕路。”馬文明說道。
“班長，可是……我餓！”袁佑辰不好意思地說道。
“肚子餓？拿起你的水壺，用水管飽它！”黃海濤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大家紛紛打開水壺，猛往自己的肚子裏灌水。
“在高原上行走，不怕慢，隻怕站。邊境線上的路比這兒要難走得多，要是去巡線的時候還這麽走走停停，你一停下來，根本就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了。”馬文明解釋道。
“所以，你們能坐在這兒休息都是班長開恩，巡線的時候，哪有這待遇？還不快謝主隆恩。哈哈。”黃海濤笑道。
“班長，那我們什麽時候巡線啊？”張恒寧冷不丁地問道。
馬文明看著太陽已經快沒過頭頂，說道：“野外生存訓練，就是全線巡邏的序曲。好了，出發。我們必須要在天黑前，趕到28公裏的地方，那裏有個埡口，晚上必須到那兒安營紮寨。”
“為啥一定要在那兒紮營？”張恒寧好奇地問道。
“安營紮寨也是有講究的。就簡單說三點吧，算是三個大方向，還有很多需要注意的細節，得實地考量。”馬文明喝了一口水，開始了現場教學。
“一要避風。如果把營地選在毫無遮蔽的地方，夜晚的冷風刮起來你是根本睡不著的，把頭埋進被子吧，又讓本來就缺氧的處境雪上加霜。”
“二要方便隱蔽和警戒。巡邏的時候，走的都是邊境線，對麵那幫人可不講什麽武德，隨時都有突發狀況和意外發生。所以，宿營地必須要能很好地隱蔽自己，又能全方位監視敵人，不然，晚上被人摸了都不知道。”
“這最後一點，一定要仔細觀察宿營地周圍的地理環境。比如峽穀裏雖然避風，但是晚上睡著了，山洪下來，跑都跑不掉。你們可別覺得我是危言聳聽，故意嚇唬你們。我當新兵那會兒，有一次出去執行任務，睡覺前滿天的星星還衝著我眨眼睛呢，想著今晚一定安然無事，於是跑到沒有風的溝裏睡覺去了。半夜，我是被水泡醒的。還好，那次水是慢慢漲上來的，剛沒過我的後腦勺就醒了。我就沒命地往高處跑，剛驚魂未定地站在一個小山崗上，那山洪就刹那間奔湧而下。萬幸啊，要是再慢一步，我恐怕就被衝到了對麵，成了恒河裏的一具浮屍了。”
老馬平靜地述說著往事。
張恒寧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不僅被老馬死裏逃生的驚險所吸引，還想從他的眼神裏，找到那一絲歲月抹不去的驚恐痕跡。
可惜，並沒有。
老馬好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張恒寧根本不知道，這隻是老馬軍旅生涯中，數次死裏逃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次罷了。
用一句話就能解釋為什麽生死攸關的往事，卻掀不起回憶的波瀾。
習慣了就好。
“還愣著幹嘛？出發。胡嘉亮，你打頭陣，黃海濤，你殿後，新兵們，走隊伍的中間，注意保持隊形。”馬文明下達命令。
張恒寧趕緊站起身來，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的背囊不見了。
他剛急得想大喊，就看見李新的肩頭上，背著兩個背囊。
無比慚愧的潮水立刻湧上心頭，他恨自己為什麽總是成為那個被照顧的人。
他趕緊跑了幾步，追上李新，說道：“李班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能背得動。”
說完，就想從李新的手裏搶過背囊。
李響伸出有力的胳膊，擋住了張恒寧的這招猴子偷包，笑笑說：“你本來訓練就少，之前還意外一場大病，能空手走下來就很不錯了。我來背吧，放心，兩個包，小意思，以前在前哨班的時候，山上沒水，背幾十斤的冰塊上去，還不是健步如飛？”
馬文明也上來勸阻道：“小張，你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自己。出來執行任務，一個班就得像一個人似的，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
張恒寧的眼睛濕潤了。
他一直以為，三班早已拋棄了他，原來，從未放棄過他。
他用力點了點頭。
有了行軍的目標，大家在路上相互鼓勵著、攙扶著，一路向前邁進。
中午時分，馬文明下令埋鍋做飯，大家就在一個山穀裏，按照之前的分工，非常默契而又迅速地做好了午飯。
麵條加烤魚，大家吃得非常盡興。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大家又再度出發。
下午的天氣比上午更加炎熱，果然像老馬說得那樣，越走越難。
倒不是因為地形變得比之前更加複雜、陡峭了，而是人的精力、力氣、意誌力在時間的消磨和缺氧的衝擊下逐漸衰竭。
老兵還好，這個速度和距離，對他們來說，也許連考驗都算不上。
但是對於初次涉足這個領域的三個新兵來講，就不僅僅是考驗了，還得在考驗前麵加個“生死”。
路上他們好不容易看見了一條小河溝，大家衝進去盡情地灌飽了水，不僅給人肉注了水，還注入了新的生機和能量。
當瑰麗的星空把無盡的璀璨獎賞給這隊咬緊牙關、砥礪前行的人馬時，他們終於到達了馬文明口中的埡口。